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彷彿在天地間真實回想的大笑聲,是聞赤陽留在這世界上最後的痕跡,自此之後,林鋒等人眼前的景象便即消失。
到了現如今,這名爲“天厄”的紅光石柱重新在冥海之中矗立,卻已經再不見聞赤陽的身影。
雖然看不見之後發生的事情,但大致經過,衆人都已經知道。
聞赤陽攜冥海之力重返神州,進行他人生中最後一戰,在冥海中神形俱滅,徹底隕落,昊天鏡也再次嚴重受損。
而換來的結果,則是挽狂瀾於既倒,終於鎮殺天元大世界史上最強三大妖之一的極皇神淵。
林鋒看着面前的紅光石柱,一時間思緒萬千,雖然細思之下並不如何恰當,但腦海中還是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句話。
青山埋忠骨,馬革裹屍還。
雖然原地已經空無一人,但林鋒還是鄭重的拱了拱手。
在他身旁,蕭焱、朱易、楊清、李元放也都沉默不語,良久之後,齊齊向着聞赤陽昔年坐着的地方,鄭重躬身一禮。
楊清輕嘆一聲:“中古紀元那場大戰中,冥海滔天,其中有人影若隱若現,那個人影果然便是這位赤陽道尊,也難怪那人影徹底崩滅,對他個人來說,只要參戰,生死結局便已經是註定。”
其他人都默默點頭,心境平復下來之後,朱易看向眼前閃動紅光,彷彿擎天之柱一樣的巨大石柱:“聞赤陽經過漫長時間,付出巨大代價,爲後來者鋪出了一條煉化掌控冥海的道路,不過真要具體實施起來。仍然無比艱難。”
蕭焱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平端邪煌霸劍,劍尖指向眼前的紅光石柱,另一隻手則祭起天厄殘石。紅光頓時籠罩他全身。
眼前石柱中的光輝也猛然變得耀眼起來,與蕭焱產生共鳴,兩者之間的空間裡,突然白光涌動,確實界域之力扭曲的模樣。
隨着蕭焱一步步向前,面前與紅光石柱近在咫尺距離的虛空中。彷彿洞開了一座門戶,一股強大而又玄奧的力量從中傳出,令人震撼。
林鋒目光猛然一亮,眉心處出現一個光點,光點飛出。在天地間展開,化作巨大的兩儀生滅陣。
而在兩儀生滅陣中心處,一口彷彿承載神州浩土厚重大地的巨鼎轟然震盪。
除了神州鼎以外,朱易也神色微變,頭頂金色光輝亮起,一座氣象萬千,彷彿橫貫千古,引領人道大勢的金橋閃動着浩瀚光輝。出現在衆人面前,正是朱易掌握的造化法寶,彼岸金橋。
讓兩件造化法寶同時產生共鳴。眼前紅光石柱的真身,便也不言自明瞭。
這赫然也是一件造化法寶,而且是一件由冥海磅礴巨力孕育而成的造化法寶,與冥海相伴相生。
林鋒仔細感知了一下,微微頷首:“準確說來,原先是一件法寶胚胎。在聞赤陽煉化冥海過程中,逐步走向成熟。並徹底成型,和冥海、聞赤陽三者緊密相連。融爲一體。”
“聞赤陽隕落之後,此寶卻仍然身處冥海核心,掌控了這件名爲‘天厄’的造化法寶,其實便也等於掌握了冥海控制權,這件法寶,並非是孤立存在,價值也不僅僅侷限於其自身。”
“本來就是冥海這等凶地孕育而生,現在又與冥海相合,實在是件大凶之器,煉化收服它的難度,恐怕也少有其他造化法寶可以與之相提並論,和神州鼎、彼岸金橋這樣比較溫和的,就更不能比了。”
蕭焱身上紅光滾動,雙目中冥海災劫光影涌現,輕聲說道:“見了這天厄,弟子什麼都明白了。”
林鋒點了點頭:“是啊。”
一旁的朱易臉上也露出瞭然的神情,楊清、李元放等人看向他,朱易解釋說道:“大師兄的神魂在轉生過程中,沾染了天厄和冥海的氣息,而且是最核心的力量氣息,雖然微弱,卻無比純粹,趨近於本源。”
“比天厄殘石這從石柱上脫離的碎片,還要純粹,還要本源,還要核心。”
李元放問道:“就像景桓侯之於戾皇戰衣?”
