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就是這樣,有的時候你根本沒有辦法擊敗對方。在這種情況雙方依然要繼續戰鬥,爲的,是等對手‘露’出破綻。
很多戰爭的勝利都不是依靠取勝一方的聰明,而是靠着對手的失誤。特別是戰爭進入相持階段,戰況異常膠着的時候,其實雙方不斷犯着錯誤,關鍵是誰能及時把握住一個對方的失誤,讓整個戰局出現瞬息間的轉變。
說起來容易,但是做起來就很困難了。身處戰場之上,特別是現在通訊基本靠人工傳遞的戰場上,有機會也不一定能及時準確的把握。遼國人佔據速度上的絕對優勢,他們可以再最短的時間內掉調動兵力填補那些需要填補的缺口。
李瑋剛剛就看見了對方一個缺口,只要他能衝過去,就能和旁邊另一支宋軍匯合,那樣他們就有足夠能力對第四座丟失的營寨進行包圍了。
白天丟失的五座營寨在偷襲的時候拿下來兩座,還有一座也經過鏖戰打了下來,可是就如同遼國人的偷襲一樣,當對手反應過來之後,偷襲變成魂戰的時候,進度變的越來越緩慢,雙方爲了得到哪怕一寸的土地,都要經過血腥的幾個來回的廝殺。
兩支宋軍的方陣想靠在一起,切斷那第四座軍營外面的遼國騎兵和城內遼國守軍的聯繫的時候,遼國人發送了瘋狂的衝鋒,李瑋他們兩次都沒有靠上去。
有一個小隊的宋軍撤退的慢了一些,一百多人被遼國人的大軍圍在那片開闊地上,而且他們手中的弩箭這時候正好用盡,面對周圍蜂擁而來的遼國騎兵,那宋軍的都頭,大喊一聲:“兄弟們,有死而已,我等何懼?殺”
一個個宋朝士兵也不要什麼隊形了,沒有弓弩,你一百多人在幾千人的面前談什麼隊形?就看見他們高舉大刀和鉤鐮槍,不顧遼國人‘射’來的箭雨,用血‘肉’之軀迎上那數不清的戰馬
那都頭衝在最前面,還沒有衝到遼國人的面前,身上就被‘射’中五六箭,氣絕倒地。後面的士兵根本不看他,踏着他的屍體繼續衝上去。
慘烈的‘肉’搏在那開塊地上展開,宋朝士兵用他們的鉤鐮槍扎向迎面而來的騎士,用盾牌去擋住對方刺來的槍頭,鋼鐵磨擦尖利的嘯聲,響成一片。
那血‘肉’穿刺的沉悶聲,還有充滿仇恨的怒罵聲、劇痛引起的喊叫聲,臨死之前的哀號聲,讓宋軍這次衝擊顯得是那樣的悲壯。
慘烈的廝殺後,一個負傷倒地的士兵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看看周圍已經沒有自己的同袍,身邊全是那些遼國人雪亮的槍頭,他彎腰在地上尋找着,尋找自己的武器。
有遼國人大聲說道:“投降吧我們不殺你”
那士兵充耳不聞,找到一把長槍之後用盡力氣,朝那勸降的傢伙一下投擲過去:“呀”
遼國人一槍挑開飛來的兵器,旁邊一支羽箭疾‘射’過去,穿透那宋軍的‘胸’膛。
戰爭打響的第一天,第一個晚上,在雙方的鏖戰中過去了。
等到天‘色’發亮的時候,雙方不約而同的同時停止了進攻,各自派出收屍的隊伍,來收攏戰場上雙方士兵的屍體,也把那些藏在屍體中的各自的傷員擡回去。
整個戰場犬牙‘交’錯,總的來說形式對雙方都不是太好,也都不是太壞。遼國人打開的那到口子被宋軍再度封鎖了起來,可是他們依然佔據着兩個軍營,可以作爲隨時向宋軍攻擊的支點。
一晚上的魂戰,宋朝以傷亡八千餘人的代價讓遼國人承受了一萬一千餘人的損失,雙方的‘交’換比是一比一點三。
遼國人的兵力還是佔據絕對的優勢,但是這場戰鬥是在野外展開的,雖然宋軍利用營寨給了外面作戰的部隊很大的支援,可是畢竟城外戰鬥的宋軍最後是自己退回去的,遼國軍隊根本沒敢上去追擊。
從這個角度來說,宋軍在野戰之中以步兵爲主的方陣取得了以前和遼國軍隊對戰時候從來沒有過的戰績。
雙方準備接下來的戰鬥,後面註定要更加的慘烈,因爲決定戰爭勝負的因素可能在也不是戰場上的這兩支部隊了。
任富天‘色’沒亮的時候就接到了戰報,對於遼國人打過來宋朝時早有準備的,任富的手裡有好幾套計劃,甚至包括最壞的情況,也就是遼國人一夜之間擊破了某一個軍營之後自己該怎麼辦。
當他聽說遼國打得是信安軍,當下有些擔心:“是誰在指揮?”
