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愛嗎?
他那樣篤定,竟叫陸夢無從反駁。
甚至想着,如果這樣能叫他更容易接受,她便承認了又何妨,於是,不顧男人輕蔑的視線,她毅然點了點頭。
男人大笑出聲,依舊輕蔑的目光不客氣的掃向她,“我原以爲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樣,原來都一樣!愛我是假,愛我的錢纔是真吧!”
他肆意羞辱着她。
陸夢並不辯駁。
他又覺得不解氣,一把捏住她的下顎,凶神惡煞的逼問,“難道陸家不給你錢花,要你這麼作踐自己?”
陸夢依舊不說話,縱然心早已疼的揪成一團,她還是緊緊咬着紅脣,不替自己辯駁一個字,早在不得已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她就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如果害怕,她當初就不會選擇留下,既然留下了,她就什麼都不怕!
三個人的地獄,她早就做好了掉進去的準備。
她的沉默只是叫男人的怒意更甚,手指用力在她臉頰碾着,力道大的幾乎捏碎她的骨頭,她吃痛,隱忍的攥緊拳頭,眉心亦緊緊皺了起來。
周寧遠覷着她忍耐的小模樣,心裡莫名窩火,又一把甩給她,“怎麼了,以前不是伶牙俐齒,現在怎麼不說話?”
陸夢疼的上下脣幾乎合不攏,捂着臉緩解疼痛,遲遲沒聽到她的答案,男人又扭頭過來看她,劍眉擰出煩躁的拓印,低喝一聲,“說話!”
“你的決定是什麼?”陸夢答非所問。
男人登時又被她惹惱,繃緊的手指隱隱顫抖着,似乎又要掐她,陸夢反正也不怕,乾脆梗着脖子不卑不亢的和他對視,堅定的氣場比他還足。
周寧遠簡直恨的牙癢癢,幾乎吼似的喊着,“娶就娶,你敢嫁,難道我還不敢娶!”
話音落下。
他怔住。
陸夢笑了。
很快,笑意又湮滅在脣齒之間,她不應該覺得開心,周寧遠答應娶她是基於保護舒沫然的目的,就像他之前答應娶白冷一樣,都是爲了舒沫然。
他心裡……
果然只有一個舒沫然!
勉強彎出一個笑容,她對周寧遠說,“那好,明天上午十點,我在民政局等你,如果你不來,後果是什麼你知道!”
風依舊呼嘯着。
陸夢早已離開,只周寧遠依舊在樓頂站着,兩手抄袋,任憑呼嘯的夜風肆意吹着,腦海裡陸夢和舒沫然兩人的影像反覆出現,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美的跟畫似的。
畫風陡然一轉,舒沫然衣不蔽體的躺在李騰飛懷裡,媚眼如絲……
滾蛋!
咒罵一聲,他亦轉身離開。
……
驚心動魄的一夜終於過去,呼嘯的夜風亦停止,嶄新的一天來臨。
陸夢一夜未睡,事情的發展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然,她爲難的是該如何向家人解釋這件事,她要結婚了,不僅很突然,要嫁的還是周寧遠。
只是想想,似乎都令人膽戰心驚。
“罷了,我們尊重你的決定。”當陸念琛的聲音終於響起,陸夢高高懸起的一顆心重新落地,幾乎是感激的看着他,“堂哥,謝謝你。”
陸念琛看着她,目光很是複雜,良久,只是搖頭,“一家人說什麼客氣話,總歸,路是你自己選,是苦是甜都要你自己受着!”
“我知道。”
“那就好,我先去醫院,抽空讓周寧遠來家裡吃頓飯,我有話對他說。”畢竟娶了他陸家的人,該有的排場禮節一樣不能少,他這個當家人的要給陸夢撐腰,不能叫周家小瞧了去!
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陸夢心裡頭越發感動,忙跟着站起身,“我知道,謝謝堂哥。”
陸念琛隨意擺擺手,離開去醫院了。
陸夢獨自在客廳站了會,面上雖然還不動聲色,心裡早已波濤翻滾,是忐忑不安,又似乎隱約的有着幾分期待,複雜極了。
怕周寧遠出現,更怕他不出現!
坐立不安的等到9點,她拎起包包就出門。
“夢兒,聽說你沒出國,我就從美國回來了!”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邵子謙突然出現在院子裡,依舊戴着金框眼鏡,一身純白的衣服,笑容儒雅,讓人如沐春風。
他靜靜望着她,眼睛裡有金色的光芒跳躍。
陸夢僵在門口,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怎麼了,不歡迎我?”邵子謙走近幾步,俊臉帶笑,溫潤的目光拂過她手裡的包包,笑容依舊儒雅,“你是不是要出門,去哪,我送你。”
“不,不用了。”陸夢用力搖頭,邵子謙的突然出現,讓她心裡有些慌,她並不想傷害這個男人,卻似乎又不得不!
