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汐見情勢有了逆轉,精神一振,連連衝阮氏使眼色。
阮氏和寧汐不愧是母女,默契十足,先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語重心長的說道:“上官嫂子,上官姑娘的幸福就在你一念之間,你可要想好了。到底是上官御廚的前途重要,還是上官姑娘終身幸福更重要?”
這還用想嗎?當然是閨女的終身大事最重要。
上官餘氏也是個性子堅強果斷的婦人,之前被上官遠的花言巧語矇蔽,現在一回過勁來,自然有了計較。
“燕兒,你起來跟娘回去。”上官餘氏斷然說道。
上官燕臉色陡然白了,眼淚就唰的就涌出來了。已經說到這份上,上官餘氏還是沒心軟麼?
張展瑜臉色一片蒼白,雙拳握的緊緊的,指甲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上官遠精神一振,脣角溢出一絲微笑,還沒等這抹笑意完全展開,就在聽到上官餘氏接下來的話語時變了臉色:“傻丫頭,終身大事哪能這麼草率。總得先跟娘回去,等人家上門來提親下聘吧!”
上官燕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睛,眼淚猶在眼角盈盈欲墜:“娘,你說的是真的麼?你真的同意我和張大哥的親事了麼?”
上官餘氏笑了笑,正色對阮氏說道:“孩子們還小,不懂這些俗禮。不過,我就這麼一個女兒,總不能太過隨意了……”
還沒等她說完,阮氏便迅速接過了話頭,滿臉帶笑:“上官嫂子說的是。之前是我們考慮不周,差點委屈了上官姑娘。這樣吧,今天嫂子先帶上官姑娘回去,明天我就找媒人上門提親商定婚事如何?”
上官餘氏含笑點頭。這一連串變故讓衆人都有些傻眼了。張展瑜愣愣的跪在那兒,頭腦暈乎乎的。
寧汐忙低聲提醒:“張大哥,還不快點起來替上官姐姐收拾東西?”
張展瑜這纔回過神來,慌忙站了起來。正要說什麼,就聽上官餘氏淡淡的說道:“不用收拾了,燕兒匆匆忙忙跑出來,估計也沒帶什麼東西出來。我這就帶她先回去,有什麼事明天見面再說吧!”
張展瑜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只一個勁兒的笑着點頭。
上官遠霍然變了臉色:“大嫂,你……”
“四弟。”上官餘氏淡淡的看了上官遠一眼:“燕兒是我唯一的閨女,我比誰都在乎她的終身幸福。既然她和張展瑜情意相投,我就做主答應這門親事了。如果你覺得不滿,可以回去稟報公爹一聲。我以後不回上官家也就是了。”
這番話既犀利又果決,上官遠臉色變了又變。臉色精彩極了。
他滿心以爲請了上官餘氏出馬就能阻止這門親事,沒想到上官餘氏竟在最要緊的關頭倒戈相向。他縱然有再多的不滿,又能說什麼?上官餘氏纔是上官燕的親孃,在上官燕的終身大事上,誰能比她更有發言權?
寧汐心裡暗暗爲上官餘氏喝彩,三言兩語就將上官遠說的無言以對。果然厲害!以前她一直覺得上官燕的脾氣像上官遠,現在見了上官餘氏總算明白了,上官燕的脾氣完全就是承襲她的親孃啊!
上官遙一直沒吭聲,此時站出來圓場:“好了。有什麼事回去再說。”這裡畢竟是寧家,在這兒吵起來太難看了。
上官遠深呼吸口氣,將滿心的不快和怨氣都壓了回去。
上官餘氏客客氣氣的和阮氏寒暄了幾句,便領着上官燕走了。張展瑜沒機會說話,只來得及和上官燕對視一眼,便眼睜睜的看着上官燕走了。
寧汐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張大哥,人都走了,你還看個什麼勁兒。等明天去商定了親事,以後把上官姐姐娶過門,愛看多久都行。”
張展瑜臉上浮起一絲暗紅,心裡卻前所未有的輕鬆釋然。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有了上官餘氏的首肯,他和上官燕的親事纔算圓滿。
當天晚上,容瑾便從寧汐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最新進展,挑眉笑道:“有這麼一個厲害的丈母孃,張展瑜將來可有的苦頭吃了。”
寧汐想了想,也忍不住笑了。可不是麼?上官餘氏只有這麼一個閨女,張展瑜又無親人在旁,將來必然要奉養上官餘氏。就從今天來看,上官餘氏可絕對是個厲害婦人,張展瑜將來不頭痛纔是怪事。
不過,也好在上官餘氏是這樣的脾氣,不然,張展瑜和上官燕的親事只怕還有一番波折。
第二天,阮氏找了個媒婆,領着張展瑜,一起去找上官餘氏。
這樣的場合,寧汐自然不方便出面,便又去了鼎香樓做事。心裡卻一直惦記着那邊的消息。好在到了臨近傍晚的時候,張展瑜回鼎香樓了。
寧汐迫不及待的追問道:“怎麼樣,商議妥當了嗎?”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事情必然很順利。瞧張展瑜一臉的容光煥發脣角含笑的樣子,眼角眉梢都是滿足和喜悅。
果然,就聽張展瑜含笑點頭:“嗯,都商議的差不多了。”
婚期倒是沒改,就定了五月初四。下聘的日子就定在了三天以後。上官餘氏也沒過分刁難張展瑜,只提出了一點要求:“……至少也得買一處院子,收拾的妥妥當當的做新房吧!”