報信的士兵說道:“是許懷德將軍。”
任富鬆了一口氣:“還好,幸虧當初沒把這小子打死。”
他的兒子任俊在旁邊說道:“爹,讓兒子帶兵去救援信安吧。”
任富看看自己的兒子,想了一下點頭:“好,我給你兩萬人馬,務必在今天日落之前趕到信安軍。記住一定要快,這必然之勢遼國人的先頭部隊,他的大隊人馬可能馬上就要來了”
任俊很是高興:“是父親大人放心。”
任富忙的拿出自己的大印,先寫一封軍令讓任俊立刻出發,然後趕緊寫了一封奏摺,把事情上報仁宗。還下令其他幾座軍營嚴加戒備,以防攻打信安軍營只是遼人的聲東擊西之計。同時也昭告各地官府,現在遼國人可能已經要來了,一定要提前做好工作,轉移‘婦’孺,組織鄉紳,儘量保證生活在這裡的百姓的安全。
這一次仁宗是下了聖旨的,任何地方,如果百姓沒有撤走的情況下官員退了,當地所有的官員免職,爲首的按瀆職論罪。
免職,這對於宋朝的官員來說已經是相當大的處罰了,免職就意味着自己以後再也不是士大夫了,那一個月讓人眼紅的俸祿就和自己再也無緣了。
也就是說,身份,實惠,自己都沒有了,以後也沒有辦法封妻廕子了。所以任富不擔心那些官吏會像以前一樣,遼國人還沒來呢,帶上自己幾房姨太太就跑。
其實以前也不能怪他們,當兵拿刀的都躲起來了,你讓他們這些文人怎麼辦?
現在仁宗說的非常清楚,任何地方,任何形式之下,百姓不走,官員不能走。官員不走,軍隊不能撤。
不要說遼兵還沒有打來,就是已經打過來了,當地的官員也必須硬‘挺’着,直到該撤走的百姓差不多都走了纔是。
信安的縣令現在就沒有走,整個信安已經丟了大半,百姓在倉皇的逃亡中,他挪動着那‘肥’胖的身體帶着一羣捕快,集中了縣城他能找到的所有馬車,堵在官道上面,扯着破鑼喉嚨喊道:“老人和孩子上車這裡有乾糧,一人一袋,其他東西都給我放下”
縣令和那些捕快的出現多少讓慌張的人羣情緒上安定了一些,雖然他們不怎麼聽縣令的話,一些年輕力壯的老爺們經常往那馬車上鑽,一些人總是想把能帶的東西都帶走,可是像以前那種乘‘亂’打劫殺人的情況當真沒有出現。
其他的道路上也都有官府的人,候補縣令,文書,師爺,基本上都在堅守。當然,也有那些拼着日後受處理也要先保證自己安全的官員。
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羣彷彿還沒有盡頭,縣令臉上汗水如雨水一般的往下落:“這幫不知好歹的賤民,必然是在家中收拾東西”
班頭也很是着急,上前說道:“大人,這樣不行啊,軍營哪裡打了一晚上,韋莊主那也沒有消息,咱們可不能再這裡多留”
縣令掏出懷裡的綢緞手絹,在臉上胡‘亂’的擦了一把:“這樣,這裡‘交’給師爺,我們兵分兩路,你帶人回城去,把城裡的那些宅子都給我燒了,我看他們還收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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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頭一聽,心中想到反正遼人來了也是燒,當先點頭:“哎,那大人您呢?”
縣令那‘肥’胖的身軀往旁邊一輛馬車走去:“我去韋強那裡看看,我估‘摸’着城裡也沒多少人了,他們要是能出來也可以走了。”
班頭忙的說道:“那您多帶些兄弟去纔是,老九,你們幾個跟着縣令大人,記住,保護縣令大人的安全。”
幾個衙役從一旁過來,那老九說道:“班頭放心,只要俺在,縣令大人不會有事的。”
這句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先不說他,反正聽了確實讓縣令舒坦,他拍拍老九的肩膀:“小夥子不錯,這次要是能過去,等回來讓你當班頭。”
老九大喜,還沒來得及謝知縣大人,現在那班頭就問了一句:“大人,那我呢?”
知縣愣了一下,不過反應也是相當的快:“本老爺要是升官了,帶你一起去。”
知縣現在並不知道韋強哪裡的情況,他更不知道,他這一次去將會改變那裡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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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亮了,蕭達已經看出了眼前這幫人只是一羣烏合之衆,除了人多之外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優勢。武器不行,戰鬥力不行,最重要的是他們一塊一塊的盤踞在不同的地方,看上去涇渭分明,顯然沒有統一的指揮。
這讓蕭達有了足夠的信心擊敗這些宋朝所謂的義軍。
就在蕭達準備動手的時候,知縣來了。
知縣不會打仗,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上戰場。但是他是知縣,他就是一面大旗,他的身份在這裡代表朝廷,當他帶着那些捕快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本來涇渭分明的那些地主和鄉紳,不用人去招呼,自己帶着人馬就圍過來了。
原本分散的那一萬多宋人,在瞬息間聚集在了一起,正準備攻擊的蕭達整個人都呆住了,一萬多人聚集在一起了,他們就是戰鬥能力再差,也夠自己衝一會的,身後那韋強不是易於之輩,他必然會在攻擊出來牽制自己,真的能順利殺破這些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