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易和小不點都凝神望着藏龍壺口投射的光影,那裡映照出藏龍壺內正發生的一切。
石星雲的五行光龍防禦圈不停收縮,漸漸已經看不清光龍影像,而像是一個純粹的五色屏障,彷彿海碗一樣倒扣在地上。
而陶夭夭整個人都化身爲一道流轉不息的劍光,從四面八方各個方向攻擊石星雲,希望可以找出她防守的漏洞,並加以攻破。
兩人一個攻起來如同疾風驟雨,一個守起來滴水不漏,場面上看起來雖然是一邊倒,但其實都展現出了出色的實力,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並不遜色於之前宋慶元與顧雷一戰。
“她是故意的。”看了半晌後,小不點突然說道:“石星雲是故意放棄攻勢,一心防守,以她的實力若真要和陶夭夭對攻,未必就會落在下風。”
朱易點了點頭,認同他的觀點:“是這樣沒錯,但那樣一來,兩人實力在伯仲之間,勝負難料。”
“對攻的話,誰獲勝都很正常,只要稍微有一個破綻被對方抓住,就很難反敗爲勝。”朱易緩緩說道:“而這種意外性比較大,不夠穩妥的戰鬥方式,顯然不是石星雲想要的。”
小不點皺眉:“但這種完全放棄攻擊的打法,她是要求一個和局嗎?如果是想要用這種方法獲勝,除非她有別的打算,否則久守之下必有失,攻擊方畢竟佔據主動。”
兩人對視一眼,四目相對之間,目光同時一閃,異口同聲:“陶夭夭的金丹!”
小不點右拳捶在左手掌心,恍然說道:“原來石星雲是打得這個主意,陶夭夭的金丹曾經受了不可彌補的損傷,經過數百年修養雖然已無大礙,更恢復實力,但已經損壞的東西畢竟無法跟原來完好無損的相比。”
朱易連連點頭:“正是這樣。短時間的戰鬥,或許不會有問題,但時間如果拖得長了,陶夭夭受過損傷的金丹,有可能重新破裂。”
他望向藏龍壺:“之前陶夭夭的戰鬥都是在很短時間內結束,一方面是因爲她實力強悍,一方面想來也是因爲她知道自己不耐久戰。所以每一戰都獅子搏兔,上手就用全力,從而在最短時間結束戰鬥。”
“石星雲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抱定全力防守,任憑陶夭夭放手攻擊,要硬生生磨死陶夭夭。”
小不點疑惑的問道:“可是。難道陶夭夭看不出這一點嗎?她就這麼大搖大擺踩進石星雲的圈套裡?”
朱易聞言,也沉思起來。
“性格使然。”林鋒這時在旁邊淡淡說道:“陶夭夭可以不進攻,那兩人就在藏龍壺裡大眼瞪小眼,對耗到天荒地老。”
“但對於陶夭夭來說,這無疑是一種示弱的表現,等於是自承攻不破石星雲的防禦,此女性格高傲好勝。是無法容忍這一點的。”
林鋒笑了笑:“退一步來說,陶夭夭看出了石星雲的打算,也剋制住了自己的脾氣不出手,對於石星雲來說也沒什麼損失,大家一起比耐心就是了,石星雲早就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縮頭烏龜一樣死守她都不在意,對耗比誰先餓死,那就更不會在乎了。”
林鋒語氣雖然輕鬆。但朱易、小不點,連同嶽紅炎和楊清等人,都面露沉思之色。
見他們這樣,林鋒滿意的點了點頭:“力量勝過對方,直接憑力量碾過去就是了,但當雙方力量層次相近,甚至完全相等時。決定勝負的就是心志上的較量。”
他轉頭看向藏龍壺:“除非陶夭夭能有辦法擊破石星雲的防禦,否則別看是她不停攻擊,其實整個局勢的主動權是握在石星雲手裡。”
“只要不被陶夭夭破防,她最差也能得一個平手的結局。事實上,從陶夭夭這樣連續不停攻擊來說,法力上是陶夭夭消耗嚴重的多,所以現在石星雲贏面更大。”
林鋒一笑:“問題在於,陶夭夭已經技窮,她沒有辦法破開石星雲的防守。”
話音剛落,藏龍壺內漫天飛舞的流光突然消失不見,顯露出陶夭夭的身形,她面無表情看着面前的石星雲,平靜的說道:“這局,是我輸了。”
她上下打量石星雲:“再打下去,你就該反攻了吧?我法力損耗比你嚴重的多,正常交手,也是敗多勝少了。”
陶夭夭突然一笑:“不對,你不會反攻,只要我不停手,你會一直守下去,直到把我拖死爲止。”
五行光龍組成的屏障散開,露出一襲黃衫的石星雲,看着陶夭夭微微笑道:“夭夭姐承讓了。”
“少來。”陶夭夭一哂,白衣飄飄,已經出了藏龍壺,返回流光劍宗衆人所在的地方。
她的一衆師弟師妹們都陷入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某種意義上來說,陶夭夭這算是大熱倒竈了,按照原本預計,她甚至是頭名的有力競爭者之一,保底應該進四強的超級種子選手,但卻在八進四時被淘汰,爆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冷門。
而本屆荒海法會之前,一直較爲低調的石星雲,隨着這一場勝利聲勢暴漲,和宋慶元一樣,石星雲的晉級之路同樣含金量十足,不管是桑羅合還是陶夭夭,都是極爲強大的對手。
各大勢力所屬修士,不僅僅是金丹期和築基期修士,就算許多元嬰老祖對石星雲也是刮目相看,望向她的目光凝重了許多。
石星雲回到大秦皇朝陣營,迎面就見焦俊臣笑道:“陶夭夭肯定事後會找你再比一場。”
“如果這次進入荒海古界,夭夭姐能成功得到補天藤修補金丹裂痕,那我以後見了她一定躲着走。”石星雲笑着說道,她看了焦俊臣一眼:“該你了,等急了吧?”
