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陽縣距離青華縣頗有些距離,便是江晨和燕赤霞這樣的高手騎上快馬,也要兩天的時間才能到達,更何況還有宋玉叔一行十數人,即便有馬車馬匹代步,也將行程拖慢,一天下來,別說一半的路,連五分之一的路都未走過。
到了夜晚,因地處荒野,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衆人只好在官道旁邊的一片小樹林中安營紮寨,生了一堆篝火。
雖然衆人身上都帶着乾糧,但江晨還是親自出手,去打了一些野物回來,自有宋玉叔手下的僕人婢女清洗烤好,衆人得以飽餐了一頓。
吃飽喝足後,因閒着無事,江晨索性便就向宋玉叔詢問起了宋玉孃的生前後事,宋玉叔只稍作猶豫,便就將宋玉娘死亡前後的所有事情,全都說與了江晨和燕赤霞二人聽,他道:“其實,所有的事情,都要從一年之前說起。”
一年之前,宋玉叔考上進士,通過朝廷考覈,被派遣到萊陽縣做了知縣,因爲遠離家鄉,於是他便就帶着妻兒妹妹舉家搬遷,從青華縣搬到了萊陽縣定居。萊陽縣因爲地利優勢,比青華縣繁華許多,縣衙大院足有好幾重院落,足夠他一家人居住,倒也無需他再重新購置新的宅院。
當了官,尤其是地方官,自然是擔起責任治理一方,熱衷官場的人大都是有理想抱負的,尤其是像宋玉叔這種纔剛剛步入官場的年輕人,正是一腔熱血沸騰的時候,他既出任萊陽知縣,自然想要勵精圖治,做個好官。要當好官,就要勤於政務,自然就比較忙碌,如此一來,宋玉叔不免忽略了自己的家人。
晃眼半年過去,也不知道是哪個先傳的,更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流傳的,說是縣衙大院的後花園裡鬧鬼,說是隻要到了深夜時候,花園裡便會有一道紅光出現,紅光中有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出現,那人影彷彿是個老婆婆,身體很矮、駝着背,雪白的頭髮和掃帚一樣,挽着一個二尺長的髮髻,圍着花園亂走;一躬身、一躬身,就像鶴走路的樣子,一邊走,一邊口中還不斷的噴着水,是紅色的血水,一股接着一股,不拘走了多久,走了多遠,怎麼也噴不完。
作爲一個讀書人,宋玉叔對此自然是嗤之以鼻,絲毫不信,當下便就勒令自己的妻兒和妹妹宋玉娘以及諸多下人婢女道:“如今多事之秋,不可再起流言,既然園中有異,入夜之後,你們便不許再到花園裡亂走。”
因他本就是一家之主,再加上他做官也有半年多的時間了,雖然知縣也不過就是一個七品小官,但身上也很是積聚了一些官威,那些僕人婢女自然不敢不從。如此,一晃眼,又是半年多的時間過去,雖然後花園鬧鬼這則流言未曾消失,但卻也沒有什麼問題出現,宋玉叔漸漸也就將之拋諸腦後。
只是,他這一忽略,就忽略出了一樁讓他悔恨一生的事情來,半個多月前,他的妹妹宋玉娘,突然死在了後花園裡。
現場除了一點淡淡的紅色水跡,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仵作驗屍,屍體上也沒有任何的傷口,宋玉叔欲要調查妹妹宋玉孃的死亡真相,可是,還沒等他有所收穫,宋玉孃的屍體竟然起了詭異變化。
“燕大俠,知秋道長,你們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慘況,我看在眼中,差點沒把握當場嚇死。”雖然已經過去了足足半個月的時間,但是,宋玉叔回憶起那天晚上的事情,還是忍不住的渾身顫慄,失神的雙眼之中滿是恐懼神色。
那是宋玉娘死後第三天的晚上,宋玉孃的屍體突然睜開了眼睛,她像是野獸一樣,撲殺了靈堂上好幾個僕人婢女,然後闖出了縣衙大院,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當宋玉叔聞訊趕將過來時候,只見靈堂裡幾個僕人婢女都已慘死當場,屍體更是像被抽離了所有的血肉,化作了乾屍,一碰就碎。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驚駭之餘,宋玉叔也知道出了大事,當下連忙派出衙門裡的所有官差去尋找妹妹宋玉孃的屍體下落,奈何,衆人搜尋了一夜,也沒有找到宋玉孃的屍身。
奔波勞累了一夜,宋玉叔領着一種官差僕從回到縣衙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休息一會兒,不曾想,一大清早的就有人前來報案,而且還不止一個人,一大羣人齊齊涌入了縣衙,報案說發生了命案。
足足十幾個人,都是青壯男子,都在昨天晚上詭異斃命,屍體更是變成了乾屍,這讓百姓們不禁心中驚疑,是不是縣裡出了妖孽作亂,否則怎會有這般可怕的災禍出現?!
