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耳畔的風,伴隨着虛空的撕裂聲,不停的咆哮,同時哪怕周身有着無數大夏的禁忌者們所施加的禁忌神通壁壘,鍾神秀還是可以聞到前方,那風內撲面而來的硝煙味。
這股味道之中,帶着極其濃郁的血腥味,而這味道,則是來自前方血海被整個蒸發的湯都。
因爲山嶺巨人這無與倫比的狂暴甩擊,鍾神秀此時的速度,幾乎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在這種速度之下,後者甚至可以看到周圍的虛空,於自己的周身形成了一個如雞蛋一般的外殼。
同時這虛空外殼,是極爲絢爛的七彩之色,而當自己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一定程度之後,耳邊呼嘯的風聲,驟然間消失的無隱無蹤。
一切開始變得無比寂靜,寂靜到自身,好似在另一個空無一人的虛空之中,同時前方在湯都上空翻滾和升騰的蒸發血霧,直接就變成了一度牆一般,在視線中無限放大。
時光在這一瞬間,彷彿開始向後倒退和流轉,而鍾神秀眸子裡的這幅場景,同樣如同和數年前的某一刻,開始重疊。
神州浩土北,十萬大山,贏氏皇陵之外,漫天飛雪,而鵝毛大雪之中,白衣飛舞的鐘神秀,義無反顧的飛向那張牙舞爪半開的猙獰城門。
不同的是,那時候在視線裡不斷放大和撞來的是雪,而現在,則是猩紅刺目的血霧!
但是相同的是,無論是那時候的鐘神秀,還是現在的鐘神秀,內心都極爲平靜,或者說更平靜,而當那一杆白雪長槍刺穿了自己身軀之後,這位嘴脣極薄的姑娘,就認爲自己已經死過了一次。
“當年道宮宮主文修齊,在和老夫下棋的時候,下至中盤,忽然間老淚縱橫,泣不成聲,這讓老夫極爲不解,便開口詢問原因。”
天地之間,當鍾神秀化作一道天地流光,急速逼近湯都之際,地面之上的徐勝,好似想到了什麼,仰起頭,繼續開口,蒼老的聲音再次繚繞而出:
“諸位知道文修齊這老頭隨後怎麼說的麼?他說啊,他道宮裡的這一輩最驚才豔豔的幾人裡,無論是關正卿,還是鍾神秀,嘴脣都是極薄。
“而嘴脣薄則代表的是命苦,所以此二人,註定比其餘人都要苦難,這是天妒英才啊!”
說到此處,徐勝注視上方的眸子裡,閃動着感嘆之色,蒼老的聲音繼續傳出道:
“剛開始的時候,我對文老頭這番言論,嗤之以鼻,蒼天之下,吾輩當自強,命運這東西,又是區區嘴脣薄所能看清?
“但是後來老夫才發現,命運這東西,還真是他孃的邪門啊,蒼天確實善妒英才,只希望在陛下手中逆天改命的鐘神秀,能夠站着不同的高度,去看天地那別樣的風景。”
剎那之後,逆天改命這于徐勝手中傳出的四個字,好似穿梭了震盪起伏的虛空,清晰的響起於前方鍾神秀的耳畔,緊接着其平穩的眸子,驟然間開始泛起劇烈無比的漣漪。
漣漪之中,一幅畫面,逐漸凝實,那是一處漆黑無比的雪山深處的洞穴。
在這個洞穴之內,極致的嚴寒,自四面八方逼來,好似世間最殘酷的刑罰,侵襲着洞穴之內躺着的一道人影。
這道人影就這般靜靜的躺在洞穴的地面之上,一動不動,而其胸口處,正有着一個貫穿了整個身軀的大洞,同時她的氣息,極爲微弱,可有可無。
這是在極北雪原之內,幾乎已經死去的鐘神秀,或者說,她已經完全陷入了永恆的黑暗。
在之後的漫長歲月裡,雪山最深處詭異強大的冰寒之力,不斷的沖刷着鍾神秀的軀體,想要將其碾碎和磨滅,但是不知過了多少年,後者依舊躺在原地,保留着最後的堅持。
逐漸的,一切開始發生了些許變化,或許是這方大地最強大的意志,開始被這股堅持動容,隨後無比厚重的地脈之力,開始於最深處蔓延而出,開始爬上了鍾神秀的身軀之上。
又不知過了多久,第一塊地脈岩石,開始覆蓋住了鍾神秀的身軀,那是其致命傷口所在之處,而這快地脈岩石更是直接化作了前者的血肉。
隨着時間的繼續推移,覆蓋在鍾神秀身軀之上的岩石碎塊越來越多,最後更是將前者的身軀完完整整的包裹,終於有一天,伴隨着一場無比劇烈的大地震動,整座雪山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山崩。
山崩之下,淺淺的山谷,變成了深不可測的深淵,當大地停止震動之後,鍾神秀於沉澱的灰土之中重新站起。
她像是脫下毯子一樣,抖落身上的無數石塊山,她體內的血液重新開始流淌,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她還是會死亡,但是她的意志,卻已然和大地同在,同時她也將自己無窮無盡的力量,藏在那永不離身的圖騰當中。
下一息,完完全全出現在湯都血霧上空的鐘神秀,泛起無盡漣漪的眸子,恢復清明,同時其白皙的臉龐,包括整個身軀之上,無數土黃色的符文圖騰浮現而出,並且開始凝實。
這圖騰,屬於大地,而鍾神秀這一躍最後的歸宿,同樣是下方那厚重的湯都大地!
須臾之後,裹挾着大地圖騰的鐘神秀,一頭飛入滾滾血霧翻騰的湯都血海之內,同一時間,站在最前方的趙御,眸子眯起,握住遮天傘的右手,再次向下狠狠一拉。
“轟!”
這一拉之下,湯都城內的地面之上,那些好不容易抵抗住遮天枷鎖之力,將腦袋擡起的上古仙人們,身軀之上圍繞的漆黑枷鎖重量更甚,直接張嘴繼續發出一聲悶哼:
“唔。”
這一聲悶哼之下,一位位上古仙人紛紛再次轟然被壓趴在地,隨後於湯都虛空血霧之中狂暴下墜的鐘神秀,烏黑的眸子裡,兩座無比複雜的大地圖騰浮現而出。
下一息,狂暴下墜的鐘神秀,舉起雙手,好似一位舉起了巨大圖騰石柱的大地巨人,同時響徹天地的聲音,轟然傳出:
“顫抖吧,我是鍾神秀,吾乃撼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