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大秦皇朝國都西陵城裡,氛圍還算祥和,秦帝石羽駕崩,大秦修士赴天荒廣陸的遠征軍近乎全軍覆沒的消息,被嚴密封鎖。
但西陵城中,皇宮之內,則是一片愁雲慘淡,流露出死一般的寧靜,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雖然大秦皇朝即便在這一刻,也表現出了極強的掌控力,使得內部不至於陷入混亂無措的局面,但皇宮內部,也仍然有了幾分人心惶惶的感覺。
在皇宮中心正殿裡,此刻正有幾個人,彼此面對面坐着,在他們身旁,還有一些法力投影,那是有重任在身,無法親身到場的大秦皇朝頂尖強者們的法力投影,來參加這場對大秦皇朝而言,至關重要的會以。
不管是真人到此還是法力投影在此,衆人的目光都總會有意無意劃過正殿上那空蕩蕩的龍椅,然後暗自嘆息。
一名元神化神境界的皇族老者捋着自己的鬍鬚,輕聲說道:“便按照陛下臨行前的遺命行事吧。”
秦帝石羽雖然隕落,但在兩界戰爭中御駕親征,便是石羽有不朽龍城在身也不一定能保萬全。
雖然不吉,但出於負責任的角度,大秦上下包括石羽本人在內,也必然要做各種各樣的預案,其中自然包括各種比較壞的打算。
例如秦帝石羽隕落,又或者不朽龍城受損乃至於被摧毀。
其中當然也包括最壞的可能性。秦帝石羽和不朽龍城雙雙失落。
這裡又牽扯到,在秦帝石羽駕崩之後,外部大局勢是緩和還是緊張。兩界戰爭整體戰局對於大秦皇朝而言是否危急。
眼下的實際情況,無疑是最糟糕的結果。
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擔起大秦皇朝重擔之人,毫無疑問不是目前只有元嬰後期修爲的監國太子石崇雲。
大秦皇朝三大合道強者,秦帝石羽隕落,袞陽王石宗茂重傷,如今實力最強者。便只剩下此前留守西陵城的南明王石宗堂。
在申龍王被朱易和天罡劍尊所阻,而幽都一族又沒有降臨神州浩土的情況下。大秦眼下局勢還不至於太過危急。
這種情況下,或許還會有人提議石宗堂暫時攝政,支撐大秦大局。
但如今幽都一族降臨,雖然首要目標是太虛觀。但包括大秦皇朝在內的其他勢力,也不得不提高警惕,嚴陣以待。
想要引聚龍脈之氣,必須登基爲帝才行,當前局勢已經容不得石崇雲登基,爲了集中大秦皇朝眼下的全部力量,以最強姿態戒備外敵,極爲這隻能是南明王石宗堂。
在秦帝石羽臨行前的遺詔中,同樣明言。在特定情況下,南明王石宗堂自動晉位爲皇太叔,成爲大秦第一順位繼承人。
不需要鑽任何語言上的空子。此刻也沒人會否認眼下的局勢,無疑就是石羽所言的特定情況。
或許唯一失落的人,便是石崇雲,但他作爲此刻與會的唯一一個元神境界以下修士,這時也只是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南明王石宗堂坐在衆人上首位置。他的視線也沒有看階梯之上的龍椅,同樣沉默不語。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在他對面,則是一個法力投影,來自於大秦皇朝另外一位合道境界強者,袞陽王石宗茂。
只不過此刻石宗茂的狀態很差,即便只是法力投影,也能讓人看出他的虛弱,這對於一向強硬的大秦袞陽王來說,實在是一件非常少見的事情。
石宗茂乾咳一聲,緩緩說道:“爲今之計,我大秦唯有全力收縮防禦,不與任何人輕起戰端,先渡過這次兩界戰爭再說。”
他側面的一位大秦宿老嘆息着說道:“陛下和不朽龍城一起失落,我大秦陷入數千年以來最爲虛弱的時刻,上次兩界大戰之後的積累幾乎消耗一空,便是渡過這次兩界大戰,之後局勢也是風雲變幻,我大秦當何去何從?”
這老者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輕聲道:“莫非,只有真的倒向玄門天宗了嗎?”
