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點滴裡面加了少量鎮定劑,陸夢睡的很沉,也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將晚,陸夢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陸念琛面無表情的臉,她呆了好幾秒,脣角慢慢擠出一抹笑,“堂哥。”
陸念琛目光沉沉,沒說話,一看就是在生氣。
陸夢不想談這個問題,於是掙扎着坐起來,嗓音沙啞的開口,“能幫我倒杯水嗎?”
許久沒得到陸念琛的迴應,她只能又朝他看過去,努力笑了笑,“我沒事。”
她並不知道此刻她的氣色有多差,眼圈發黑,本來是白皙水潤的肌膚現在蒼白極了,脣也脫了血色,只是發燒,卻憔悴的像是生了一場大病,陸念琛兩片薄削的脣幾乎抿成直線,最後猛地轉開臉,長腿邁開,走過去倒了杯水遞給她。
“謝謝。”陸夢接過,不敢看他的眼睛,低頭安靜的喝着水。
陸念琛氣場強大,雖然不說話,就這麼杵在病房裡,整個空間裡都充斥着那種逼仄的感覺,陸夢慢慢吞下幾口水,放下水杯的同時,目光落在潔白的被面,安靜的,然後強調,“我真的沒事。”
低低的嗓音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陸念琛拔腿就走。
直到他偉岸的身影離開,陸夢才慢慢擡頭,看着門口,脣角慢慢彎起,累,她好累,或許,當初真的不應該選擇這條路!
病房裡安靜下來。
有護士送了晚飯過來,陸夢也沒什麼胃口,懶洋洋的靠在牀上,勉強吃了幾口就把碗筷放到了旁邊,儘管一再讓自己不要想,可總還是會想到周寧遠,他現在是不是對着舒沫然噓寒問暖,那個總說會保護她的男人……
“少夫人。”病房門被推開一條縫,楊帆小心翼翼的朝裡面看了眼,確定沒人才迅速閃身進來,又飛快的把門關上,鬼鬼祟祟像做賊一樣,做完這一切動作,纔看向陸夢,長長的鬆了口氣。
“可算進來了!”
“什麼?”
“啊,這個。”楊帆摸着頭訕笑幾聲,“周先生被你堂哥擋在醫院門口不讓進,我也是偷偷溜進來的,之前你病房裡一直有人,我等到人都走了才進來,少夫人,你不要緊吧?”
他一口氣說了不少話。
陸夢雖然腦袋昏昏,也聽明白了一個大概,臉上淡淡的沒多少表情,她也期待醒來可以看到周寧遠,現在知道是這個結果,終究也沒有預期中的驚喜,隨手撥了下長髮,問道,“他昨天晚上去哪了?”
楊帆故意挑了周寧遠的好話說,滿心歡喜的以爲她一定會通知保安放周寧遠進來,不曾想她卻突然丟出這個問題,一張期待的臉霎時僵住,尷尬的躲着陸夢恬靜卻透徹的目光,吞吞吐吐的說,“舒小姐疑似心臟病復發,周先生就在醫院陪她。”
說完,他更不敢看陸夢。
然陸夢的反應卻是超乎他想象的平靜,“那她的病復發了嗎?”
“這個。”楊帆猜不透她的深意,猶豫了好久,選了個相對保險的答案,“還要再觀察,等醫生的結果。”
他的聲音放的很低,自己也覺得周寧遠這事做的過分了,再如何,不能把自己的妻子這麼丟在家裡。
半天沒聽到陸夢的回答,他又小心翼翼的擡頭去看陸夢,卻見她早已轉頭看着窗外,線條柔美的側顏,安安靜靜的,此刻卻透着濃濃的憂傷,楊帆竟然也覺得心情跟着沉重起來,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
“讓他先回去吧!”
陸夢清清淡淡的聲音響起,楊帆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就替周寧遠說話,“周先生他已經在外面等了很久。”
“所以啊。”陸夢轉過頭來看他,臉上露出一抹笑,“讓他回去吧,別等了!”
這……
楊帆感覺不妙,腦筋飛快轉着,突然拿出手機,“那不如,你親自跟他說。”
話還沒說完,手指飛快在屏幕點了幾下,電話已經撥了出去,他急匆匆的把手機遞給陸夢,一擡頭纔看到陸夢突然繃起的臉嚴肅凝重,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一瞬間竟讓他不敢和她對視,伸出去的手一頓。
“怎麼樣,見到人了?”電話已經通了,傳出周寧遠氣急敗壞的低吼。
楊帆尷尬極了,求救的看着陸夢。
陸夢劈手把手機拿過去,就在他剛剛想鬆口氣的時候,卻見陸夢修長的手指直接滑過紅色的鍵面,把電話掛了,楊帆驚訝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陸夢已經一臉平靜的把手機抵還給他,並說,“我累了!”
