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雷劍門的旗子收好,那天一真人和慧心禪師又說了兩句便回到自己適才待着的地方了。他二人在這武林中也算是身份尊貴,總是站在這裡實在是大大的不好,與葉文聊了這一陣已然叫許多人在意了,若一直不走,怕是就更加惹眼。
等到這兩位離去,北城煙過來只說了一句:“我知葉掌門與那天樂幫素有嫌隙!但叫葉掌門放心,那裴煒雖是我北劍門弟子,但既然已經入了天樂幫做長老,那便是天樂幫之人了。我北劍門不會因此便與葉掌門爲難!”
說罷抱拳行了個禮後轉身離去,做事幹脆利落的很,叫人覺其不似個女子。
只是這些葉文也不在意,他在乎的是那句保證。有了北城煙今日這番話,他以後與天樂幫要是真的開戰,也不至於因此而放不開手腳。
“北劍門這邊已經不怕,就是不知道禪宗那邊是個什麼態度!不過憑剛纔那慧心禪師的態度,想來只要我這邊能站住道理,即便殺了那郭怒也是無事。
郭怒一身禪宗武學人盡皆知,雖然不知道他是禪宗哪位高手的門下,但其與禪宗之間的關係一眼就能瞧的出來。
不提那如來金剛拳,便是先前幾日顯露的金鐘罩,便是禪宗至高武學,絕非尋常弟子能夠學習的到的。
葉文的蜀山派如今實力已然大增,但是依舊不敢輕易和那天樂幫翻臉,便是這個幫派其間那錯綜複雜的關係網。
這兩個長老就牽引出了江湖上兩大門派,若不能確定這兩派的態度,冒然開戰,實在容易引火上身。
更何況,四大長老裡還有那個華衣和另一個他見都沒見過,在江湖上也頗爲神秘的蕭明。華衣的師父他已經見到,那女人一身詭異的功夫深不可測,尤其是能夠牽引他體內真氣的法門更是讓他忌憚。
他也不知道這女人背後還有沒有什麼勢力,若也是出自一家大派,以這個女人的修爲,想必定然是派中重要人物,若是不探聽清楚……在自己位置上坐下,葉文的眉毛卻是越擰越緊,便連擂臺上的打鬥都沒心情去看了。
不過自他蜀山派這事情一落之後,這武林大會似乎就從一個高處不斷下滑,再上擂臺的人雖然也是小有名望,但也大多僅限於某地的知名人物,來這江湖上不是想要顯些手段,隨便挑戰個人,便是與人有些糾紛,藉機解決一下。
期間少不了兩方各執一詞爭吵不停的鬧劇,這時候就要考研北劍門的這位北城軒的判斷力了。
這就是爲何能做武林大會東道主的都必須是江湖上名望甚隆的門派,因爲免不了要做個公證甚至法官的角色,人微言輕的難以服衆。
北劍門此番辦了這番大會,要是擂臺上有了糾紛,就需要他們派人問個清楚最後下個論斷。這個論斷還得能夠服衆,否則不但沒出上風頭,還大大的丟了個人。隨後幾年怕是也洗脫不掉一個處事不公的名頭。
此時北城軒在臺上倒是漂亮的解決了幾次爭端,倒是有幾分縣太爺辦案的架勢。同時說話也是有理有據叫人信服,底下衆人都是羣起叫好,爲這北城軒喝彩。
這北城軒身爲北城煙的侄子,又是門主大弟子,一身修爲也是不凡,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望。但直到今日纔算得上是江湖上人人稱頌的人物,叫江湖豪傑記住了他這個人,而不是他北劍門門主大弟子這個身份。
“北劍門不愧是能夠位列江湖一流的門派,便看這北城軒的爲人處世以及從容氣度,便算的上是當世俊傑!一個大派,便是要不停的有這般出色弟子冒出來,纔會一代代傳承下去……”
葉文想到自己那蜀山派發展過於迅速,雖然已經收了不少弟子,但是根基依舊不穩,如今只憑着自己師兄妹幾個硬撐着,若是不能培養出能夠獨當一面的門徒弟子,那便是空中樓閣,早晚難免化作一撮塵土!