焦俊臣神情坦然的點點頭:“很久沒有這樣靜不下心來的情況了,剛剛寫了幾筆字,才把心靜下來。”
“哦?”石星雲笑了笑:“祝你旗開得勝了。”
焦俊臣大笑:“借你吉言。”說罷便向藏龍壺走去。
另一邊,朱易也向林鋒行了一禮:“師父,弟子去了。”
林鋒看了遠方焦俊臣一眼後,對朱易說道:“此人是你勁敵,但與他一戰,對你益處匪淺,當用心應對。”
稍微頓了一下後,林鋒緩緩說道:“與他交手,法術只是旁枝末節,關鍵是上古儒門道法在大方向上的思路,你不妨細細揣摩,與你自身意念加以印證。”
朱易眼睛發亮,微微笑道:“多謝師父點撥,弟子心中有數。”
觀戰衆人見焦俊臣和朱易相繼向藏龍壺走去,全都來了精神,第三輪比試之前的四場對決,可以說場場有亮點,現在輪到最受人期待的第四場,頓時羣情振奮。
能進入八強的修士,確實都不是省油的燈,每個人都有能拿得出手的絕活,而朱易同焦俊臣的這場對決,更被譽爲提前展開的決賽。
便是元神大佬們對於此戰也很關注,賭道尊諸葛光便用法力傳音給長樂道尊,問道:“你說這兩個小書呆子,誰會贏?”
“他們倆可不是書呆子啊。”長樂道尊笑道:“焦俊臣不用多說,已經將儒家經義與天地至理融會貫通,養浩然正氣,厚積薄發,一朝悟道。”
“便是那朱易,雖然修行的是玄門天宗的法門,但頭頂也隱約有文華之氣顯露,卻不像焦俊臣那樣直衝九霄,而是凝於自身不散。”
長樂道尊看了朱易一眼,輕聲說道:“他現在其實也處於一個靜養積蓄的階段,一旦釋放出來,就會一鳴驚人。”
“我有預感,朱易若是此戰能勝焦俊臣,或許就是他將積蓄力量釋放出來的時機。”
諸葛光一笑:“問題在於,他能勝麼?”
長樂道尊臉上也露出笑容:“六四開吧,焦俊臣勝算大約在六成,但朱易也不是沒有機會。”
他臉上笑容淡了一點:“平心而論,玄門天宗弟子確實妖孽,朱易此時若是金丹中期的修爲,那他和焦俊臣一戰,我估計的勝負可能就要顛倒過來,朱易六成勝算,焦俊臣只佔四成。”
諸葛光目光中有許多意味難明的東西:“玄門天宗弟子個個驚才絕豔,但其他人都無所謂,關鍵是朱易和石天昊,這兩人強勢崛起,對於局勢的影響實在太難預料了。”
長樂道尊聞言沒有說話,但臉上露出深以爲然的神情。
一個是大秦皇朝石氏家族的直系子孫,一個是大周皇朝太師,玄機侯朱洪武的兒子,雖然兩人都跟各自家裡鬧翻了,但血緣這東西,有時候很難說的準。
兩位元神大佬交流的這陣功夫,朱易已經來到藏龍壺邊,然後一躍而進。
壺中,焦俊臣悠然自得坐在草地上,正微笑看着朱易,見朱易進了藏龍壺,焦俊臣手掌一抹,白色雲氣涌動間,突然形成一件件樂器,漂浮在半空中。
有鍾、磐、琴、瑟、管、笙、簫、鞀、鼓、柷、敔、鏞等樂器,共同奏響華美樂曲。
霧氣之間,隱隱有白雲所化的鳥獸龍鳳翩翩起舞。
“難得有志同道合之人。”焦俊臣端坐於地,清唱古辭,與樂曲舞蹈融爲一爐。
詩、樂、舞三位一體,共同組成聲勢浩大的樂舞,似乎在迎接朱易的到來。
朱易見了焦俊臣這副模樣,雙眉忍不住輕輕一揚:“大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