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黑霧之中,大羅只感覺身形漸漸變得沉重。
他感覺不到這黑霧對自己有任何傷害,但是一身妖力神通,卻愈發滯澀,運轉不靈。
這一刻,大羅突然感覺心中雜念叢生,紛紛擾擾,心頭靈臺難以保持清淨。
剛剛經歷之前的事情,正式知曉自己過往後,心頭產生的迷茫與矛盾,在這一刻彷彿被無限度的放大,讓他越發混亂,只感覺自己爲無邊苦惱包圍,恨不得將包括自身在內的一切盡數毀去。
方纔與穆宇、雲金曦等人的相遇,更是加重了這方面的煩惱。
對於自身的認知與定位,本就無時無刻不再侵擾大羅的心境,與舊相識之間的隔膜,讓他心中孤獨感更強。
一時間,好像整個天地,所有衆生都在排斥他的存在。
一股暴躁情緒自他心底油然而生,更演化爲一種毀滅**,毀滅衆生,毀滅世界,連同自己也毀去。
在大羅狂躁的同時,他心中悚然而驚,強自鎮定自己的心神,轉頭看向一旁的寧晚歌,就見寧晚歌此時也是相同模樣,一向疏離淡漠的美麗臉龐上,此刻全是混亂掙扎之色,以至於顯得有幾分猙獰。
猙獰之外,寧晚歌臉上卻又洋溢着妖異的光彩,嘴角時不時浮現詭異的笑容,看起來分外古怪。
她身上五光十色的光流不停閃動,向着周圍擴散,震盪着黑霧,但是黑霧卻不曾散去,似乎不受絲毫影響。
寧晚歌雙目中,在混亂與迷茫的同時,時不時閃現一抹清明之色。
這個時候,她轉頭看向身旁的大羅,就見大羅也與自己是相似的狀態。
兩人同時警醒,強行鎮壓住自己的心神。然後在黑霧中繼續穿行。
“不是虛實變幻之法,而是在動搖扭曲我們的心境意志。”寧晚歌說道,大羅點了點頭,雙瞳之中紫色神光不停涌動。化作一個個古怪咒文,形成條狀,在自己身體周圍不停轉動。
大羅口中發出並非人類語言,而是意義難明的種種聲音,彷彿古老的咒語。
這是天道妖經所傳承的元天心咒。對於鎮壓心境有強大功效。
幽都一族同樣暴虐嗜殺,但前提是出於他們可以自控的情況下,斷不會留一個如此明顯的破綻給敵人運用,元天心咒便因此而生。
一道道咒文化作紫色光帶在大羅身邊不停運轉,漸漸將黑色霧氣隔絕於外。
雖然仍有大量黑霧滲透進來,但大羅已經可以穩住自己的心神。
一旁的寧晚歌也是同樣情況,她精通虛實變幻之法,神魂的強大和心境的穩固都超過同境界修士。
不過因爲之前的收穫,她此刻追尋解開自己一直以來的心結,正是將明未明之時。心境格外不穩,所以在黑霧侵襲之下,顯得異常吃力。
這一點卻不是大羅可以幫助她的,寧晚歌只能依靠自己來穩定心境,保住靈臺最後清淨不失。
而隨着兩人在黑霧中不斷前進,他們也可以感到,黑霧的沾染能力越來越強。
大羅可以清楚看到,突破元天心咒阻隔的黑霧,越來越多。
兩人穩住心神,一路前行。在黑霧出現之後,寧晚歌雙瞳之中的光流反而再次有了焦點,海量神紋匯聚在一起,形成一束光線。在黑暗中爲他們指引道路。
循着這條光線的指引,大羅和寧晚歌不至於在黑霧迷域中徹底迷失,走了一陣之後,他們面前景象突變。
虛空中出現了一扇大門,大門漆黑如墨,在大門上鐫刻着許多浮雕。
這些雕像從大門表面探出身來。個個面孔猙獰,動作扭曲,充滿了不自然和不協調的感覺。
只是看着這些浮雕,就讓大羅和寧晚歌心境變得更加浮躁。
這大門上閃動幽幽黑光,延伸入虛空裡,彷彿源自亙古,一直存在於此,直到現如今。
大羅伸手嘗試去推這扇大門,大門卻沒有開啓。
他微微蹙眉,手掌上紫色光紋涌動,去推門,但是大門仍然紋絲不動。
大羅低嘯一聲,身上猛然冒出銀白色毛髮,巨大的尾巴在身後甩動,頭頂三根長角上一圈又一圈的光輝流轉不休,大量紫色光紋在虛空中震盪着。
他用力推門,那彷彿亙古存在的門戶,這一刻也動盪了一下,被大羅所撼動。
寧晚歌見狀,也將手掌按在門扉上,黑色大門動盪更加劇烈,表面竟然開始漸漸出現裂縫。
可是看到這一幕,大羅和寧晚歌反而齊齊收力,不敢再繼續用力推門。
他們都看出來,眼前的門戶想要打開,需要講究技巧,否則力量再強,最終頂多將黑色大門摧毀,卻無法將之打開。
黑色大門並非他們的目標,門後的所在,纔是追尋的關鍵。
摧毀黑色大門的結果,只是一時痛快,門後究竟有什麼,可能便再也無法得知。
兩人對視一眼,身形開始向後退去,有了寧晚歌的光流指引,他們原路後撤,直到光流漸漸消失。
雖然仍身處黑霧籠罩中,但大羅不慌不忙,雙目之中紫光越發璀璨,頭頂三角越來越亮,一道震懾諸天萬界的恢宏光華在這一刻出現!