眼下徐平和李森雖然進境頗快,但是那是基於自身本就習武擁有一定根基所致。他們二人習練高深武功太晚,而且基礎也只算打的一般,練武的黃金年齡並沒有真正的學到什麼好東西,白白浪費了時光,所以日後成就怕是有限——他二人的功夫,恐怕會越練越慢,到了一定層次後就猶如陷入瓶頸,再難寸進。
相比起來,嶽寧和周芷若的基礎最是牢靠,日後成就估計會最好。但是卻需要長久的時間來積累,短時間內也是難以指望的上。
嶽寧如今已經十五,周芷若也眼瞅着就要十一歲,想來再過五年就可以放出去歷練歷練,闖蕩幾年,應該就可以獨擋一面了。
“十年?”葉文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暗襯道:“十年光景,那時候我已經是個大叔了吧?”
此時男子都喜歡蓄鬚,但葉文還保留了以前的習慣,不喜歡留鬍子。
寧茹雪曾經建議他蓄鬚好顯得威嚴一些,看起來也會更有掌門的氣度。被葉文以:“是不是掌門又不是看有沒有鬍子!留鬍子幹嘛?天天還要打理,麻煩的緊!”自從穿越後,這一頭長髮就夠他折騰了,再留起鬍子,他早上什麼都不用做了,光收拾這兩樣了。
好在這個世界對於男子蓄鬚並不是強制的,而且喜歡蓄鬚的也大多都是已過中年的男子,所以葉文不留鬍子,倒也沒人在意。
加上他一身強橫武藝,倒也沒人敢在他面前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之類’的話!
回頭又瞧了眼郭靖,這個小徒弟此時還揹着他那重劍兀自站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擂臺上面。
這個最晚入門的弟子,天資也說不清楚是好是壞,若從他這麼快便將那重劍劍法使得有模有樣,應該不算是天資愚笨之輩。但是一旦要學一些精於變化的武學,便半天不得其要領。
葉文最後只能感嘆一句,這郭靖到底非彼郭靖,想來只是對某些類別的功夫天賦出衆。要如那個正版郭靖一樣,諸般武功皆能使得,怕是很難!
不過轉念一想,這個小徒弟壓根就沒見過什麼世面,武學也只學了一些粗淺的東西,見識更是不知道低到哪裡去,也許以後隨着閱歷增長,那腦袋還能開竅?
“希望如此吧!”
至於這小徒弟以後能到什麼層次,實在難以判斷!不過此時他還是盡心教導,將郭靖喚到自己身邊,當看到臺上有什麼精妙招式的時候,也會問道:“此招若要你應對,應當如何?”
郭靖尋思了一下,最後不確定的答道:“一劍拍過去?”
“……”
葉文揉了揉眉心:“倒也沒錯!不過若是對方功力與你相若,這一劍拍過去對方又攻來,你如何招架?”
這次郭靖答的倒是痛快,張嘴就是:“再一劍拍過去!”
苦笑一下,不知道當點頭還是搖頭。若是點頭,那自己本來想提點一下這小徒弟,看看他腦袋是否有開竅跡象的目的估計就算是夭折了。
搖頭否定卻也不成,因爲郭靖應對的法子正是自己教給他的這身功夫其中要旨。不以變化求勝,任他諸般變化,自己只管一招全力擊出,叫對方不得不接,接了也接不下。所以郭靖的對答正是他教導的成果。
想來想去,最後嘆息一聲:“堅定的走下去吧……也許還能教出一個怪物!”只得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誇讚了句:“應對的好!”
隨後見到精彩地方,葉文再問的時候都只是問:“若出此招,你以哪一式應對?”
此時倒是顯出這郭靖倒也不是傻子,聞言或答:“一劍橫掃!”或答:“以全力劈之!”倒也不是隻會那一句“一劍拍過去!”
這一次葉文是真正的滿意了,這郭靖雖然直來直去,卻非愚笨,這重劍劍法簡單幾招倒是用的頗爲合適。適才那一陣對話,雖然只是紙上談兵,但起碼知道了這徒弟有這個資質,他教學的興趣一下就高漲了不少。
畢竟,若是見到自己如何努力教導,弟子總是猶若一顆石頭,總不開竅的話,這當師父的也是會大受打擊,進而失去熱情的。見到弟子將自己教的東西學的很好,葉文自然開心,教導的也更加起勁了。
提問了重劍劍法,恰好又是兩人上來以拳腳交戰,葉文有心考驗一番徒兒那鐵掌練得如何了,便要他以鐵掌應對。
“此招揮掌斜拍,打開對方這一掌,隨後一掌跟上直取中宮!”
