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裡寂寥寧靜的北極冰海,此刻熱鬧非凡,一道道強悍的法力氣息此起彼伏,紛紛用心探索這片冰雪世界,彼此之間保持了一定距離,但也經常有摩擦和衝突發生。
眼下活躍在冰海雪原中的修士,大多是本地的原住民,或者是靠近北極冰海的勢力所屬。
平時就擡頭不見低頭見,很多都有宿怨,現在大家一起衝着鯤鵬秘藏而來,利益攸關下,過往的矛盾就更加容易爆發出來。
他們無法確定,鯤鵬秘藏的入口究竟位於北極冰海的什麼位置,但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向着冰海的中心地帶進發。
一個衣着邋邋遢遢,看上去頗有幾分不修邊幅的老者自虛空中邁步而出,不停掐指推算着,喃喃說道:“只怕,不在中心地帶,倒應該在這一帶,只是這北極冰海面積實在太大了,連老夫也找不出具體方位。”
他又算了片刻,有些苦惱的撓撓頭,一揮衣袖,十幾個人落在地上。
這些人修爲有高有低,高的有金丹期,低的才練氣期。
那練氣期修士落在冰川上,頓時凍得渾身發抖,連忙祭起一張符紙,醇和的法力波動散開,才覺得暖和起來。
幾個築基期的修士,也紛紛祭起符紙,抵禦寒氣,連金丹期修士也不例外,他們憑藉自己的法力其實已經可以抵禦冰海極寒,但卻會大量損耗法力。
時間久了,法力耗盡,終將凍斃在這冰原之上,於是也紛紛祭起符籙驅寒,保存了法力,萬一遇上危險或者戰鬥,也有足夠的應對底氣。
這些修士紛紛向着那邋遢老者行禮:“師父!”原來他們不論修爲高低,全是老者的弟子。
這老者名爲河圖老祖,是一個元嬰期散修。精通陣法之道,帶着弟子在冰海以南遊歷,偶然聽到了鯤鵬秘藏的消息,於是便來碰碰運氣。
鯤鵬秘藏被隱於萬載玄冰之下,方位難定,但秘藏本身,是鯤鵬臨終前以最後力量所化。用來保存自己的骸骨,其中力量變化,等於是一個複雜而又獨特的法陣。
河圖老祖精通陣法之道,對於陣法的複雜變化有其獨到理解,見過的各式陣法不知千千萬,到了北極冰海後。細細感知冰川下的靈氣流動,多多少少也摸出了幾分端倪。
但他沒有任何確鑿線索,想赤手空拳找出鯤鵬秘藏的確切方位,那是一點可能也沒有的。
不過老頭心態很好,也不着急,就當是帶着弟子們多一番歷練好了。
所以他把弟子們全部放了出來,說道:“鯤鵬秘藏雖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們也不用太過執着,權當作是對自己的一次鍛鍊,將爲師昔日教授你們的東西用出來,實地體驗,仔細揣摩。”
“說不定你們當中有人機緣到了,可以找出那秘藏所在呢?”
他的一衆弟子們紛紛答道:“是。師父。”
一羣人當下便琢磨起來,仔細感知冰川下和空氣中的靈氣波動變化。
河圖老祖把弟子們派了出去後,自己也沒閒着,也在繼續研究靈氣波動,同時也暗中留心周圍動靜,防止有人找麻煩。
他修爲雖然高,但沒有以自己法力爲一衆弟子禦寒。那樣一來,有他的法力阻隔,這些弟子就無法感知周圍環境中的靈氣流動了。
人羣中,一個練氣期修士打了個哆嗦。他修爲畢竟較低,雖然有符籙驅逐寒氣,但還是感覺凍得不行,便又從懷裡取出一張符籙。
他身旁一個少年見狀,微微蹙眉:“不要浪費符籙,我們不知還要在這冰川上待多長時間,這裡強者環伺,萬一起了變化,師父沒空照顧我們,一切都要靠自己,多一張符籙便多一分倚仗。”
這少年年紀不大,五官端正英挺,雙目炯炯有神,但表情刻板,一絲不苟,讓他看上去頗有些老成之氣。
那練氣期修士聞言,有些惱羞成怒:“李元放,你如今是築基了,你當然可以說風涼話了。”
他這番話,其實頗沒有道理,在場所有人都是節省自身法力,憑符籙取暖。
他和李元放都是陣法修士,練氣期和築基期之間肉身差距不大,不動用自身法力,感到的寒冷是一樣的。
李元放也不惱,只是靜靜說道:“我感到的寒冷,比你更多,因爲我控制了符籙的法力散佈速度,你那張符籙,還可以用六個時辰零一又三分之一刻鐘,而我的還可以用八個半時辰。”
練氣期修士臉色有些漲紅:“你是在跟我顯擺嗎?”