“怎麼了?”覺着她的神色不對,邵子謙又走近幾步來到她前面,彎下腰,俊臉湊到她面前,深邃的眸子望進她眼底。
他的目光和他的人一樣,乾淨純粹。
看着他,彷彿看到了世界美好的一面。
可她,早已深陷生活最陰暗的一面,無法自拔!
倉惶低眸,她甚至是有些尷尬的捋着髮絲,鼻尖隱約泛酸,心裡一個念頭反倒越來越清晰,擡眸,她努力讓自己笑的很開心。
“我要結婚了!”
邵子謙臉上溫潤的笑意一片片剝落,盡數落在風裡,他猛地退後一步,擰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聲音都是僵的,“你是認真的?”
“是。”陸夢點頭,不忍再多言,繞過他走到車庫。
擦身而過之時,邵子謙想捉住她的手臂,最後關頭又猶豫了,只是尷尬的舉着手,修長的指尖根根顫抖,眼角餘光掃到黃色的甲殼蟲駛出陸家。
他似突然驚醒,迅速跑回車裡,開車跟上了她。
他不過離開沒幾天,她怎麼突然就要結婚了,他想不明白!
上午九點多的馬路依舊擁擠,黃色的甲殼蟲爬似的行駛在路上,每駛出一段路都似歷過了艱難險阻,好在是趕在十點之前到了民政局。
車子停穩,陸夢用力做了個深呼吸,拿着包包下車。
陸陸續續有好幾對新人進了民政局,陸夢落在他們後面,視線裡卻並沒有看到周寧遠出類拔萃的身影,她看了眼腕錶的時間,已經是十點過了三分鐘。
他還沒來的話,會不會是……
被自己的想法驚到,她攥緊了拎包,站在民政局門口,目光來回在搜尋,外面地方就那麼點大,的確並沒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猶豫着從包裡拿了手機出來。
“還不進來!”手臂突然被扯住,她整個人被一股蠻橫的力道拽着往裡面走,倉皇擡眸,便看到了男人偉岸的身影,是周寧遠沒錯。
原來他早就已經到了。
她微微鬆了口氣,不覺露出個笑容來。
……
二十幾分鍾之後。
兩人一前一後從民政局走出來,周寧遠事不關己的走在前面,陸夢則遠遠落在身後,兩人臉上並沒有絲毫結婚的喜悅,引的進出的人紛紛投以好奇的目光。
周寧遠凌厲一眼掃過去,那些人便不敢再看,他擰着眉,沒好氣的站定,眼稍往後睨向慢吞吞的陸夢,劍眉皺起,突然又加快了腳步拔腿就走。
結個婚非弄得跟離婚似的!
陸夢的確並沒有跟上他的打算,她不知道其他情侶領了結婚證的當天會不會慶祝,反正她是沒指望周寧遠會帶去她慶祝,對於她來說,一證在手就足以,其他都不重要!
走出民政局辦事大廳,周寧遠倒是又在門口站定了,右手拿着墨鏡,左手抄袋,像模特擺造型似的,的確很冷酷瀟灑,不確定他是不是在等她,陸夢想了想,還是加快腳步走到他旁邊。
“我先回去。”
“等等!”
周寧遠板着臉,這婚雖然他結的也不是多情願,可既然兩人扯了證,總該要吃個飯什麼的,她這麼急着走,又是怎麼個意思?無名怒火熊熊燃燒,他剛想質問,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陸夢一眼,低喝,“在旁邊等着!”
右手從褲兜裡挖出手機,陸夢就站在他旁邊,自然也就清楚的看到了他手機屏幕上的名字,舒沫然,心尖微微一顫,她往旁邊走開幾步。
她能預想到舒沫然不會善罷甘休,可那又如何,她有一證在手,不管舒沫然如何折騰,都是名不正言不順被人唾棄的行爲,即便他們兩個真的乾柴烈火發生了什麼,揹負惡名的也不會是她陸夢。
而是舒沫然!
對於一個女人而言,還有什麼比搶了她心愛的人更讓她傷心的事呢?
想到這裡,她甚至脣角微微勾起,露出個快意的笑容來。
周寧遠不經意的側眸,恰恰將她的笑容盡收眼底,劍眉微微皺緊,電話裡女人聲聲如泣如訴,宛若杜鵑啼血,催人淚下,他的聲音裡免不了又多了幾分柔情蜜意,“知道了,我馬上過來!”
隨意將手機塞回褲兜,他憤怒的瞪着陸夢,一把拽過她,“走,跟我去醫院!”
“去醫院做什麼?”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意驚到,有些不理解的反問。
周寧遠鄙夷笑着,嘲諷的目光刀子似落在她身上,“搶了別人的男人,你現在難道不是很得意,做什麼?跟我去醫院,我給你炫耀的機會!當着沫沫的面,讓你得意夠本!”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
陸夢知趣的放棄了掙扎,可不是麼,他被迫娶了不愛的女人,總該要給他泄憤的機會。
她受着就是了。
誰叫這是女人之間的戰爭,而周寧遠……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