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山下,一處山谷之中,鬼王宗、萬毒門、合歡派、長生堂,當世四大魔門高手齊聚,足足數百人衆,俱都是當今魔門之中有數的精英好手,爲首者,赫然正是鬼王、三妙仙子、毒神以及玉陽子四大魔門掌教。
魔門向來以強者爲尊,便是同一個門派之內,也是紛爭不斷,更別說是四大魔門之間了,彼此明爭暗鬥向來不少,似今日這般魔門四派齊聚一堂同心協力的場景,便是在魔門歷史上也是少見的。
通常,能夠讓魔門各派如此團結的,無非是到了與正道諸派決戰的時候,而今日,卻還有別的原因,那就是奪回魔門的無上至寶噬血珠!
誅仙世界,魔教歷史極久,門中派系林立,數目繁多,時有興亡。
八百年前黑心老人所在的煉血堂一系,便是號稱當時魔教第一派系。實力堅強,高手如雲,黑心老人自己更是修真道上的老祖宗。但其後歲月變遷。又與正道幾番爭鬥,煉血堂逐漸衰落,被其他派系取而代之。
當今之世,魔教中四大派系爲首並立。分別爲合歡派、萬毒門、長生堂、鬼王宗。但若論到聲勢之盛,卻無一比得上當年盛極一時的煉血堂。
傳聞,黑心老人之所以能夠一統魔門,依仗的便是噬血珠這件無上至寶,具有不可思議的龐大魔力,如今,魔門勢力比之正道各派大有不如,若能夠奪回這件無上魔寶,說不定便能夠扳回局面,而恰恰,眼前就有一個覆滅青雲門的大好機會,所以,魔門四派這才聞風聯袂而至。
當然了,這其中少不了江晨在背後推波助瀾。
就在魔門中人大舉進兵的同時,江晨已然施展神通,隱去了自己的身形,混在一羣正道修士之中,上了青雲山。
作爲當世第一大派青雲門的駐地所在,青雲山上自然景物非凡,對於很多人來說,這裡,幾乎就是傳說中的仙境。
穿過山門,登山而上,很快就來到了一片極巨大的廣場,地面全用漢白玉鋪砌,亮光閃閃,一眼看去,使人生出渺小之心。遠方白雲朵朵,恍如輕紗,竟都在腳下漂浮。廣場中央,每隔數十丈便放置一個銅製巨鼎,分作三排,每排三個,共有九隻,規矩擺放。鼎中不時有輕煙飄起,其味清而不散。
此乃青雲六景之中的雲海!
雲海廣場盡頭,一座石橋,無座無墩,橫空而起,一頭搭在廣場,徑直斜伸向上,入白雲深處,如矯龍躍天,氣勢孤傲。有細細水聲傳來,陽光照下,整座橋散七彩顏色,如天際彩虹,落入人間,絢麗繽紛,美煥絕倫。
這座虹橋極高極長,橋的兩側不斷有水流流下,清澈無比,但中間部分卻滴水不沾。陽光透過雲彩照在橋上,又爲水流折射,遂成絢麗彩虹。人走在其上,只覺左右白雲漸漸都沉到腳下,想來越上越高。
越過虹橋,走出雲海,眼前霍然一亮,只見長空如洗,藍的便如透明一般。四面天空,廣無邊際;下有茫茫雲海,輕輕浮沉,一眼望去,心胸頓時爲之一寬。
而在正前方,越過青雲門守山靈獸水麒麟棲身所在碧波池附近的觀雲臺,便是通天峰峰頂青雲門主殿“玉清殿”所在。
青山含翠,殿宇雄峙,“玉清殿”坐落峰頂,雲氣環繞,時有瑞鶴幾隻,長鳴飛過,空中盤旋不去,如仙家靈境,令人心生敬仰!
這是青雲門中最神聖的地方,向來有掌教執掌,閒散人等不得踏入,然而,今日大殿之上,卻站着許多人,一眼望去,有青雲門的首座長老,有天音寺的和尚,也有焚香谷的高人,更有不少的正道散修,俱都齊聚一堂。
殿正中,主位之上,德高望重、鶴骨仙風的道玄真人坐在那裡,在他座位的旁邊,有一張小茶几,桌面上擺放著的,赫然正是張小凡的法寶燒火棍。
在他的右手邊一排,是青雲門各脈的首座,包括田不易在內的所有人,全部都坐在那裡。而青雲門其餘各脈的長老弟子,或坐或站,都在他們身後。諸如齊昊、林驚羽等人全都在場,水月大師的身後,站着宋大仁思慕的文敏,在她旁邊,陸雪琪此刻也默默地站在那裡,一雙明眸中似有流光溢彩閃爍。
江晨自持修爲高過在場任何一人,隱身術下誰也看他不破,頗爲興趣的看着這場青雲變劫,畢竟,這場精彩的變劫,可是由他親手推動命運之輪,一手導演出來的。
不多時,一個名爲“常箭”的通天峰弟子帶着宋大仁以及張小凡走了過去,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禮,道:“師父,大竹峰的張師弟已經到了。”
周圍的人一陣聳動,目光刷的一下都移了過來,非但張小凡,連帶着宋大仁都有些不自在,田不易見狀,不禁臉色一黑,一旁的蘇茹知丈夫心意,連忙對宋大仁道:“大仁,你且先站過來。”
“是,師孃。”宋大仁應了一聲,連忙走了過去,殿堂之中,便只剩下張小凡一人還孤零零的站在那裡。
陽光從玉清殿的大門照了進來,灑在張小凡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孤獨的長影,帶着一絲異樣的淒涼。
道玄真人面無表情地向下望去,只見在兩邊人羣之間,一個少年孤零零站在那裡,眼光中有微微的緊張和畏懼,甚至連他的雙手,也緊緊握拳。
這個當真便是當年草廟村裡那個資質平凡的遺孤嗎?