他和李元放都是河圖老祖座下入門比較晚的弟子,兩人原本修爲相近,但李元放卻在最近築基成功,一下子就超越了過去。
李元放仍然很平靜:“只是爲你好罷了,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小疏忽不斷累積,就是大禍。”
他們身旁一個金丹期修士皺了皺眉,開口說道:“都閉嘴,安心推演陣法,別扯些沒用的。”
這話明顯有些拉偏架的意思,雖然是同時斥責兩人,但更多卻是針對李元放。
那練氣期修士大聲說道:“是,大師兄!”說完還得意的看了李元放一眼。
李元放平靜點點頭,不再說話,只是目光多看了那金丹期修士在冰面上畫的陣圖一眼。
那位大師兄眼睛一眯:“怎麼?李師弟,你可是還有什麼想說的?”
李元放神色不變,靜靜說道:“大師兄,你的陣圖,第四個和第七個符文顛倒了,第十三個符文畫錯了。”
周圍衆人齊齊翻了個白眼,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個李元放,入門雖晚,但在陣法一道上着實有很高天賦,因此深得河圖老祖喜愛。
但此人有很多毛病,其中一個,說好聽點,是嚴謹認真,說難聽了就是吹毛求疵。
李元放這人,極爲喜歡較真,而且完美主義。
如果僅僅如此,那還不算什麼,但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他嚴格要求自己不說,別人有了疏漏,他也毫不客氣指出來,完全不給人留絲毫顏面。
一開始,他的同門師兄弟以爲他是故意針對顯擺,恃才傲物,爲人高傲。
但當有一次他得了師父河圖老祖昔年修爲較低時繪製的一張陣圖,也毫不客氣當着所有人面指出其中一處謬誤時,一衆同門瞬間都無語了,終於明白此人不是恃才傲物,而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
只不過,他這種脾氣,偏偏比較對河圖老祖的胃口,河圖老祖當時在短暫的愕然之後,反而開懷大笑。
所以此刻面對臉紅的像蝦子一樣的大師兄,其他人目光都滿懷同情,然後下意識調整自己的站位,用身體將自己原先畫的陣圖擋住。
李元放神情平靜依舊,而他的同門大師兄則瞪着一對牛眼盯着他,心裡早已經把李元放祖宗八輩都問候了一遍:“要不是師父護着你,我非教訓你一頓不可。”
有個別人,幸災樂禍的看着大師兄:“讓你嘴賤,偏要去惹那個討厭鬼,自己找罪受了不是?”
河圖老祖欣賞李元放的天分,但也知道他這種性格很容易吃虧,別說外人了,就算他的同門師兄弟都受不了他。
河圖老祖雖然可以庇護他,但一衆弟子就算不敢真的報復,也必然私下排擠杯葛他。
所以河圖老祖在教導李元放道法時,也在告誡他改正這個習慣。
李元放現在看見同門師兄弟繪製陣圖時有疏漏,大部分時候都會保持沉默,但人都有各自驕傲,尤其是一些入門比他早,修爲境界比他高的師兄,總是自信自己沒有任何錯謬。
但大多數的結果,就是像方纔那樣被李元放打臉。
一羣人正在看熱鬧,突然聽見師父河圖老祖說道:“都安靜。”
衆人一醒,順着河圖老祖視線望去,良久之後,就見幾道霞光,或紅或藍,從頭頂上方飛過。
“是天池宗的人。”河圖老祖徐徐說道,李元放等人聽了,都心頭一緊,北極冰海因爲過於荒涼,當地沒有特別大的修真勢力,天池宗算是離這裡地理距離最近的大宗門。
天池宗一向霸道,現在是還沒找到鯤鵬秘藏的具體位置,一旦找到,很有可能會採取清場的做法。
河圖老祖說道:“先不要管旁人如何,做好自己的事情,鯤鵬秘藏衍生出來的陣法極其複雜玄妙,你們只要能將這陣法參悟一二,就算不虛此行了。”
衆人齊聲應是,但其中大多數人,卻都在浮想聯翩,若是自己能得到鯤鵬秘藏,獲得其中傳承的法訣與力量,該是多麼強大?
整個人生都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李元放卻沒有那麼多想法,他對師父河圖老祖的吩咐深以爲然,只是用心揣摩這附近的靈氣變化。
突然,一聲龍吟響徹冰原,河圖老祖和衆人訝然朝着遠方天際望去。
北極冰海上的大多數修士,也都驚訝望着天空,在那裡,空間裂開一道巨大的裂縫,一頭巨大的黑龍從出探出頭來,在他碩大的頭顱上,端坐着一個紫衣書生和一個紫衣紅髮的少女。
大部分人不認識他們的來歷,但天池宗有人仔細看了片刻,臉色頓時變了:“是玄門天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