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畫紙慢慢燃起火苗,葉文便準備將那爐蓋蓋上,不想還沒來得及動作,身後就傳來師妹的聲音:“師兄你在燒什麼呢?”
葉文暗道了一句:“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立刻轉過身,將身子往爐子前一擋,不以爲意的道:“師妹怎的來了?”
話纔出口,就見寧茹雪端着茶水和一些糕點,看來是知道葉文在書房教導柳慕言書法,所以送些糕點茶水什麼的過來。葉文平時喜歡無事時往嘴裡塞些零食,只是平時都是趙嬸送的,也不知道今日爲何是寧茹雪親自送來。
他不知道,這是趙嬸知道了寧茹雪與葉文的事情,覺得應該給倆人多點相處的機會,這送茶水糕點的事情,叫寧茹雪做也能讓葉文更有好感。
“男人都喜歡會伺候他的女子”
寧茹雪懵懵懂懂的點頭,然後接了托盤就奔了過來。一進來,就聽得那專門燒爐子的裡間(蜀山派的房舍基本都有這樣一個裡間,燒起爐子後熱氣會通進屋內的大炕以及一些葉文特意設計出來的灌滿了水的厚鐵管也就是粗糙版暖氣來取暖)有動靜,便進來瞧了一眼。
卻不想就因爲她這一瞧,讓葉文嚇了一跳。
“師兄在燒什麼?”
“一副畫而已……”
“畫?”寧茹雪知道葉文無事時喜歡畫畫,蜀山派一些房間裡也不乏葉文親手畫的山水風景圖之類的東西,就連他自己房間裡也掛了一副莫名其妙的東西(葉文閒極無聊畫的四格漫畫),卻很少見葉文將自己的畫給燒燬。
心下奇怪,難免就會多問兩句:“什麼畫還要燒掉?畫的不好嗎?”她覺得便連那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葉文都捨不得毀去,反而是掛在自己房中,怎的這一次竟然將畫燒掉了?
一邊問着,寧茹雪探頭便想去看,葉文見狀,也不好阻攔,否則便顯得心虛,轉過身故作大方道:“沒什麼,本想隨手畫些人物,卻畫的不是很好,也就燒了”這話說的半真半假,若非祥知內情之人,決計聽不出其中問題。
寧茹雪見葉文大方的讓開,話中也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那好奇的心思便淡了。人便是這樣,你越是阻攔,她反而越是好奇,如果大大方方的給她看,也許她還不想看了。
此時寧茹雪只是隨便往爐子裡一瞥,也就沒細細去看,只是這一眼卻看的臉色微紅,古怪的瞧了眼葉文後便也沒說什麼,轉身就出了裡間。
葉文被那一眼瞧的心驚肉跳,立刻也是往爐子裡一看,見那畫紙已經燒了大半,但是畫中人物卻依舊存下不少部位,肩膀上飄飄的緞帶和那雙白玉赤足都清晰可見。幸運的是臉已經燒了乾淨,沒叫寧茹雪瞧見。只憑這幾個部分,至多也就是以爲葉文畫了一個赤足的舞姬,估計也是因爲如此纔會那般看他。
“總比窺見全貌來的好”
雖然被誤會,但也不算嚴重,大不了和師妹說自己正在研究畫人物,以後時不時的畫些人物圖畫來也就是了。
“再不濟就說老子喜畫舞女圖張三爺不也喜好畫仕女圖麼?咱有這樣個愛好也算不得奇怪”
心下給自己找好了藉口,葉文便將爐子封好,又從裡間轉了出來。只是他絕對想不到,就因爲自己這個藉口,隨後這段時間隔三差五就得畫個人物來應付一番,初時畫的有男有女,徐賢這個傢伙便時不時跑來要一副。
後來葉文心下發狠,直接畫了一副驚世駭俗的舞女圖,那徐賢觀後雖然讚歎不已,卻再也不敢找葉文要畫了——那圖中舞女被葉文畫的無比誘惑,一身輕衫好似半溼一樣盡顯窈窕身姿,若只憑這一點,旁人只道這是一副光圖,可偏生葉文將這人畫的端莊秀麗,臉色上更隱約帶着一絲悽苦,配上那栩栩如生的舞姿,更添誘惑。
徐賢看了後只是道了句:“師兄您這是故意的吧?”