“掄臂格開,順勢一掌拍出!”
“一掌拍出!”
“雙掌一齊拍出!”
“雙掌一齊拍出!”
“一掌拍出……”
初時郭靖還會說些變化技巧搬運之法,結果答道後來都是乾脆的一掌拍出,葉文不禁問道:“何故這幾招應對之法都是一掌拍出?”
郭靖摸了摸後腦勺,只道師父生氣了,諾諾道:“徒兒覺得只要一掌拍出,那人其招自潰,也用不到招架了……”
葉文此時也不知道如何應答,隨即明白郭靖這意思就是既然我力量明顯勝過你,何故還在乎你那些軟弱無力的招法?乾脆我出我的招,反正一掌拍出你自己就趴下了,那招自然也就破解掉了。
加上郭靖當初得了葉文囑咐,出招間記得用出全力,有十分力便使十分力,每一招都是一身功力精華所聚,與他功力相差不多的人還真不見得能受的了他這一掌。
至於功力明顯高過郭靖的……那估計就換做對方一掌拍出了,葉文倒也犯不上操這份心。
教導了一陣,便叫這徒兒自己在那多看多見,至於那多想則沒說。若是別的弟子,他還會囑咐這一個詞,但是這對郭靖明顯不合適。
郭靖勝在心思淳樸,任你如何變化我自不變,暗合不變應萬變之道,他要多餘說了一句多想,難免有畫蛇添足之嫌,若是郭靖越想越迷惑,反而不美,便叫他這般練下去就是。
揮手叫郭靖到一旁自己觀看,又將嶽寧和周芷若喚道了身旁,又是一番指點。這兩個弟子基礎牢固,又比郭靖早學了幾年功夫,此時臺上那些末流功夫根本就入不得他們法眼。只是師父考校,也不敢隨意應付,葉文一問,二人都以自身所會招法一一拆解應對,隻字不提以力壓人之法。
一直到考校的滿意了,葉文才道了句:“今日這般考校你二人,便是要你二人好好想想自己所學諸般絕學中的精妙所在,你二人所學較多,平日裡疏於練習,大多功夫都沒練得通透。若領悟其中精妙,即便是碰上功力高過自己的,也不是沒有勝過對手的可能!”
“當然,若功力弱於自己,你二人大可不必如此麻煩,只管出全力打敗對方就是!那時候反而忌諱想的太多!”
嶽寧恭恭敬敬的道了句:“謹記師父教誨!”周芷若則表情不便,行了個禮冷冰冰的一句:“謝謝師父教導!”便離去了。
最後那徐平反而不需要葉文操心,只是爲了顯出自己一碗水端平,還是叫過來指導了一番,當然也免不了說上:“最晚叫你過來,便是因爲你年歲最長,閱歷豐富,不需要爲師多囉嗦!今日這盛會乃是大大的機緣,你莫要錯過了!”
徐平雖然明白葉文這麼做的原因,但是師父親自解釋一番和自己心裡明白完全不一樣,這前者可要比後者讓人覺得舒心不少,徐平此時也是覺得心情通暢了許多:“是,師父!”
徐賢不在,便連李森也叫到身旁囑咐了一番。他身爲蜀山派掌門,有教導派內所有弟子的義務,此時並不能因爲李森是徐賢的徒弟就漏過了。
一一指導了一番,葉文這纔回頭去看擂臺上面,此時已經下午,再過得片刻這大會便要散了。
身旁寧茹雪適才見葉文指導弟子,便沒敢打擾,此時才低聲與葉文道:“師兄如今越來越有掌門的樣子了!”
葉文偷偷瞧了瞧自己弟子,發現一個個都凝神瞧着臺上,便低聲道:“以前不像麼?”
寧茹雪輕輕搖了搖頭:“不像!”
“那我以前像什麼?”
