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雙月凌空,蒼藍冷月與猩紅時月的幽光相互暈染,形成的月光卻還是淡淡的柔黃,一如地球旁邊那顆四十多億年從未離棄的衛星——月球的光芒。
不過若是蘇璃還醒着,一定會吐槽紅色和藍色相加明明是紫色,這裡卻爲毛是極淡的柔黃色?然後思緒一定又會飄到大氣與塵埃的反射、色散、甚至是什麼鬼的氫原子吸收光譜等等離譜的內容。但是,她最後肯定還是會從理科生轉變成文科生,吟一“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的詞句,然後開始思鄉的感傷。
但是,沒有如果。此刻的蘇璃,只是靜靜地躺在牀上,眉目安和寧靜,像是個精緻的工藝品,三個蘇家人也不忍心過於吵鬧,以免影響這位安靜美人的休憩。
“皇上說的這位御醫愛徒,似乎不太守時啊。”蘇天臨小聲說道,神色略有不滿。
“老爹,現在離既定時間還有一刻鐘呢,人家來給阿璃診斷難道還不需要準備一下嗎?”蘇霖弦白了蘇天臨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但同時也放低了音量,能讓他聽見足矣。
“我現在還是比較擔心,那究竟是何人?又究竟是否有着足夠的能力能診斷出阿璃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蘇老爺子看了一眼安靜躺臥的蘇璃,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安啦,老爺子,皇上派來此人,肯定有他的道理,等等就好了。”蘇霖弦神色輕鬆,但心中的緊張與焦灼,亦是不少於其餘二人。
“但願吧。”蘇天臨看了一眼天色,兩輪月廓雲中迷濛,柔和月光亦是朦朧,正如這幾人心中如霧般瀰漫的困惑與疑慮。
阿璃,近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須臾,即將到了約定時分了,皇上所言的御醫愛徒卻還未見蹤影,就連心性素來能保持較爲平和的狀態的蘇霖弦也是有些焦躁了,時常打開窗子看看屋外,卻只見燈火通明的皇宮城一隅,不見一人。
就在蘇霖弦想直接出門等候時,這一次,寂靜的房間裡響起了衆人都心心念唸的敲門聲。
蘇霖弦本就走到了門邊,聽聞此聲迅速打開了門,同時還保持着動作的輕柔,生怕驚擾了外面這位御醫的愛徒。其之心切,可見一斑。
可是,蘇霖弦一見外面的人,卻是當場愣住了。敲門的宮女,自然是被他選擇性地忽略了,而宮女身後那個表情寫滿了急迫之色的,居然是……靈夢公主?
“參見公主殿下……”
“別行禮了,麻煩請讓我進去,謝謝!”靈夢公主用一種近乎蠻橫的方式,強行擠開站在門前正欲行禮的蘇霖弦,走了進去。蘇霖弦還處於懵逼的當口,不僅僅是因爲來人是靈夢公主而非皇上口中的御醫愛徒,也因爲靈夢公主一個這麼講究禮數的端莊高貴優雅的漂亮人兒,這次的舉止居然這麼破天荒的不合乎規矩?
裡邊的蘇老爺子和蘇天臨自然也是訝異,卻也沒忘了先行一禮。蘇老爺子看了看焦急來到牀邊、只簡單迴應了他們二人的靈夢公主,眼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芒,難道說……
靈夢公主俯身輕喚了幾聲“阿璃”,小手還推了推蘇璃的身子,頗爲慌張地看着她。可即使是有靈夢公主這麼一個美人兒看着蘇璃,蘇璃亦是毫無反應,呼吸節奏依然舒緩。
“孫太醫,您能爲阿璃診斷一番嗎?”靈夢公主回首起身,對着剛進門的老者說道。
孫……太醫?那不是御醫嗎?
此刻,蘇天臨和蘇霖弦皆是有些驚愕地回首,看着那髮絲銀黑參半的老者,有些說不出話來來。不是說御醫不能爲非皇親國戚診斷嗎?不是說皇上派遣了御醫愛徒前來嗎?現在沒有御醫愛徒,卻是直接來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御醫,這是什麼鬼情況?
而蘇老爺子似卻乎想明白了什麼,微微眯着眼,看着孫太醫走近了牀邊。
“我的小祖宗啊,下次能喊別的太醫嗎?我這把老骨頭真是不太能走得動路了。”孫太醫苦笑着說道,看着靈夢公主的眼神,卻似乎隱隱帶着幾分喜愛之意,就像是家中長輩對兒女的那種喜愛,平和質樸。
“您還不老呢,孫太醫!可是不管怎樣,您不也還是立刻和我急匆匆地過來了嗎?”靈夢公主回以一個微笑,可很快又被憂慮所取代,“所以,麻煩孫太醫您看看阿璃吧!”