葉文哼哼了兩聲,也不回答,心道一句:“你小子修習純陽功到關鍵時刻,若得了這畫,我看你還如何憋的住?”
可惜徐賢欣賞了一番後頗有自知之明,只道了句:“這畫是妙極,可惜師弟我是萬萬不敢要的”說完嘖嘖的品評了一番後便離去了,後來便再也沒提過那畫,好像忘了這事一樣。
他不要,葉文這又難心了起來,自己留着?若叫師妹瞧見不一定又是什麼眼神。若叫她誤會自己喜歡那些煙花風塵女子,他又如何說的清?
燒了?又委實有些可惜,葉文一急之下作的這副畫絕對是上佳之作,便是他自己也難以再畫出第二副來,畢竟靈感這玩意比悟性還要虛無縹緲,並不是那麼容易撞到的。
恰巧柳慕言提着一根鐵筆走了進來——請於冶專門打造的鐵筆,只是在尋常毛筆外又鍍了一層鐵殼,所以這只是一杆分量頗重的筆,而不是一件兵器。
見到柳慕言,葉文靈光一閃,將其喚了過來:“慕言,你來我這蜀山隨我學字也有些時日了,我也沒送過你什麼東西,這副畫是爲師剛畫出來的,乃是少有的佳作,便送於你了”
柳慕言本來聽到師父畫了一副新作,正自高興着——徐賢時不時就從葉文這裡拿走一副畫,他可是羨慕的緊。走上前去,卻發現是一副極盡誘惑之能事的舞女圖,當下臉有苦色。
他本道自己得了一副山水畫,或者是一些俠士傲絕凌峰頂的圖畫,不想竟然是這麼一副誘惑無比的圖畫。好則好,但是這畫好像難以拿出來與親朋好友展示。
奈何這是師尊送贈,卻不能不收,只得苦着臉將畫收好,小心保管,同時道了句:“多謝師父贈畫”隨後繼續專心練字。
擺脫了一個麻煩的葉文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下有愧,這日裡對柳慕言的指導極爲盡心,提筆轉折等都詳加解釋,同時還傳授了一些行功運勁的法門,教柳慕言如何在寫字時利用上自身的那些功力。
初時寫出來的字並不好看,只是熟悉了之後,寫出來的字竟有一副錚錚鐵骨,柳慕言見狀大喜,比得了那畫時開心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卻不知,剛纔那一番教導,卻讓葉文想起了另一個方向,而且這柳慕言適才那番表現,並不似全無悟性之人,思量了一番後便問道:“慕言,你來我蜀山也快有半年光景了,這些時日裡你可想過正式拜入我蜀山門下?”
柳慕言正寫的開心,聞言一陣錯愕,問道:“師父待學生如親傳弟子,弟子感激不盡。能習得幾分技藝便已心滿意足,並不奢求更多”
葉文卻道:“只問你想沒想過拜入我蜀山派中,那些旁的說了無用”
柳慕言立刻明白葉文是想要他給個準確答案,那些七扭八歪的東西說也是白說。而且看這架勢,若自己說想,那八成就會被蜀山派收進門牆,列爲正式弟子,那可是要記入門派宗譜當中的。與他現在只是個掛名的學生大大不同。
這些時日,他也在山上住了好久,蜀山派如何心中也有了大概印象,暗思:“蜀山派雖然不是什麼名動天下的大派,但也算是江湖正道雖然我一個讀書人入這江湖武林不大成體統,但師父待我猶如親傳,傳授技藝絲毫不曾藏私,我如何能就這般離去?”