這是趕人的意思,楊帆當然知道。
可是,他看着手機,又不死心的去看陸夢,陸夢拉過被子已經躺下了,安靜的閉起眼睛,氣色很差,臉色更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憔悴,完全就像是大病中的樣子,楊帆默默把手機收起來,又默默開門走出去。
破天荒的,竟然也跟着覺得心疼起來。
剛把病房門關上。
楊帆揣進外衣口袋裡的手機又響了,自然就是周寧遠打電話過來,楊帆看着手機屏幕上那個名字,又回頭看了眼病房,大步走遠才接了電話,“什麼情況!”
隨着時間的推移,周寧遠的怒意顯然到了另一個高度,張口就是一聲低吼,楊帆簡直都糊塗了,既然他這麼在意陸夢,又怎麼會跑去醫院陪了舒沫然一夜?
說,“少夫人已經醒了,不過,不想見你!”
電話另一頭一片死寂,然後電話突然就斷了。
楊帆無語搖頭,從醫院走出來,天色已經暗了,周寧遠背靠一輛汽車站着,看到他出來,下巴一點,楊帆便走過去,“周先生。”
周寧遠的臉色是意料之中的差,默不作聲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沒發火,只說,“行了,這裡沒你的事,回去吧!”
沒到中午周寧遠就過來了,現在天已經黑了,少說也等了有五六個小時,楊帆也擔心他,於是又說,“我幫你買晚飯。”
周寧遠單手摁着眉心,顯得很疲憊,“不用了,我不餓!”
楊帆不好再說什麼,就開車先離開了。
天色已經黑透了。
周寧遠還在門口站着,門口的五個保安已經換了一撥人,依舊站的筆直,十隻眼睛盯着他,似乎只要他敢越雷池一步,就要斬於刀下,哪怕最落魄之時,他也不曾受過如此待遇。
單手摁着眉心,他顯得很煩躁!
揣在兜裡的手機一遍又一遍的響着,是舒沫然的電話,而他,不想接!
……
門診。
舒沫然又把整個病房裡的東西都蹂躪了一通,活蹦亂跳的,根本就不像心臟病復發的人,舒曼公司有事沒辦法過來,交代了李媽看着她,舒沫然現在已經舒曼要把她嫁給李騰飛的事,對李媽也跟着沒了好臉色,直接把人轟走了。
李騰飛買了花過來看她,也被趕走了。
天已經夜了,護士送了晚飯過來,她也不吃,盤腿坐在病牀上,兩隻手捧着手機不停給周寧遠打電話,周寧遠不接,她就一直打一直打,緊緊咬着脣,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叩叩。”
門推開,秦培兒穿着一身喜氣洋洋的紅色衣裙,是最新款的香奈兒,手裡捧着花,神清氣爽的進來,“聽說你住院了,我來看看你。”
說着,把花插進旁邊的花瓶裡,拿開拎包坐下,舒沫然眼尖,一看她這包是愛馬仕,好幾萬的那種,皺着眉上下打量她,“喲,好久不見發財了嘛。”
秦培兒笑笑,伸手撥了下波浪卷的長髮,顯得嫵媚極了,也不解釋,只說,“嗯。”
周寧儒爲了打發她,隨手扔給她一張不限額度的金卡,她就去了趟國外,買了幾百萬的名牌,反正這錢不花白不花,再說了,她沒名沒分的跟了他那麼久,拿點錢也應該。
舒沫然也不再多說,她現在纔沒功夫管她,錢她有的是,所以一點也不羨慕秦培兒,繼續悶着頭,一遍一遍打周寧遠的電話。
秦培兒目光不着痕跡的掠過她的手機屏幕,脣角突然一彎,“對了,有個事問你,我怎麼聽說你媽要把你嫁給李騰飛,不是真的吧!”
舒沫然正爲這事生氣呢,聽她說起,操起手機就往她身上砸,“你也來取笑我是不是。”
最近因爲這事,那些富家小姐可沒少擠兌她,她都丟臉丟死了。
秦培兒雙手接住手機,笑的一臉無害,“你也真是,我怎麼會擠兌你,我是關心你。”
“關心我是吧,那好,你幫我把寧遠哥哥搶過來。”舒沫然賭氣道,雖然是氣話,倒也的確是她的真心話,不過她也沒指望秦培兒真能有這個本事,所以說完之後也不看她,只繼續搗鼓着手機。
秦培兒卻突然笑的高深莫測,“如果我真的幫你做到了,你要怎麼感謝我?”
嗯?
舒沫然聽出些貓膩,放下手機,目光閃亮的看着她,“你真的有辦法,不騙我?”
秦培兒依舊神秘的笑着,笑容陰險之中又帶着三分算計,她當然有辦法,不然也不會過來找舒沫然了不是,說起來,她這次旅行還真的收穫頗豐呢,竟然意外的被她知道了陸夢一個最重要的秘密!
她可得好好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