“這就來。”孫太醫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看了蘇璃一眼,卻是一愣。
“太醫,阿璃她怎麼了?”蘇老爺子見太醫神色,心中一緊,趕忙問道。而蘇天臨、蘇霖弦與靈夢公主三人亦是擔憂地看着孫太醫爲蘇璃把脈。
“這小姑娘,從表象上來看,是沒事的。所以單憑望,老夫也無法看出什麼端倪。”孫太醫微微蹙起了眉,沉聲道,“莫慌,老夫再把把脈究其緣由。”
可是,就這樣簡單的話語,卻是揪緊了衆人的心。三人皆是與蘇璃關係極其親密的,而孫太醫略顯沉重的話語,卻像是爲蘇璃定下了情況不妙的結論,這又怎能不讓他們憂心?孫太醫都無法輕易判定的症狀,那該是怎樣的情形?
靈夢公主偏頭看了看蘇老爺子,又看了看蘇霖弦,本想問點什麼,卻又突然想到其他,旋即微微躬身說道:“蘇將軍,蘇二爺,蘇二公子,靈夢先爲方纔的無禮行徑道歉,此事是靈夢唐突了,還望諸位海涵。”
“公主殿下,您這也是擔心阿璃,何來無禮之言?是我們招待不週,還請公主殿下不要怪罪纔是。”蘇老爺子亦是再行一禮道。
“這是在皇宮,將軍即使有心招待也無力進行吧。”靈夢公主小小地調侃了一句,旋即秀眉微微蹙起,目光轉回到了蘇璃身上,“那麼,阿璃她是因何而昏睡的呢?她受的傷不是已經基本痊癒了嗎?”
“關於這個,我也一直都很疑惑。”蘇霖弦苦笑一聲,“午間,我正教導阿璃練習劍術。也不知爲何,在保持刺劍式的姿勢時,她忽然就昏了過去,之後便一直都是這副模樣了。”
“練劍?”靈夢公主一驚,小臉上的擔憂之色也變作了驚愕,“你是說,阿璃今天和你一起學劍術了?”
“我也很驚訝,可能是昨日之事讓她對自己好好反省了一番吧。要想保護自己,首先得把自己變強,乃至無人敢欺。”蘇霖弦輕聲道,“第一次練劍是肯定會很累的,阿璃一個女孩子,身子又一直比較弱,就算是真的昏過去我也不會太驚訝。但是,卻沒有一位大夫能看出來阿璃是何種境況,這才讓我不得其解,心中憂慮。”
靈夢公主點了點頭,眉間蹙得更緊了。單純練劍術累倒的話,也似乎不會出現這樣診斷不出的結果。那麼,問題便不在這方面,至少主要原因不是。那又是爲什麼呢?難道說,是上次截殺所遺留的未完全痊癒的傷?
“公主殿下,我倒是有一事相問,皇上所言的御醫愛徒,是公主殿下你嗎?”蘇天臨面露思索之色。
“什麼御醫愛徒。”靈夢公主似乎有些無奈,“我只是和御醫們學習岐黃之術罷了,還暫未習得幾分藥理的奧秘,怎能稱爲愛徒?”
“公主殿下如此聰穎平和之人,在御醫的教導下定是有所收穫,又怎能不算是御醫愛徒呢?”蘇老爺子呵呵一笑,心中卻是確定了什麼,不禁隱隱有些擔憂,但又不能明說,只得於心中作罷。
“將軍謬讚了。”靈夢公主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優雅而不失得體,“我確實不善於藥理方面,此非我所能完全習得之道,對我而言,淺嘗輒止即可。”
“公主殿下又何必妄自菲薄?我們這些老傢伙,還指望您能將岐黃之術發揚光大呢。”這時,一直安靜地做着自己診斷工作的孫太醫發話了,說這話時,他剛剛取下一根銀針,還帶着一點硃紅。
“太醫是否已是有了結果?”蘇天臨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家閨女額頭上的一點血色,問道。
“已經有了初步判斷,具體的還需再做診斷。”孫太醫拿了一塊乾淨的手帕,給蘇璃擦去了額間的血滴,說道,“如果你們可以一直緘默不語的話,老夫還能更快地得出結果。”
孫太醫這句輕飄飄的話,卻是讓包括靈夢公主在內的四個人都有些尷尬,只能是不約而同地一笑揭過此事。
“那阿璃怎麼樣了?孫太醫是否又需要我們幫忙做些什麼?”蘇霖弦趕忙問道。
“這小姑娘,身子骨應該是受了不清的傷,不過已經在某種靈丹的作用之下已經好了很多了。”孫太醫沉凝道,“但是,據我所知,這大陸上,應當是沒有這等逸品流傳的。所以,這靈丹可能是來自於無盡海域了,看來這小姑娘也是有番際遇啊。”
蘇老爺子眼眸微微眯起,卻一直都只見孫太醫眼中的讚歎與慕然之色,似乎對那逸品靈丹很是嚮往,心中也是略微安定下來。來自無盡海域?那麼,那救了阿璃的所謂“義士”,就很不簡單了啊。無盡海域,那可是隻有強者才能立足的殺伐之地,非聖 元,入者即亡,難得幸免!
這時,蘇老爺子愈發好奇了,那數次救了阿璃性命的人,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