想來想去,最後感葉文待他極誠,加上此時朝廷也不禁止官員拜師習武,對他日後仕途無甚影響,所以便答道:“若有可能,學生自然願意拜在師父派內,日日聆聽師父教誨”至於葉文年紀比他還要小上好幾歲,這一些他卻是不在乎。書中就言達者爲先,無論是書法作畫還是武藝,葉文不知道比他強多少,做他師父綽綽有餘。
葉文見他願意拜入蜀山派,心下也是開心,便笑着道了句:“你早已行過拜師之禮,所以這一段便可免了稍後隨我拜過本派祖師,便算是入了我蜀山派門牆。至於咱們蜀山派的規矩,住了這麼久你應該也有所瞭解了,我便不再多言。只這武功一道,你卻要下些苦功了”
柳慕言本來覺得拜進蜀山派也沒什麼,此時纔想起蜀山派多少也算是在平州有了名號的武林門派,他如今拜了掌門爲師,那武藝卻絕對不能落下。
只是自己待了半年,也學習了一些功夫,依舊稀鬆平常,他只道自己沒什麼天賦,便忘了這一茬。
“師父,弟子這習武的天賦……”
“有言道勤能補拙,慕言你習武太晚,又過了學習內功的最好年齡,加上本來身子虛弱,此時也不過是剛剛調理過來,弟子連尋常人都是不如可只要你持之以恆,即便無法名動江湖,但總會有所成就兼之你志不在此,習練武藝便做防身之用也好。”
葉文想了想,又道:“你雖然內力平平,卻對那運勁搬力的法門頗有悟性,適才我傳你的運勁手法,多是脫胎於本派的綿掌等功夫的使勁竅門,你學起來卻毫無滯澀,可見你還是頗有資質只是需要尋得合適的功法來勤加修煉”
“那弟子日後應該學什麼功夫?”聽到這裡,柳慕言也起了興致,甚至隱隱有些期盼。畢竟整日裡與一羣可以高來高去的人在一起,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每每看到徐賢舞着長劍在自己根本不可能上到的地方縱橫來去,心下多少有些犯酸,只能在無人處唸叨一句:“讀書不好麼?非得舞刀弄劍的……”
“額……”葉文沉吟了下,最後看到了柳慕言手中那根鐵筆:“慕言你內功難以精進,可以多重招式,以奇巧取勝”
柳慕言點頭:“那弟子以後當怎麼做?”
“這個嘛……”葉文笑了笑,最後蹦出一句:“眼下你還是繼續寫字,習練書法,等你先將這字練好了再說記得寫字時多練練我教你的運勁法門,那對你習武也是大有裨益的”
雖然沒有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但是柳慕言現下總歸還有個努力的方向,至於以後?他大可以等過些時日,書法有所小成了再去詢問。
其實葉文心中也只是有個大概的想法,本來他覺得應該腳柳慕言繞指柔劍,奈何柳慕言眼下內功火候不足,練那繞指柔劍根本就不可能。
另外,他想過讓柳慕言專使判官筆,可是判官筆注重攻敵穴道,現下他手裡連一套最基本的判官筆功夫都找不到,甚至連一套打穴的指法都沒有,要不然還可以依據指法來弄一套判官筆的功夫。
他又考慮過弄門奇門兵刃給柳慕言習練,最後鬱悶的發現這奇門兵刃的功夫要比劍法還難得到,而且當今江湖上使奇門兵刃的門派竟然一個沒有,那幾個大派不是使劍就是用刀,或者乾脆就是空手功夫。
帶着柳慕言去拜過了祖師,將柳慕言列爲正式弟子後,葉文交代了一句:“因你拜我爲師早於靖兒,是以排行第四。日後切莫與靖兒胡亂稱呼了”柳慕言恭聲應是,隨後又與葉文談了幾句便回去休息。
見到柳慕言走遠,葉文行到一處無人之處,看了看地上的土,隨手以指尖逼出一道氣柱揮灑了起來,但見塵土飛揚間,一副字便被他題在了地上。
“額……現在寫這套字有點不合時宜”
看這地上這二十四字,葉文想了想還是不合時宜,更何況這門功夫裡有許多技巧法門他都完全不知道,要憑着二十四個字將其復原實在有夠麻煩。
更要命的是這二十四個字太過敏感,若葉文將這功夫鼓搗出來了,柳慕言拿出去與人打鬥,被人窺出二十四個字原型後又當如何解釋?
