第二天,沈青黎早早去了梨香苑,望着靜靜地躺在牀上熟睡的田姨娘,想起阿琴的話,頓覺有些疑惑,到底誰會陷害田姨娘呢?
腦海裡瞬間閃過蘇氏的身影。
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蘇氏如果要害田姨娘,早在當初她被打發到莊子裡的時候就動手了,也不會留她到現在。
要是因爲有了身孕才動手,那就更說不通了,田姨娘自己都不知道她有了身孕,更別說其他人了。
阿琴說,之前田姨娘曾經醒了一次,雖然臉色看不出異樣,但是卻一句話也不說,目光有些呆滯,跟平日裡完全判若兩人。
所以,她懷疑,田姨娘暈倒絕對不會是有了身孕這麼簡單。
沈青黎坐了一會兒,也沒瞧出有什麼異樣,便吩咐百靈若是田姨娘再醒來,務必通知她,她想親自問問,到底是什麼回事。
誰知,她前腳剛回到清心苑,還沒來得及站穩腳後跟,後腳百靈就跟到了清心苑,皺眉說道:“少夫人,您快過去看看吧!我家姨娘到底是怎麼了?”
“到底出什麼事了?”沈青黎匆匆跟着她往外走。
“姨娘,姨娘她醒來以後,就爬到樹上去了,說什麼也不肯下來。”百靈慾哭無淚。
爬樹?
沈青黎腳步頓了頓,不可思議地看着她,真的假的?
“是真的,二少夫人過去看看就知道了。”百靈汗顏道,“奴婢不敢驚動別人,請二少夫人拿個主意,看看怎麼辦。”
果然。梨香苑院子裡的樹幹上,坐在衣裙飄飛的田姨娘,正哼着歌衝兩人傻笑,沈青黎無奈地走到樹下,朝田姨娘笑笑,柔聲問道:“姨娘,你認識我嗎?你看看我是誰?”
“你是二少夫人。”田姨娘嬉笑地看着她。又悄然看了看四下裡。又重複了一遍,“你是二少夫人!”
碧桃忍不住掩嘴偷笑。
百靈則頓時紅了眼圈,怎麼會這樣啊?
沈青黎哭笑不得地繼續說道:“姨娘。你下來,我有話要問你。”
“我纔不下去呢!樹上多好啊!又沒人跟我爭。”田姨娘朝她招招手,繼續笑道,“二少夫人。來,快上來。”她的笑容顯得很是單純無邪。乍看上去,倒像是個天真的少女。
“二少夫人,您說,要是太夫人和老爺知道了此事。會不會把姨娘發賣了?”百靈淚眼朦朧地看着沈青黎,泣道,“所以奴婢不敢驚動別人。二少夫人快想想辦法吧!”
堂堂永定侯府怎麼可能容下一個精神失常的姨娘……
“百靈,你先不要着急。去清心苑把翠姑叫來,讓她過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麼症狀。”沈青黎安慰道,“你放心,姨娘懷着身孕,正金貴着,怎麼可能會賣了她?”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百靈擦了擦眼淚,領命而去。
“少夫人,不如奴婢上去把她抓下來。”碧桃皺眉道。這樣由她在樹上怎麼行?
“不行,萬一你抓不住她,讓她摔了怎麼辦?”沈青黎搖搖頭,“你還是回清心苑叫阿琴和阿書過來幫幫忙吧!”
碧桃快步出了梨香苑。
太夫人領着府裡的郎君們去了凌霄寺上香,眼下並不在府裡。
所以,此事還得暫時瞞住蘇氏,若是讓她知道了,說不定田姨娘會吃虧。
少頃,翠姑不緊不慢地進了梨香苑,站在樹下,不動聲色地看了看依然坐在樹幹上的那個自娛自樂的女人,走到沈青黎面前微微福了福身,不冷不熱地說道:“二少夫人,姨娘得了失心瘋,奴婢不善長此症,所以無能爲力。”說完,扭頭就走。
“翠姑請留步。”沈青黎忙喊住她,“你還是先開個安神的方子,待會我們哄她下來,讓她服下睡覺,這樣呆在樹上怎麼能行。”
“奴婢遵命。”翠姑點點頭,面無表情地看了看百靈,說道,“百靈姑娘跟我來取藥吧!”
