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個念頭方纔在康雪心中冒出片刻時間。
就已經被她自己給死死地掐死了。
月氏的弱小,並不僅僅是武器軍備落後。
更在於人口。
漢帝國有着龐大的人口基數。
劉盈敢把這樣絕密的冶金技術直白得鋪陳在她面前,讓她看的清清楚楚的。
這是信任。
同樣,這也從側面說明,劉盈完全不在意她是否會偷偷的把這冶金技術傳回月氏去。
康雪覺得,這與信任無關。
而是漢帝國過於強盛。
這一項技術,劉盈主動給月氏,那是月氏的福澤到了。
康雪自己 偷偷摸摸的給,那恐怕就是月氏滅國的時候到了。
就這麼短短的時間裡邊,康雪已經下定了決心。
不管是自己,還是月氏,想要活得輕鬆些,那就只有堅定不移的站在劉盈這邊。
康雪覺得,自己雖然沒有和劉盈相處太長的時間。
可是,從劉盈的行事作風來看,這是一個很看重感情的人。
所以,她認爲,只要自己對劉盈表現出來足夠的忠誠和信任。
月氏並不會滅國。
她倒是鬆了一口氣,自己從一開始來到大漢帝國和親那一刻,就從沒想過要背叛劉盈。
或者是陰奉陽違地在劉盈面前做事。
溫熱的茶水,讓康雪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她轉過頭,看着忙碌的工匠們,已經在對刺目無比的金子,進行初步的打磨。
隱約可以看到那金子已經有一點金冠的模樣。
邊上的人開始修剪明珠。
帝王的帝冠有十二根珠簾垂落,喚作旒。
以此彰顯帝王威儀,令人不可直視君王之威儀。
然而,劉盈想的,就是一頂金冠,沒有多餘的裝飾在其中。
可是,這些工匠爲了成爲太子的御用匠人,卻已經在用畢生最爲巔峰的水平,來鍛造這一尊帝冠。
“啊——”
劉盈睡醒後,打了第一個哈欠的時候,就看到了籍孺正站在自己榻前不遠處,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劉盈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屁股,卻纔想起來,籍孺沒有那傢伙什,頓時鬆了一口氣,側着身子,腦袋還枕在枕頭上,就問道:
“什麼事?”
“陛下下令,今天晚上的火鍋宴,在晉陽城外的溫泉山舉行。
韓王韓信在以晉陽城爲國度的時候,在溫泉山修築了行宮。”
劉盈抿了抿嘴,輕哼道:“早就已經去溫泉山行宮了。”
晉陽城的韓王宮,在韓信下定決心投靠匈奴去的時候,就已經被他焚燬了……
所以,劉邦領着大軍駐紮在晉陽城的時候,住的地方,都是徵用的民宅。
也有人建議過,讓劉邦去溫泉山未曾完全軍功的溫泉行宮去居住。
只不過,劉邦那會兒沒同意。
將士都在風雪中爲國效命,君主自然不能過於貪戀皮肉之樂。
只是,這話說完以後,劉盈頓時意識到了什麼。
他下意識的在塌上坐了起來,看着籍孺:“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沒和寡人說呢?”
籍孺抿嘴笑得很羞澀:“奴婢去溫泉行宮那邊看過了,鋪好了石磚的溫泉水道,可以容納數十人一起沐浴。”
劉盈表情有些鬱悶,泡個溫泉什麼,人多一點熱鬧,當然沒啥問題。
更況且,大家都是劉邦沛縣出來的老兄弟。
拋出君臣這層關係不說,那親屬關係上來說,都是劉盈的叔伯輩兒。
只是,便宜老爹劉邦這麼安排,其目的就很明顯了。
劉盈會光着屁股,在這些老勳貴們面前一一華麗麗的走過……
讓所有人都清楚無比的看到劉盈屁股上的三十六顆黑痣……
從此以後,劉盈就算是做出吃人的事情來,人們也不會懷疑他是妖怪變的……
籍孺看着呲牙花子的太子,又露出羞澀的笑容來:
“殿下,您看可是現在就過去呢?陛下和文武大臣們,都已經陸陸續續過去了。”
“走吧!”
劉盈揮了揮手,籍孺趕緊轉頭向着房門外喝了一聲。
安瀾立刻就領着兩個侍女走了進來。
劉盈看了看,這兩個侍女是跟在康雪身邊的月氏宮娥。
年歲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卻已經非常溫順懂事。
任由安瀾領着宮娥幫自己穿好衣服,又披上了厚厚的裘衣。
劉盈這才走出門去,還不等他落足,就已經看到了擡坐輦的侍衛,立成了一排。
“公主呢?”
劉盈在門檻前止步。
安瀾低聲道:“已經在車輦上等着殿下,金冠已經鍛好,匠人都已經安排人手保護起來,不會出任何意外。”
人手,自然是第一次跟隨劉盈出櫟陽城的三千鐵騎。
這些人,現在幾乎已經快要成爲劉盈的私軍了。
劉盈上了坐輦,又看了一眼安瀾。
安瀾下意識地低着頭,卻沒有看到自己的腳。
劉盈輕哼了一聲:“你看過我屁股了?”
不等安瀾說話,籍孺就溫和的笑着道:“殿下放心便是,在場的都是沛縣老人。
在殿下睡熟了的時候,奴婢奉命行事,安瀾姑娘說,她必須在場看着的。”
劉盈惱怒的看了一眼安瀾,發現安瀾正在和自己對視着,臉都沒紅一下。
你好歹也是看過自己小雀雀的人了,臉紅一個會死嗎?
籍孺揮了揮手,擡着攆的侍衛們,就開始走了起來,他接着和劉盈說道:
“殿下睡得很熟,奴婢和安瀾姑娘實在是不忍心吵醒殿下,所以擅自做了主張。”
劉盈抿了抿嘴,覺得無所謂,反正自己穿越過來以後,這副身體就已經被無數人看過了……
太子麼……
未來的皇帝。
本就沒什麼是屬於自己的,是吧?
劉盈在心中這樣安慰自己之後,忽然感覺舒服多了。
“殿下,您的鍛造法已經傳出去了,奴婢探聽到消息,有許多人在收集石炭。”
籍孺忙不迭是的向着劉盈表達自己的忠心。
劉盈訕笑一聲:“石炭可以燃燒,很多人都知道,但是石炭燃燒有毒的氣體,卻能把人毒死。
他們知道怎麼祛除這中毒氣嗎?”
簡單些說,就是脫硫洗煤。
可偏偏就是這技術上的短板,讓這片大地上的人,一直都沒有重視起來石炭的作用。
籍孺低聲道:“勳貴們手中有很多奴隸,並不會在意奴隸的死活。
他們都想嘗試鍛造出更好的兵刃來獻給陛下,以此獲得陛下寵幸。”
劉盈摸了摸坐輦有些冰涼的扶手,籍孺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要是還不知道是誰在搞這種不講武德的小動作。
那就乾脆把儲君之位讓出去得了。
只是,他是真的沒想到,戚鰓這傢伙,居然這麼會鑽空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