“總不能叫我找塊玄鐵打造兩柄神兵吧?”想起種種麻煩,葉文隨手揮掉了這個念頭順便將那些字盡數抹去:“算了算了,尋思別的功夫便是了”
將柳慕言的事情放到一旁,葉文開始謀劃起讓寧茹雪開心的定親一事。這一回他可不僅僅是說說便罷,而是準備宣傳一番,叫整個書山縣都知道這件事——他也不想鬧的太大,只叫周圍的一些人知道便可。
同時使人廣撒帖子,雖然沒說請誰前來,僅僅是標明新年以後會與寧茹雪定下親事,可想來照顧到面子問題,上門前來道賀的人怕是不會少。
這帖子送的也有頗多講究,一些尋常的小門小戶便也不用理了,畢竟蜀山派眼下底氣也已經足了許多。
虎山派與天樂幫卻不能不送,別管這事情和人有沒有關係,這面子上的事情卻要做到位。隨後便是關係比較親密的如嶽山鏢局、書山縣徐家以及書山縣衙都得送去一份。
蜀山縣衙那裡估計不會來什麼人,即便來也最多派個不引人注目的代表,這帖子多是走個形勢。另外兩家卻等同於蜀山派是一家人,不能不通知。
另外得到帖子的也就是蜀山上還僅存的幾戶門派,這都是作爲鄰里所邀請。去了這些,還能拿到帖子的就只有林山縣的木幫了,這是考慮到新年後蜀山派就要將產業開到木幫的地盤上,提前交好一番日後開分店的時候也好相見。
這個時候,葉文才發現當身份達到一定地位後,有些事情已經不再單純的是自己的事情了,本來一個很普通的定親,卻鬧的幾乎整個平州都要知道,這還是因爲蜀山派影響力沒有那麼大所致。
以後等蜀山派勢力大漲,能夠影響到整個武林的時候,那時候傳出葉文定親的消息,怕是要比這轟動無數倍,便似幾年前天山派掌門大婚,幾乎成了武林盛事——也成了天山掌門李玄炫耀自身門派實力的一個機會。
可惜葉文眼下影響力有限,能夠引得整個蜀山爲之鬧騰一番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己這一番作爲竟叫寧茹雪大爲欣喜,每日見到自己也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葉文暗自猜測是自己無意間滿足了女人的虛榮心,皆因每個女子心中都有一個風風光光將自己嫁出去的念頭,眼下雖然還沒嫁,寧茹雪卻也大爲風光了一把。
畢竟葉文現在不大不小也是個人物,江湖上送了外號稱爲君子劍,這稱號隨着武林人士不停走動,已經隱隱傳到了臨近的兩州,只是那裡人對於君子劍的印象依舊模糊,所知不詳,也沒太過在意,只知平州有這麼個人,可這已經很不得了了。
“只是,因爲往來送帖太過麻煩,而且還要等那些想要前來賀禮的人到達,這日子就不能定的太近定到新年之後也是沒有辦法,卻要委屈師妹多等一段時日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最近一提到這事,寧茹雪便是滿面羞澀,女人味不知道比當初多了多少,便連葉文也是驚詫不已:“只是定親便這般大的變化,難道這時候的女子婚前婚後是兩種不同的生物?”
而與此同時,某個山頭上。
一人立在一座寬廣的大殿當中冷笑着說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早叫你乖乖將女兒交出來便好了,非得逼老子親自上門要人。”他身旁立着一羣身着藍衫的劍士,地上那無數的屍體顯然就是這羣劍上依舊滴着鮮血之人所爲。
這人彎腰掐住一個滿身是傷的精壯老者的衣領大喝:“黃世仁你將女兒藏到哪裡去了?乖乖說出來老子還能給你個痛快否則定叫你生不如死”
:哎呀呀,突然醒悟,竟然成了郭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