樹幹上孤零零地挑着幾根乾枯的樹葉,在寒風裡瑟瑟發顫,坐在樹幹上的女子一看院子裡走進來好幾個女子,便立刻大聲喊道:“你們不要過來,誰過來我就跟誰拼命。”說着,騰地站起來,在樹幹上搖搖晃晃地邁着步子。
瞬間兩個身影凌空而上,一左一右攙住她,轉眼落到了地上。
“姨娘。”沈青黎忙上前擁住她,輕聲道,“走,咱們回屋。”
“不要欺負我,求你不要欺負我。”田姨娘奮力掙脫開她的手,又朝那棵大樹奔去,兩手撫摸着樹幹泣道,“不要害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沈青黎見狀,嘆了口氣,無奈朝阿琴遞了眼色,阿琴會意,快步走到她身邊,伸手點了她的穴道,眼疾手快地抱起瞬間軟下來的女子進了屋。
“少夫人,姨娘怕是看到了她不該看到的事情。”阿琴站在牀邊,看着牀上臉色蒼白的女子,面無表情地說道,“這解鈴還須繫鈴人,咱們得找到系鈴的人才行。”
沈青黎點點頭,替田姨娘掖了掖被子,說道:“那此事就交給你了,去昨天田姨娘去過的地方看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麼端倪。”
阿琴忙點頭答應,當下便去了田姨娘暈倒的地方,細細查看了一番,又回到梨香苑,對沈青黎說道:“少夫人,田姨娘暈倒的地方並無可疑之處,只是那裡離豆蔻軒很近,會不會是……”
豆蔻軒?
沈青黎眼前立刻浮現出那個含羞帶怯的採嫣,難道會是她?
這時,慕長源風塵僕僕地進了梨香苑,沈青黎才起身告辭。
吩咐碧桃留下幫百靈照顧田姨娘,碧桃自然是欣然從命。
回到清心苑,卻見慕雲霆正在裡屋走來走去地等着她,見她回來,皺眉道:“你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難道那個田姨娘比我還重要?”
沈青黎不可思議地看了看他,淺笑道:“說什麼呢?你不是也剛回來嗎?”見他換了居家的衣裳,一身清爽的站在她面前,她心裡頓時泛起一絲甜蜜。
兩人成親也有半年了,可是蜜月卻剛剛開始,這兩天,這個人很是纏她,晚上自是不必說,就是白日裡也要膩在一起,她覺得她有些招架不住他如火的熱情,他倒是神采飛揚了,她卻有些憔悴了,主要是晚上睡不好……
“可是我希望我無論什麼時候回來就能看到你,而不是一個人面對這個空屋子。”他上前環住她的腰身,湊到她耳邊說道,“如果再有下次,看我怎麼懲罰你。”說着,又要吻她。
“哎呀,好了,我有要事要跟你說。”她笑着推了他一把,拉着他坐下,一本正經地說道,“世子,翠姑說,田姨娘得了失心瘋,你想,好好一個人怎麼可能突然得了失心瘋?”接着,便把適才在梨香苑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又道,“世子,難道你不覺得此事很是蹊蹺?田姨娘怎麼可能無緣無故說那樣的話?”
“蹊蹺是蹊蹺,可是跟我有什麼關係?”慕雲霆輕笑一聲,擡手點了點她的鼻子,說道,“總之,這件事情,你也不要插手,趕緊收拾收拾,明天咱們還要去靖州呢!”
“怎麼跟你沒關係啊?”沈青黎嬌嗔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敢說田姨娘的孩子跟你沒關係?”
“你在胡說什麼?她的孩子跟我有什麼關係?”慕雲霆頓時黑了臉。
沈青黎自知失言,忙笑着晃了晃他的胳膊,解釋道:“世子,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田姨娘的孩子,不管怎麼說,也是你的親弟弟或者親妹妹,眼下他們的母親有難,你不能不管,是不是?”
“你到底要我做什麼?”慕雲霆也忍不住地氣極反笑。
“咱們府裡不是有暗衛嗎?你問問他們昨天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事情發生,尤其是豆蔻軒那邊的。”沈青黎有板有眼地分析道,“如此一來,咱們就知道田姨娘爲什麼會得失心瘋了。”
“嗯,你的想法倒是沒錯,只是這兩天府上的暗衛都回家過年去了,所以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田姨娘爲什麼暈倒了。”慕雲霆一臉無辜地看着她,語重心長地說道,“暗衛也是人,是人都得過年,是不是?”
“那你怎麼不讓他們輪值呢?”沈青黎頓時有些失望,她還以爲慕雲霆對府裡的事情一定會了如指掌呢!原來也有他掌控不到的地方吶!
慕雲霆頓時哭笑不得:“丫頭,你以爲暗衛的職責只是無時不刻地監視府裡每個人每件事的嗎?在你眼裡,我到底有多無聊,成天閒着沒事養一羣人在府裡探頭探腦地打探所有人的隱私?告訴你啊!你知道就知道了,以後不準在別人面前提府裡有暗衛的事情。”
“這個你放心了,我怎麼會對別人說這些。”沈青黎忙點頭應道,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什麼頭緒,只得作罷,想到明天還得早起回靖州孃家,才起身開始收拾包袱。
想到還得帶禮物,便問坐在一邊看書的慕雲霆:“咱們帶什麼禮物回去?”
雖然是她的孃家,可是如果說拿什麼禮物,她還真不知道。
“去靖州的禮物早就安排妥當了!”慕雲霆頭也不擡地說道,“如果你還有什麼想帶的,就儘管帶,大不了再加一輛馬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