在這光華面前,就連那彷彿世間最深沉存在的黑霧,都爲之顫慄顫抖。
光華越來越亮,眼前黑暗退去,天地世界漸漸變爲紫色。
大道法理交織,整片天地彷彿都在被不停改變着,當紫光漸漸散去之後,黑霧也消失不見,大羅和寧晚歌的眼前,重新變作虛空戰場內世界的模樣,眼前只餘黑暗虛空,遠方有界域不停扭曲,空間洞開,掀起一陣陣虛空風暴。
大羅和寧晚歌站在虛空裡,兩人都沒有動,而是默默存神。
一道道似虛幻又似實質的黑煙,從他們身上蒸騰而出,然後消散不見。
待黑煙徹底散盡後。大羅二人方纔長出一口氣,寧晚歌眉頭蹙起:“剛纔那種感覺,好古怪,明明是妖力催動留存。但是這法門,卻有些像是人族魔道修士修煉的功法。”
大羅沉吟着說道:“其中,有母后運轉妖力的痕跡,但是也融入了人族魔導修士的道法訣竅,兩者相融。方纔有剛纔的情況。”
寧晚歌環顧四周:“指引應該不會有錯,問題也正出在那扇黑色魔門。”
大羅思索片刻後,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那些法門,感覺有些像是林師曾經提到過的原始魔教典籍,原始魔經的法門路數。”
寧晚歌言道:“中古紀元時,包括原始魔主江燒陽在內,大量原始魔教強者隕落於幽皇天海之手,江燒陽亦多虧原始心魔讓咒之神妙,方纔能逃過一劫,但原始魔教因此元氣大傷。造化法寶原始金船也徹底破滅。”
“那一戰中,或許幽皇得到了某些原始魔教的傳承,他雖然不修煉,但之後卻爲幽後所用。”
說到這裡,寧晚歌的目光有些飄忽,她輕聲說道:“之前那處異域空間中,我看到的那處場景,那個施法爲我續命的身影,其所施法儀,似乎便蘊含幾分類似的道理法門和力量意境。”
大羅聞聽此言。微微點頭:“或許真是母后所爲。”
他看向寧晚歌,寧晚歌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否是記憶缺失的緣故,我無法將之破解,亦不通宵魔道法門。”
大羅說道:“未免莽撞行事。破壞了那扇黑色大門,我們還是聯繫林師吧。”
虛空戰場與外界聯絡不便,法力傳音又或者傳音晶石都難以使用。
不過正爲了防備這種情況,大羅進入虛空戰場前,九氣分身留在了外面,此前他做過實驗。本尊與九氣分身之間的意念始終相連。
大羅通過九氣分身,將情況稟報林鋒之後,林鋒也微微感到意外。
他思索了一下之後,傳音給汪林:“小林子,你走一趟虛空戰場吧。”
“本尊修養練法不方便動身,便以你的馱天大魔顯聖真君分身過去好了,這於你而言,或許也是一重機緣。”
林鋒門下諸弟子中,蕭焱、石天昊、嶽紅炎皆有涉獵魔門武道法門,朱易更是通曉推演過諸多魔道功法,但要說對魔道法門揣摩最深者,毫無疑問還是汪林。
只要汪林願意,在自身天道德經的支撐下,他甚至可以將自己一身道法臨時轉化爲魔門根基,不論是黃泉魔宗,還是輪迴宗,又或者冥皇道統,乃至於原始魔教道統,都讓外界看不出絲毫破綻。
汪林聽了林鋒的吩咐後,沒有廢話,當即點頭:“是,師父。”
他的本尊沒有動,而玉京山上,林鋒本尊祭起一座星海之門,門戶開啓之後,一個高大的身軀從中邁步而出,身上穿着一身岩石般厚重,但是卻閃動重重星光的重鎧。
正是汪林身着祖鱷神鎧的大魔分身,一身恐怖而又強大的氣血,超越合道境界的武道強者,加上已經是大乘級數法寶的祖鱷神鎧,使得汪林的大魔分身只是站在那裡,就有一種震動天地,撕裂虛空的恐怖感覺。
大魔分身向着林鋒本尊行了一禮,然後通過空間法陣來到瀛海中蓬萊仙山上,林鋒的九氣分身,和大羅的九氣分身同時屈指一彈,大魔分身張開嘴來,將那兩道清氣一起吞吃下去,然後便出了瀛海,遁破空間,前往虛空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