寧茹雪聽到葉文這般問,想起了以前那個讓她生氣不已的葉文,氣哼哼道:“像個不通世事,又總是偷懶的酸秀才!”
“額……”葉文摸了摸鼻子,做楚留香狀:“師弟纔是酸秀才,我哪裡像?”
寧茹雪翻了下白眼:“徐師弟家學淵源,本身又是天資聰穎,十七歲考中了舉人,十九便中了貢生,如今都要去參加殿試了,乃是平州連帶周邊地界有名的才子,哪裡是酸秀才?便只有師兄你當年整日抱個書本卻也沒見得考個什麼回來。好在如今回到正途,倒也……”說道此處,臉上突然一紅,卻是扭頭不繼續了:“不和師兄說了!”
葉文見寧茹雪害羞了,雖然想繼續調笑,卻怕她突然發飆,便暗道了一句:“這前身以前夠廢物了,竟然連個秀才都沒考上!”
此時這商朝天下,科舉制度與葉文所知雖然大致相同,卻也有些差異。
一個讀書人,若自問學識足夠,便可去自己其時所在州的州府考取秀才功名。這秀才考試倒是沒有什麼限制,只要你想去考便可以去考。而且常年都可以去考,每個州的州府便有一座專門處理此事的衙門,喚作學府。
但是,若是你這次申請考試沒過,那麼至少半年之內是不能再來考的,官方給出的理由是考不過便是學識不夠,回去好好讀些書再來。實際上是避免某些人沒完沒了的跑上門考試,結果鬧的學府不能正常處理事務。
每個人第一次去報考秀才的時候都會領到一個小冊子,便等於葉文原本那個世界的准考證。但是這冊子還有另外一個作用,相當於一個讀書人的文憑。
若是考試過了,便有考官在那冊子裡專門的書頁上印上一個印,然後這名升格爲秀才的人可以憑藉這個證明參加每年春天在州府舉行的州試。
若是考試不過,同樣要蓋一個印,只是這印子卻是標明此人一次考試沒過,同時還要標上日期,還要登記在冊,以防這人過幾日又跑來——這冊子是一式兩份,學府一份,本人一份,申請考試的時候都要對照的,所以讀書人不怎麼到處亂跑。若是搬家,到別州地地界的話還需要去學府報備,等學府那份冊子到了纔有參加當地考試的資格。
等到以後考試的時候,若這人這冊子上印子太多,這印象分難免就會被降下許多,若兩人的答卷程度相差無幾難定高下,這冊子可能就會決定一個人最後的名次——當然,必須先定出卷子過還是不過,定下本次考試的大致名次。然後才能查看卷子是何人所答,最後再去查那冊子。
州試再過,那麼就是舉人了,這時候就可以享受一些朝廷給予的福利。比如減免一些賦稅,不必服徭役等等,在文人世界中也算是有地位的人物,同時生活也會慢慢的脫貧致富,不少人便喜歡把自己賣進舉人家裡,可以不必繳稅和服徭役。而秀才則是沒有任何福利享受,看似只差一級,卻是天地之別。
得到舉人身份,便可以去參加兩年一次在京城貢院舉行的會試,這一次等於集中了全國各地的精英文化分子。若是再考過考試,那便不僅僅是登記在冊,而是要入戶部檔案,即便不能再進一步,也算是有了做官的資本。
至於四年舉行一次的殿試,參加者是這四年裡通過會試的貢生以及以前取得貢生資格卻沒參加過殿試的人。
殿試一人只能參加一次,過就成龍,不過就永遠不能再入此門。幾乎能夠參加的都能謀個一官半職,少有人落第——落第者還要忍受長期的鄙視。
殿試基本就是皇帝想要親自考校一下這批新出來的貢生的水平,同時排出一個名詞。
大致上就是一羣精英中的精英去爭奪文人的最高榮譽。當然,殿試過了的人最次也是一個同進士之身,而排名三甲的就是那傳說中的狀元、榜眼、探花三大傳說中的官場神格。
這便是商朝的科舉制度,想起徐賢能夠參加殿試,那就是早就取得了貢生資格,而這兩年多來他都待在蜀山,顯然是更早就得到了貢生資格的。而且寧茹雪也說了徐賢早就考到了貢生資格,“怎的纔去參加殿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