朱易搖頭說道:“並非如此,景桓侯樑安乃是戾皇戰衣分出自身一線法寶元靈,與人魂魄融合,彼此交融,景桓侯便如同戾皇戰衣這件法寶的半個分身,半人半寶。”
“大師兄說起來,與天厄的聯繫沒有那麼密切,雙方類似於伴生關係,共同成長,共同壯大,這冥海氣息,就彷彿他與生俱來的一件貼身寶物。”
他看向蕭焱:“天厄是聞赤陽和冥海共同造就,聞赤陽已然身死,但天厄中仍留有他的痕跡,具體到了大師兄這裡,雖然微弱,但仍然存在,所以神州鼎纔會排斥大師兄,但因爲聞赤陽的氣息太過微弱,又經過天厄熔鍊,所以神州鼎的反應也不如何強烈。”
“不過,眼下神州鼎對於天厄的排斥,卻是很明顯的。”
衆人看向兩儀生滅陣之中的神州鼎,對於天厄傳出來的氣息,果然是排斥的態度。
這其中既有神州造化穩定的力量意境,針對冥海千災萬劫的天然敵對,也存在對聞赤陽所留痕跡的無意識排斥。
倒是天厄,面對神州鼎和彼岸金橋沒有任何情緒反應,只是造化法寶與造化法寶之間的共鳴。
林鋒收了兩儀生滅陣和神州鼎,來到蕭焱身旁:“我們走吧。”
說罷,當先步入門戶之中,而蕭焱緊隨其後,朱易等人也同樣跟在後面。
門戶內的景象一片混沌模糊,但卻呈現一片暗紅色,令人心中感到壓抑,進入其中,讓人隱約間失去了空間感和距離感。
同時周身上下能感到明顯的遲滯感覺,彷彿置身泥潭之中。
天厄的力量氣息無處不在。可是卻看不到其真實形體,林鋒等人既彷彿進入其本體之中,卻又彷彿還沒有真正接觸到這件造化法寶。
“因爲此寶與冥海緊密相連的緣故嗎?”
林鋒思索着,突然心中微微一動,向着一個方向望去。就見那裡空間猛然洞開,幾個人影出現,卻是雁南來和吳孟其還有青寧道尊他們。
太虛觀衆人看見林鋒,目光都是微微一凝:“他的本尊降臨此地了嗎?”
“幾位道友,別來無恙?”林鋒平靜的說道,他看了看雁南來、吳孟其等人。情況比自己這邊要糟糕得多,在這個空間裡,身處泥濘的感覺更加明顯,前進起來可以說是舉步維艱。
林鋒心中瞭然:“不是從聞赤陽當年所居那個最原始的界中界靠近這天厄石柱的緣故嗎?”
雁南來、吳孟其、青寧道尊三人也是微微蹙眉,尤其吳孟其雙瞳之中光芒不停閃動:“就算長生古界將那天厄殘石給了玄門天宗。他們也不應該如此輕鬆纔對,莫非那蕭焱的出身,真同冥海有關?”
他視線落在蕭焱身上,充滿了審視,蕭焱則平靜的與他對視着。
雁南來法力傳音給吳孟其:“玄門天宗佔據了先機,恐怕正是因爲他們踏足這裡,觸動了原有禁制,我們才能從其他地方進來。”
吳孟其點了點頭:“關鍵很可能在最初第一個冥海界中界上。那裡纔是真正進來的道路,玄門天宗衆人多半就是通過那個界中界進來,我所關心的是。他們是如何找到那裡的?”
“玄門天宗的蕭焱身上,多半藏有隱秘,但我現在感覺不出來。”吳孟其眼睛微微眯縫起來:“在這裡,他彷彿和冥海化爲一體了,反而看不出什麼端倪。”
雁南來和青寧道尊聞言,神色反而更加凝重。
吳孟其得到聞赤陽遺澤。可以引動冥海之力,在冥海之中相關感知能力更加強大。但是卻反而越發看不透蕭焱底細,這種明顯反常的情況。立刻引起他們的注意。
就在這時,雙方以外,又一個方向,虛空突然洞開,一個人影出現在那裡,卻是一個目前看上去只有十來歲大的少年。
其人相貌顯得有些陌生,但林鋒和雁南來還是一眼將之認出:“冥皇?”
少年正是重生的冥皇,他看向林鋒點了點頭:“玄門之主,久違了。”
然後看向雁南來:“太虛觀當代觀主嗎?雁南來,看見你,朕就想起雁星河。”
雁南來神色平靜:“冥皇,你覺得,現在是你懷古傷今的時候嗎?你不現身便罷了,今天既然在這裡出現,那就徹底留下吧。”
冥皇不置可否:“冥海事關重大,朕也不得不來,否則多年籌謀盡化流水。更何況,在這冥海之中,天厄氣息營造的世界之內,你們想留下朕,怕還力有未逮。”
林鋒和雁南來同時心中一動:“他重生恢復昔日實力,莫非是藉助某種特殊法儀,要依託於冥海嗎?”
“冥皇,你未免太託大了。”一個身影突然自雁南來等人身後的虛空洞口處邁步而出,看上去只是個十四、五歲年紀的少女,神色平靜,目光漠然,正是太虛觀上代四位耆宿之一的清一道尊。
便是昊天鏡如果想要不延緩自身恢復,也很難將人送進時刻處於暴亂狀態的冥海深處,更別說直接將人送入天厄所在的核心區域。
在吳孟其剛剛進入冥海的時候,清一道尊便已經通過他的接引,在昊天鏡幫助下降臨冥海,然後才一起深入其中。
見到清一道尊,冥皇神色不變,微微搖頭:“託大的人是你們,只有你一人,對朕的威脅遠不如玄門之主真身降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