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鐵說完之後,古晴臉上微微露出笑意,但是目光卻仍然凝重,她輕聲說道:“楊師兄,你我相識多年,你的爲人我很清楚,而我要問你的事情,與玄門並無關係,只是同你個人有關。
..”
楊鐵聞言,沒有說話,靜靜看着古晴,等古晴將接下里的話說完。
“我問的是,你對我們的未來,究竟如何看?”古晴重複了一遍方纔的問題。
楊鐵這次陷入沉默之中,沒有開口回答。
古晴深吸口氣,徐徐說道:“楊師兄,雖然你從來未曾提過,但我知道,從前你差點便同紫霄道的碧寰真君結爲道侶。”
“似乎,還不僅僅是道侶,而是……是似真兒姑姑和炎帝那樣的夫妻?”
楊鐵緩緩點頭,擡眼坦然看向古晴:“是這樣沒錯。”
古晴試探着問道:“你們分開,是她先提出的?”
楊鐵微微一笑,平和的答道:“是啊,少嵐姐性子強,人又好勝,我給她的壓力太大了。”
古晴聞言,心中也是暗歎一聲。
對於多數人來說,同玄門天宗傳人結親,百利而無一害,如今普天之下各方修士,打破了頭爭取者,大有人在,數不勝數。
但對於有些人來說,玄門天宗傳人,太過耀眼了,而且是越來越耀眼。
便是古晴自己,作爲古皇朝皇室一脈的後起之秀,與楊鐵結爲道侶後,也能預見,從此她將完全處於楊鐵的光輝籠罩之下。
加入更進一步,真的成婚,那世間將再無古皇一脈晴陽真君古晴,而只剩下天泰道尊之妻,楊夫人。
只是相較於方少嵐的好強,古晴性格更爲優柔,她在努力說服自己接受這一點。
古晴看着楊鐵。輕聲問道:“楊師兄,你……是不是一直還念着她?”
“你的過去,你的心思,你的私事。我無心探究,只是這件事情實屬例外,因爲此事也牽連到我。”古晴心平氣和的說道:“不論你是何回答,我都能接受,不會歇斯底里。不論你作何決定,我都能理解,可以平靜面對。”
“我不是小孩子,如果真的無望,我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不會糾纏不清。”
“但我要盡我所能去爭取,要明白不要糊塗。”
楊鐵看着面前的古晴,徐徐搖頭說道:“不,古師妹。這確實是你有權知道的事情,與你相識之後,我時常在心中思索這些事情,你便是不問,待我自己心中先理順念頭之後,也要與你說清。”
古晴聞言,便即安靜聽楊鐵說話,楊鐵擡頭望了望天空,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心中一直記掛少嵐姐。”
“我當初盡力挽留過。盡力爭取過,但少嵐姐心意堅決,我也只能尊重她的決定。”
“這些年來,我修爲漸高。年歲漸長,經歷的事情也越來越多,很多事情,漸漸看淡,或者說,可以用不一樣的心情去面對。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待問題。”
“但是到頭來卻發現,我仍然放不下她。”楊鐵神色微微有些黯然,不過依舊平靜:“古師妹,你很優秀,你和少嵐姐都很優秀,我今天說一句輕狂之話,如果和你結緣,相伴終生,於我而言,亦是幸福。”
古晴雖然心中傾慕楊鐵,但楊鐵穩重守禮,輕佻與他無緣,從不逾矩,亦不會有任何似是而非的暗示,使得古晴誤解,同古晴相處,不論是他個人還是師門玄門天宗,都是視爲有可能的道侶,遠未達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楊鐵看着古晴,誠懇的說道:“若未來你我真的走到那一步,能娶你爲妻,亦是我三生之幸。”
“但我對少嵐姐的感情,和對你的感情,終究是不一樣的。”楊鐵看着古晴明亮的雙眸,徐徐說道:“你不是誰的代替品,不是誰的後備,你獨一無二,假設我們真的結合,我保證對你的忠誠,便是同少嵐姐,也不會再有瓜葛。”
“只是這樣的結合,是相知相守,而非相愛。”
古晴聞言,臉上露出幾許輕鬆,幾許苦澀的笑意:“是啊,我從一開始便有感覺,你也從來不曾有任何逾矩的表現,我便是想要自己騙自己,都不可得。”
“雖然你這麼說,但我知道,你我之間,最多便也止步於道侶這一層”
“如果沒有碧寰真君的存在,或許還有夫妻之緣。”
“但如你所言,便是夫妻,也是相守夫妻,而非相愛夫妻,只是不知,若真沒有那位碧寰真君,又或者你我先相識,我們之間的感情會否不同?”