百姓們害怕,宋玉叔更是忍不住的爲之駭然大驚,那些青壯男子的死狀,讓他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家靈堂裡死去的那幾個僕人、婢女,對比諸多死者的死狀,他哪裡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妹妹,可能屍變了!
屍變一說,古來有之,在民間廣爲流傳,差不多是人都聽說過,宋玉叔自然也不例外,他不知道他妹妹宋玉孃的屍身到底出了什麼變故,但也知道,這事情已經鬧大了,當下便就連忙請了一位嶗山道士前來作法。
這位嶗山道士也是個有能爲的,他來到縣衙之後,當天夜裡就在宋玉孃的靈堂裡開壇做法,不多時,衆人便就見到宋玉孃的屍體彷彿殭屍鬼魅,竟然從外間走回,鋒利的指甲,尖銳的獠牙,還有滿身的鮮血,無不昭示着她的可怕!
緊接着,那嶗山道士與宋玉孃的屍身展開了一場惡鬥,可惜,道士雖然有些法力,但終究能爲不夠,雖然以血化符鎮封了宋玉娘,但他自己卻也因爲重傷不治而亡,只在臨死前留下警示,千萬不可取下宋玉娘身上的血符,最好是在白天,將宋玉孃的屍體以桃木或者荔枝木燒掉。
聽到這裡,燕赤霞當即便是忍不住的爲之一聲冷哼:“那道士留下的警示沒錯,可你卻沒有照做。”
“是。”宋玉叔滿臉慚愧應聲:“我當時想着,既然已經有血符鎮壓,何必毀壞妹妹的屍身,便沒有遵照那位道長的指示,而是向上峰請了例假,親自帶人送妹妹的屍身回家鄉祖墳安葬。”
“無知無畏,自以爲是,你們這些所謂的讀書人真是惹人討厭。”燕赤霞忍不住的罵道:“那血符雖然是道士以自身精血激發法力所畫,威力不凡,但終究只能鎮住屍體一段時日,前天晚上,若不是我和知秋小兄弟剛好在場,那個客棧裡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你在內,只怕一個都活不了!”
“啊?!”聞言,宋玉叔不由得嚇了一大跳,臉上一片煞白,顯然是想起了那些被女屍宋玉娘害死的那些人的慘狀。
“你妹妹宋玉孃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暫時不用理會,所有的事情,還需要回到最初的問題上,那就是你妹妹是怎麼死的?她爲什麼會屍變?”江晨沉吟半響,終於插口出聲問道:“宋大人,你能跟我具體說說那縣衙後花園裡鬧鬼的事情嗎?”
“這.........”宋玉叔一陣沉吟,半響之後,方纔皺眉應聲道:“關於這件事情,我當初也曾調查過,反覆詢問過家中的僕從婢女,他們都說,是在晚上的時候,見到園中有紅光浮現,紅光中有個不斷噴水的老婆婆........”
“紅光?老婆婆?噴水?”江晨聞言,與燕赤霞相互對視了一眼,均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但空口說話,哪裡能找出其中的原委,他皺眉思索了半響,卻也只能沉聲道:“罷了,罷了,明天大早,我們便快馬加鞭,感到萊陽縣縣衙,這事情的原委,怕是還要從後花園裡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