這要求實在不算過分,張展瑜毫不猶豫的就點頭應了:“不瞞伯母,我本來也有這個打算。我這幾年還算有些積蓄,買處小一些的院子也夠了。”
上官餘氏見張展瑜態度懇切真誠,對這個未來女婿的評價倒是多了幾分好感。接下來,便商議起了婚事的細節。
“上官遠沒爲難你吧!”寧汐小心翼翼的問道。
張展瑜笑了笑:“他一直沒出來。”這當然要歸功於上官餘氏。
寧汐歡喜的道賀:“太好了,恭喜你了,張大哥。”有情人終成眷屬,沒什麼比這個更讓人高興的了。
張展瑜滿心的喜悅藏也藏不住,笑着應道:“別忙着恭喜我,等成親的時候可得麻煩你們幫忙操持呢!”婚事的操辦最是繁瑣,有些事情他自己不好出面。就拿今天來說,多虧了阮氏出面領着媒人上門提親。
寧汐答應的異常爽快:“那是一定,不招呼我也會去的。”他們倆之間的感情有些微妙,並不曖昧,卻比師兄妹情意深厚的多。這一點,容瑾也很清楚。也因此總是免不了有些醋意。
面對着那張如花的笑顏,張展瑜也微微一笑,心裡前所未有的坦然。
他清楚的知道,他將要攜手共度一生的女子會是爽朗堅強熱情的上官燕。他會珍惜和上官燕之間的感情。可他這一生永遠不會忘了寧汐,他心底永遠有個角落珍藏着這張笑臉……
不出半個時辰,鼎香樓上下便都知道了這個好消息。前來給張展瑜道喜的人簡直絡繹不絕,整個廚房內外都喜氣洋洋的。有廚子已經笑着嚷了起來:“張大廚,這樣的好事不慶祝一番可不行。”明擺着要酒喝了。
張展瑜咧嘴一笑,慷慨的應道:“好,今天晚上收工之後,我請大家喝酒。”衆廚子頓時嗷嗷亂叫起來。
孫掌櫃也來湊趣:“酒算展瑜的,菜算我的。”
吵吵嚷嚷的鬧了一陣之後,各人各司其職,先忙着應付客人。等客人散的差不多了,大堂裡的桌席也擺好了。張展瑜要親自掌廚,寧汐忙笑道:“張大哥,今天你是主角,大家都等着你呢,你還是快些去吧!這兒有我就行了。”
張展瑜略一猶豫:“你也忙了一天了,能不能撐得住?”
寧汐俏皮的眨眨眼:“又信不過我了是不是?”
張展瑜啞然失笑,也不再多說,便去了大堂。大部分菜餚都是經過處理的,又有兩個二廚留下幫忙,寧汐一個人總算能應付得來。
雖然身體疲倦,可精神卻又出奇的好。
容瑾找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衆人在大堂大吃大喝寧汐卻在廚房揮汗如雨的情景,臉頓時沉下來了。繃着臉站在那兒不吭聲。
寧汐用袖子擦了擦汗,笑着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快些到大堂那邊去,廚房這兒又髒又亂,你就別在這兒待着了。”
容瑾淡淡的應道:“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
“吃過有什麼關係,去喝兩杯喜酒嘛!”寧汐哪能看不出他的臉色不對,賣力的嬌嗔:“張大哥和上官姐姐的親事已經定了,這樣的好事,大家都很高興呢!你也高興點,去祝賀張大哥幾句。別掃了大家的興致。”
“有你道賀就行,他哪會在乎我去不去道喜。”淡不可察的酸味飄的滿屋子都是。
寧汐聽的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喂,到這時候你還亂吃什麼乾醋。他很快就要成親了!”不會再惦記着她了好不好。
好說歹說,總算將容瑾哄去了大堂。寧汐這才鬆了口氣。嫁了這麼一個小心眼又愛斤斤計較的男人,有時候也真讓人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