在場的大秦高層強者齊齊一默。
如何與那個越發強盛,讓自己漸漸都難以望其項背的盟友相處,本來就是大秦皇朝近年來頭疼的事情。
現如今這個問題,竟似乎迎刃而解了,但這種解決方式,可着實讓大秦上下愉快不起來。
但到了眼前這一刻,似乎也已經沒有他們選擇的其他餘地了。
“不倒向玄門天宗,難道倒向大周皇朝?”那老者對面一箇中年人撇了撇嘴:“雖然確實不甘,但玄門天宗僅從目前來說,並不干涉我等內政,也並沒有一味驅策駕馭我等的意思。”
“北戎王庭和我大秦一樣,都是涉世極深的勢力,但玄門天宗對他們也沒有深入掌握的意思。”
這中年人哼了一聲:“現在我們最該防備的敵人,乃是大周皇朝,雖然眼下正在進行兩界戰爭,但誰知道周帝樑盤會不會鋌而走險,畢竟對於大周來說,現在是吞併我大秦最好的時機。”
在場衆人都點了點頭,大周皇朝始終都是他們最爲戒備的敵人,哪怕近些年來低調蟄伏,周帝樑盤的野心,也從來不容小覷。
這時,有一個老者突然遲疑着看向袞陽王石宗茂,問道:“袞陽王叔,您之前有言,陛下那裡的戰局,似乎有頗多疑點……”
石宗茂神色凝重:“老夫也是聽天罡劍尊的簡單描述,陛下隕落,不朽龍城失陷,主要原因是龍魂祭禮發生意外,導致事態滑向不可控制的深淵。”
“天罡劍尊到場遲了一些,導致陛下不得不兵行險招,但這怪不得天罡劍尊,只是玄門天宗的朱易,其實力在這場大戰的前後,有明顯變化。”
“在陛下隕落前和隕落後,這位玄門天宗朱長老的實力,並不一致,但卻並非是煉神返虛,突破境界。”
石宗茂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不能排斥神通法力方面也有臨陣突破的可能性,但這前後差異,不得不讓人在意。”
一衆大秦修士都沉默下去,這時,坐在上首的石宗堂輕輕一擊掌,其他人視線都望向他。
石宗堂靜靜說道:“不管其中是否有貓膩,此刻相較而言,我們最可靠的盟友,始終還是玄門天宗。”
“幽都一族降臨神州浩土,太虛觀主力和昊天鏡深陷玄海難以返回,甚至可以說,包括白雲山的玄一道尊在內,神州浩土上所有人,現在都要指望玄門之主本尊從天荒廣陸迴歸,我人族修真界纔有足夠把握迎戰幽都。”
“太虛觀在玄海中出了意外,自家山門又成爲幽都一族最可能攻擊的目標,這次兩界戰爭之後,太虛觀很可能受到重創,玄門天宗雖然也禍福難料,但僅從眼下來看,前景明顯優於太虛觀。”
“大周皇朝這些年與太虛觀聯繫愈發緊密,玄門天宗終究是我們眼下最可靠的選擇。”
在場衆人,包括袞陽王石宗茂在內,都一齊點了點頭,有一人突然轉頭看向石宗堂和石宗茂,不由得欲言又止。
石宗堂卻彷彿知道他心中所想,靜靜說道:“雖然如此,但我們並不適合迎石天昊爲帝。”
那人見石宗堂已經把話挑明,便索性說道:“既然已經決定倒向玄門天宗,那不如索性更徹底一些,下注更大一些!”
“若我大秦朕無法崛起於神州,成爲至高無上之存在,而玄門天宗日後真能橫掃八荒,那我們就爭取成爲他們統轄之下的最強勢力。”
“荒天尊本就是玄門之主座下四傑之一,他成爲我大秦的荒天帝,我大秦皇朝在日後玄門天宗麾下版圖中,努力佔據最強一角便是。”那人聲音有些發沉:“否則,就算我們徹底倒向玄門天宗,日後發展仍然難料,北戎王庭近些年來突飛猛進且不提,荒天尊的大師兄蕭焱,他的妻室,可是古皇一脈後裔!”
雖然沒有大肆傳揚,長生古界也足夠隱秘,但林鋒攜蕭焱赴長生古界提親之事,還是流出了消息。
大秦皇朝對此,自然是第一時間被吸引了注意力。
石宗堂搖了搖頭:“先不說石天昊絕不可能接受過繼之事,就算我們可以接受立旁支血脈爲帝,可以接受玄門天宗嫡傳弟子爲帝,石天昊對玄門天宗的歸屬感,也遠強於對石氏家族,更別說我大秦皇朝了。”
“雖然有些難以啓齒,但他對我大秦,其實沒什麼感情與歸屬感可言,舉國上下,他關係最爲親善的皇族中人,是星雲。”
那大秦高層強者聞言,臉上露出遺憾之色,之前的建議也不再多提。
石宗茂在一旁沉聲言道:“先努力渡過此次兩界戰爭的劫數再說吧,我們需要一些時間讓民衆接受先皇駕崩的消息,確立新帝,重新引聚龍脈之氣,這些都必須要儘快才行。”
他看向石宗堂:“特殊時期,登基之禮也只好從簡,爲了避免混亂,也無法邀約其他同道前來觀禮了。”
“理當如此。”石宗堂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到大殿正中,看着那高高在上的龍椅,徐徐說道:“將消息告知玄門天宗等與我大秦交好的勢力,我們也開始做準備吧。”
大殿中袞陽王石宗茂的法力投影首先站起,沉默了一下之後,向着石宗堂緩緩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