楊鐵稍微頓了一下後,接着說道:“方纔你問我,對未來究竟如何看,我還沒有答覆你。”
“因爲之前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有想透徹,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跟你說,但今天我發現我從前仍然不夠了解你,古師妹你比我所知道的更爲優秀,也因爲你點醒我,讓我對未來漸漸變得堅定。”
他看着古晴,輕聲說道:“我會去再見少嵐姐,再跟她談一次。”
“欺騙是一種傷害,拒絕同樣也是,但我仍然不想騙你,如果讓你感到不快,我很抱歉。”
“但我身爲男人,該有我的擔當,其實,今天由你先問出口,而不是我先跟你說明,已經很讓我羞愧了,這幾年,是我耽擱了你。”
古晴搖搖頭:“楊師兄你言重了,若說耽擱,也是我耽擱你,因爲我的存在,而讓你左右爲難,這些年來,與你論道,我獲益良多,幾乎都是我單方面獲利,而說到因緣問題,也是我一廂情願。”
她擡頭看着楊鐵:“今天你能將一切都明白告訴我,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白衣少女展顏而笑:“師兄,祝你同碧寰真君可以破鏡重圓,有一個好的結果。”
楊鐵看着古晴如水的雙眸,輕聲說道:“感謝你的祝福,古師妹。”
古晴笑着說道:“紫霄道的前輩和同道,該是被安置在長生城南面的迎賓館舍中,楊師兄快去吧。”
楊鐵見她不肯轉身先離開,便點頭說道:“古師妹,你保重。”
古晴看着楊鐵離去的背影,臉上笑容漸漸散去,雙眸中蒙上一層霧氣,悲從中來,無法抑制。
她的情緒波動,楊鐵可以清楚感覺到,他目光中流露出幾分不忍,幾分憐惜。
感受到楊鐵腳步漸慢,古晴緊咬嘴脣:“別轉身,別轉身……你轉身,我怕我控制不住,當着你的面哭出來……”
心中悲意無法抑制,可是古晴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僵硬,難以抑制,只想再多看一看那個紫衣青年。
楊鐵腳步頓住,沒有轉身,聽在那裡不動。
淚水終於從古晴臉上滑落,但她低下頭,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古師妹,對不起。”楊鐵無聲嘆息,重新邁步而行,這一走,直接破開虛空,瞬間消失。
既然無法給你承諾,此刻越多的溫柔,未來就是越多的傷害。
或許他此去尋找方少嵐,仍然會碰壁而回,但他不可能因此要古晴等他,那是對古晴的侮辱。
長生城的另一處地方,朱易正在同古皇朝一脈合道境界強者古誠交談,兩人的目光都若有意若無意的朝一個方向看去,瞟了一眼之後,便即重新收回視線。
古誠嘆息着說道:“或許,這對雙方都好。”
朱易說道:“類似事情,只要順其自然,其實便都無妨,人的感情最爲微妙不過,雖然可以將就,可以慢慢相處磨合,但將就本身就是一種無奈和妥協。”
古誠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不知令師玄門之主會於何時抵達?”
朱易答道:“師尊會和大師兄同期抵達。”
古誠無聲的點點頭,古皇朝一脈對於林鋒親臨,座下一衆親傳弟子也聚齊,更廣邀天下同道的隆重,其實也有不明之處。
這次除了蕭焱和蕭真兒訂親外,還會有晚輩弟子的交流法會,更會由玄門天宗和古皇朝聯手舉辦一次聲勢浩大的丹會,這些事情,古皇朝古鈞、古誠等人都是心中有數的。
只不過林鋒曾經提前跟他們通氣,除此以外還有其他事情要一起商議,具體內容他們就不得而知了,對此古鈞、古誠等人也在心中不斷猜測。
隨着時間日期的臨近,越來越多的人齊聚長生城,便連本來在虛空戰場中的石天昊,都在典禮前一天,自空海返回,趕到長生城。
不過,讓其他人在意的是,當年攪動風雲的人物,玄門之主林鋒的小弟子,充滿爭議的幽皇天海之子,大羅幽都,始終不曾現身。
自從當年入門之事後,大羅就再也沒有現身,有那同玄門天宗傳人相熟的修士,旁敲側擊打聽,結果卻是玄門天宗自家晚輩弟子,都沒誰見過這位九師叔,九師叔祖。
不過,這麼多年一直如此,大家也漸漸習以爲常,若非這次玄門之主座下親傳弟子傾巢出動,衆人也不至於抱有希望,想見識一下那位玄門之主九弟子的真身。
相較於大羅來說,真正有些尷尬的則是,典禮最重頭的人物,林鋒和蕭焱師徒二人,直到典禮當天,仍未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