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又懷孕了。蕭平還是待我很好,可我只是覺得無聊罷了。除了我之外,靜妃也懷有身孕。我不是沒想過解決她的孩子,一勞永逸,但我卻到底不忍。
畢竟,她是我剛入宮的時候唯一對我好的人了……
可我沒想到我生下的居然是個死胎。
皇后死前的詛咒清晰可聞,而我看着那個青白的娃兒,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我抱着他沒有生命的屍體,知道到底是我遭的孽牽連了他。
孩子,母親是說你很煩人不想要你,但那只是氣話罷了!你怎麼能真的離開我……
就在我悲憤欲絕的時候,有宮女來報靜妃也要生產了。蕭平正在邊境處理戰事,整個皇宮就是我的天下,我想做些什麼的話……
我搶走了靜妃的孩子。我告訴她,這孩子是我親生,而她生下的只是一個死胎。靜妃還是那麼安靜的聽我說着,安靜的把孩子交給我,彷彿她生下的並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一樣。
“曼玉……哦不,蓮妃娘娘,請您好好對待您的孩子。”
“本宮自然會。只是,若是這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一輩子不會知曉。”
她把孩子交給了我,對回朝的蕭平說自己產下了死胎,而蕭平對我越發憐惜。我們給孩子取名叫阿墨。
我雖然不喜歡他與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但阿墨卻是長的粉嫩可愛,也算是爲我的生活多了一抹亮色。
如果一切就在那時靜止,也算是完美的了。可我偏偏引起了朝中那些大臣們的不滿。
我的一手遮天已經極大影響了他們的權威。他們在朝堂之上紛紛直稱我爲“妖女”,逼着蕭平廢除我。蕭平被他們弄的不勝其煩,卻堅持不肯廢除,只是每晚都與我緊緊抱在一起。他的懷抱還是那樣的溫暖,但我的心已經冷了。
因爲我的關係,阿墨在宮中也遭受了不了冷眼,而我只是淡淡的旁觀,心中有着一種不該有的嘲諷。
雖然蕭平不對我多說什麼,但從他的神色我能感受到他的無奈,也能感受到他對我的保護之心。當他撫摸着我胸前的蝴蝶印記,輕輕的吻上去的時候,我哭了。
這個印記,是屬於犬戎的,而我在和我的仇人同牀共枕……我產下的死胎也是上天給我的懲罰吧!可我,到底還是愛着他,不忍對他下手啊……
可我到底沒有想到厄運會來的這樣的快。;那天,我冷眼看着阿墨摔倒後又倔強的爬起,宣旨的太監來了。我記得他叫李長。
李長怯怯的看着我,幾乎不敢直視我的眼睛,只是飛速的念着聖旨。我靜靜的聽着,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犬戎餘孽……蕭平是怎麼知道的?就算我是犬戎餘孽,他居然也不找我對質,只是簡單的找個小太監來宣旨,就把我打入冷宮?憑什麼!
好,既然你不要我了,那麼我也再也不會與你相見!我要你的兒子揹負仇恨過完一生,我要……我要回家……
“阿墨,幫母妃找到水琉璃。一定要找到水琉璃啊
……”
我不記得自己對蕭墨說了多少句話,只知道後來的身體已經不受意識控制了。我好像把自己關了起來,好像拿刀劃破了爲我帶來榮耀也爲我招惹禍端的臉頰,也好像不住的歌唱……
蕭平似乎來看過我,也似乎沒有來。
蓮妃終於講完了她的故事,賀蘭飄也只覺得心驚。她下意識的望着蕭墨,只見蕭墨面容平靜,但嘴脣已經被他咬破了。賀蘭飄急忙握住蕭墨的手,輕聲說:“你沒事吧?”
她也知道自己的問句很多餘。有誰會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後還無事?可是蕭墨,已經習慣隱忍,他連痛哭的權力都沒有……
“阿墨,對不起。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我也讓你活在仇恨中那麼多年,真是對不起。啊,天要亮了呢。我已經很久很久沒看見陽光了啊……”
天空開始微微泛明。
蓮妃笑着拉開簾子,打開窗戶,呼吸着窗外新鮮的空氣,整個人也沐浴在陽光中。太陽緩緩升起,在她身上留下金光色的光暈,而賀蘭飄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景色。
蓮妃她……真的好美!
陽光灑在她身上,她的髮絲也似乎成了最純正的金光色,就是她滿是傷痕的臉上也有着最溫柔的笑容。她的一生是一個悲劇,而她作繭自縛了這麼多年……
蕭墨……
“我好想回家……如果,能不遇見他,或者他不是皇上就好了……”
“母妃!”