他在深心處,嘆息了一聲,
“張小凡。”道玄真人緩緩地叫了一聲。
張小凡身子彷彿輕顫了一下,慢慢跪了下來,低聲道:“弟子在。”
道玄真人看着他,道:“旁邊這些前輩,都是我正道中的高人,今次也是爲你而來的。這位就是天音寺的主持普泓神僧,坐在他旁邊是也是天音寺的神僧普空上人,還有焚香谷的雲易嵐谷主........”
道玄真人不能失了禮數,自然要把後面那些大名鼎鼎的人名都說上一遍,但張小凡卻沒有心思聽下去了。
“張小凡,”道玄真人緩緩地道:“現在我問你幾件事情,你要老實作答。”
張小凡低聲道:“是。”
道玄真人彷彿在斟酌著語句,半晌,慢慢道:“此次河陽城百里荒原之行,有天音寺道友指認你在和魔教中人交手之時所用的道法,竟是天音寺從不外傳的‘大梵般若’真法,可有此事?”
張小凡沒有說話,頓時玉清殿上的氣氛,彷彿也有些微微的緊張。空氣中,彷彿也有些什麼無形的東西在輕輕地跳動著,彷彿時間也定格在這一刻。直到半響之後,張小凡的聲音方纔慢慢的在這沉默的時刻響起:
“是。”
聞言,大殿之上頓時一片譁然,雖然早也料想到了這個答案,但從張小凡口中說出之後,天音寺僧人之中卻依然是神色震動,只有坐在前面的普泓、普空,包括站在他們身後的法相,臉色絲毫不變,默然無語。
而青雲門這裡,田不易的臉色越發難看,宋大仁等人的臉色也是蒼白之極。
道玄真人皺了皺眉,目光微微向天音寺普泓神僧處掃了一眼,卻只見在衆門人的激動神色中,普泓上人卻緩緩合上了眼睛,擺明了暫時不會開口。心中一聲冷哼,他自轉過目光看向張小凡,同時擡手示意衆人安靜。
他畢竟身分非同小可,很快的無論青雲門下還是其他各派人物,都安靜了下來,只聽得道玄真人緩緩道:“此外,還有人說,你手中的這根燒火棍,”說着,他伸手拿起了那根黑色的棒子,繼續道:“上有魔教的邪物‘噬血珠’,可是真的?”
又是一陣沉默,但張小凡終究還是低低的應聲回道:“是。”
這一次,衆人卻意外地保持了沉默。噬血珠,這個充滿血腥邪惡的字眼,竟然會出現在一個青雲門弟子的身上!
“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說?”道玄真人臉色越發陰沉,到了最後,口中已是忍不住的沉喝出聲:“說!這噬血珠到底是怎麼來的?”
張小凡吃了這一聲大喝,腦海裡嗡的一聲,頓時一陣混亂,終於開口說了起來,這一開頭,後面的話自然就跟了上去:從小時候被猴子小灰戲耍,到後來與田靈兒一起追到後山幽谷,噬血珠與黑色怪棒突然兩相爭鬥,最後竟變作現在這種形狀。
殿之上,衆人面面相覷,連道玄真人和普泓、普空,包括焚香谷的雲易嵐都皺起了眉頭。噬血珠與攝魂以血爲媒熔鍊之事,便是他們這些修道大成之士,也是頭一次聽說,可見天下之大,果然無奇不有。衆人或有懷疑之心的,也爲數不少,但看張小凡目光微微呆滯,神情失落,卻也不像是在說謊。
道玄真人沉吟片刻,隨後看著張小凡,道:“好,我姑且信你這意外熔鍊之說,但在這之前,噬血珠卻已然在你身上,你一個小小孩子,怎麼會有這等邪物?還有,噬血珠向來吸噬活物精血,而那時又未和攝魂熔鍊,你又怎麼可能安然無事?”
張小凡啞口無言,眼前的景色彷彿又回到了多年之前,自己面對着那個老和尚,小小少年倔強而堅定地對他道:“知道了,我死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