蕭墨突然衝到了蓮妃身邊。賀蘭飄愕然的望着他,卻見他把軟軟倒下的蓮妃緊緊抱入了懷中,垂下頭去。賀蘭飄一驚,不可置信的朝蕭墨走去,喃喃的說:“不,這不可能。”
“母妃去世了。”
“不可能!剛纔,她還在這裡歌唱,還……這不可能!”
“她去世了。”
蕭墨靜靜的抱着蓮妃還帶着笑容的屍體,輕輕撫摸她的髮絲,只覺得自己已經喪失了哭泣的能力。賀蘭飄從背後環抱住他,心疼的說:“想哭就哭吧,沒人會笑話你!”
“賀蘭……”
蕭墨疲倦的把頭依偎在賀蘭飄的肩膀上,瞬間蒼老。賀蘭飄緊握他的手,不住給他勇氣和力量,卻突然發現蓮妃的屍體正慢慢變淡。她和蕭墨都望着蓮妃慢慢透明,最終化爲無數碎片,消失在空氣中,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就好像……她從未來到這個世界。
怎麼會這樣?爲什麼她的屍體會消失不見?難道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死了的話就真的什麼都不會留下了嗎?但願她的魂魄能回到她最想去的地方……
賀蘭飄含淚望着天空中飛舞的晶瑩的碎片,而蕭墨握着她的手又緊了一緊。面對蕭墨疑惑的面容,她只得含糊的說:“那個……犬戎是一個很神奇的民族,有些人不會有屍體,而是隨着靈魂一起升入天國。”
“天國?”
“是啊,那是很幸福的所在呢!蓮妃一定很幸福,你放心吧!”
“嗯。”
你又撒謊了,賀蘭。
可是,我不想揭穿你這樣拙劣的謊言。
也許有一天,你會和她一樣消散,不留下一點痕跡,甚至讓人連緬懷的機會都沒有吧。
我不是父皇,我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絕對不會。
“蕭墨,要不要去見見太后?她畢竟是你的生母,也許就要……”
……
“走吧。沉默了許久,蕭墨終於說道。
於是,賀蘭飄小心的挽着蕭墨,與他一同離開了冷泉殿。此時,已經是陽光明媚,真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沒有人知道冷泉殿中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會知道這個驚天的秘密。蕭墨與賀蘭飄正打算去白雲庵看望太后,卻突然聽到了一聲悠遠的鐘聲。
“當……”
在鐘聲中,李長踉蹌着走入,對蕭墨跪下。他含淚望着皇上,喃喃的說:“皇上,太后娘娘剛去了。”
“是嗎……”蕭墨淡淡一笑,身體晃了一晃。
wWW●тт kǎn●co
“蕭墨!”
賀蘭飄急忙扶住蕭墨,緊緊抱住他,已經是淚流滿面。她不住搖頭,喃喃的說:“爲什麼上天要開這樣的玩笑……這到底是爲什麼!”
沒有人回答她。
遠處,喪鐘還在固執的響着,讓寂寥的皇宮越發的寂寞。
蕭墨爲太后舉行了一場盛大的葬禮。
在葬禮上,他平靜的聽着禮儀官歌頌着太后的端莊賢淑,爲國爲民,平靜的看着自己的生母下葬。他看着太后蒼白的容顏,緊閉的雙眼,終於跪倒在她的棺前。他用下跪來爲自己不該有的仇恨懺悔,而隨着他的下跪,文武百官與衆多妃嬪也哀號一片。
“太后娘娘,您怎麼就走了啊!太后娘娘……”
賀蘭飄已經懶得去看那幫人爐火純青的彷彿死了親孃般的表演,只是寸步不離的留在蕭墨身邊。待葬禮過後,蕭墨招來李長,淡淡的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朕。”
“皇上……”
“朕已經知道太后纔是朕的生母。你是宮中的老人了,不會不知道這些秘聞吧。可你,對朕隱瞞,讓朕在母親臨終前也未能與她相見。李長,你該當何罪?”
“皇上恕罪!老奴不對皇上說起,是因爲……是因爲太后娘娘不讓啊!她情願自己帶着遺憾走,也不願意皇上爲她難過傷神!這一切,真是冤孽……”
在李長口中,他們意外的得知了事情另外一個版本。
原來,先皇蕭平一開始就知道蓮姬接近他是別有所圖,卻還是固執的把她接入宮中,留在自己的身邊。當他感覺到蓮姬越來越愛他,甚至有了他的骨肉時,高興的就像個孩子一樣。
但是,朝堂並不允許一個出身卑微的女子得到這樣的恩寵。
蓮姬的懷孕引起了大臣們的恐慌。朝臣們紛紛要求查清蓮姬的身世,唯一力挺她的只有賀蘭瑞。後來,皇后的表哥,當朝丞相查清了蓮姬的身世,卻沒有在朝廷上公佈,只是與蕭平做了一個交易——皇后需要一個孩子,大周需要一個太子。蓮姬腹中的只能是皇子,不能是太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