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女子只是笑了一下,淡淡的說道:“這東西也不是那麼好過的,就算是我過去也要廢許多的時間,這纔是最快的方法。”
“可是……”
“沒什麼可是,這座桃花陣佈置精密,險要異常,雖然桃花的數量不算很多,但是其中卻有着暗含的天機,稍有不慎只怕就會陷入其中不能自拔,更是出不來了,而這樣一燒,便是什麼天機都沒有了。”蒙面女子一雙眼睛看着不遠處熊熊燃燒的火焰,眼睛裡彷彿也燃燒起了火焰。
天色入夜,深深黑暗如帶着恐怖的目光,冷冷注視着這一片天地,不遠處的一片火光在這黑暗中慢慢淡了下去,幾個人慢慢從黑暗中走了進去,在一片已經燒得面目全非的焦黑木炭中走了進去。
正在吃魚的老人卻忽然有精光一閃,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這魚真是不錯,真沒想到小友的手藝還真是不錯,不錯,恩,真的不錯……”
尋緣和左宗兩個人也沒有多想,但是看着老人那開心的樣子,也都是笑了,卻沒有發現老人眼中的異樣。
老人笑着說道:“想這手藝,便是那古田大廚也不能比起,不對不對,便是那徐浪子也不能相比呀。”
尋緣兩個人只聽得一頭霧水,而那老人卻是眉飛色舞的說了起來,道:“哈,古田大廚那本事可是不得了,手中一口法寶大鍋,直可以把任何的東西都弄出千萬種口味,嘿嘿,但是他卻不自己做飯,而是爲別人做飯,而那些可以讓他給做上一頓飯的人,也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可是在那之前我還是吃過一頓呢。”他一副迷醉的樣子,好像深陷其中。
尋緣面有疑惑,問道:“當真那般有名?”
老人道:“那是大大的有名啊!”他哈哈一笑:“江湖中人誰不知道這一點,可是我卻逼着他爲我獨自做了一頓飯,只有我一個人,那一次又是痛快,而他也是第一次在不願意的情況下爲別人做的飯,哈哈哈,那一次好不痛快,看着他那樣子,我就特別的高興。”
尋緣心中微動,似有反感,但卻笑道:“那肯定是老前輩手段高明,好本事,好本事。”
老人急忙擺手,大是搖頭,道:“非也非也,那一次我只跟他說了一句‘這次你要是不給我做飯吃,以後我就沒事給他找點麻煩。’有了這句話他就特別無奈的給我做了一頓飯。”
左宗哈哈一笑,打了一個呵欠,道:“除了他剛纔您說的那個徐浪子也是如此嗎?”
老人夾起一塊魚,放入口中大嚼起來,吃完之後才慢慢說道:“徐浪子跟他不一樣,古田大廚本就是一個廚子,後來家族被滅,無奈復仇才進入的修真之途,而徐浪子本身就是一個修真者,但是因爲那狂放的性子,根本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所以也就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是最巧的是,他跟我還很熟。”
“他一人獨自行走江湖,卻也跟我一樣好吃,可是自己又不喜歡跟人交往,所以就自己練就了一手好廚藝,但卻誰都不知道,嘿嘿,也就是我還知道,所以經常找他一塊蹭
頓飯吃。”他笑着,看着面前夾在筷子裡德魚肉,神光淡淡的閃動着。
尋緣沉吟了一下,道:“前輩,你說的這兩個人我們從來就沒聽說過,您說這已經是千年前的事了……您是不是……”
老人回過神來,連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然後神秘的笑道:“不知道,不知道。”
尋緣也不再堅持,左宗卻不識好歹的問道:“前輩,那您說的這些人都還在嗎?或者說跟你一樣都隱居起來了,現在雖然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可是卻還是有可能活着的,是不是?”
老人忽然不說話了,月光靜靜地灑在他的臉上,就連那一直都被笑容遮住的表情也似乎凝固了。
“沒有,他們現在都死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還活着,活的年歲長了,甚至都不記得日子了,呵呵。”
尋緣一陣無語,面對着這面目的夜色,這青山綠水之間更是有着淡淡的清香傳來,草屋簡陋,樹聲沙沙,冷風吹來,更添了幾分淒涼,帶着幾分妖嬈的異樣,從黑暗中悄然而來。
不知爲何,尋緣心中卻分明的清楚老人的感慨是什麼,活的年歲大了,心中想的英特不免會多一些,人生孰能無死,又怎麼可能沒有死亡,沒有人可以阻擋,也沒有什麼可以挽留,忍不住的悲哀,讓這個看似簡單而無可違背的東西,便是實力再強再大,也不可挽回。
老人忽然嘆息一聲,吟道:“古道蕭蕭風遺憾,陳碧深邃雲系懷。風輕雲淡回首望,馬蹄輕踏意朦朧。不知故人系何處,深山與共遂復醒……”
老人搖搖頭,眼中似有悲傷,尋緣嘿嘿一笑岔開了話題,當日夜晚,三個人談笑風生,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哪怕是不知道這個老人是活了多少歲的前輩,但兩個人在他面前似乎也都很隨意了。
當日夜,月圓風清,人卻淒涼。
當日夜,有人瀟灑,有人悲傷。
“混蛋!”一聲怒吼,就像是發了怒的野獸一般,聲音清脆悅耳,卻更顯淒厲。蒙面女子狠狠地向前面揮出一掌,掌風激烈,登時一棵已經燒得通體全黑已化作焦炭的桃樹應聲而折,轟隆隆倒了下去。
但是她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是目光更冷了,四下環視,眼神掃過一衆人,冰冷徹骨。只有看向那紫衣少女的時候才略微的有些鬆懈,但依舊冰冷。
“混蛋,都已經成了死物還依舊具有這樣的威力,這桃花陣當真是名不虛傳。”她雖然這麼說着,但嚴重的但有之色卻更濃了。
紫衣少女忽然道:“乾孃,您不是說將這些桃樹燒了之後便能少花點時間嗎,可是現在這個樣子,別說是少花點時間,就是再找回去的路都不好找了,而現在又是夜晚,在這些焦炭裡面也是看不出來了,不如我們現在現在這休息,等天亮了再找出路吧。”
蒙面女子看了一眼紫衣少女,然後有四周環顧了一番,才嘆了口氣道:“也只有這樣了,誰知道原本想要省些事的,如今卻成了阻礙。”
紫衣少女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心中就像是被什麼矇住了一般,忽然
意興闌珊,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致,在一處斷了的木樁上面坐了下來。
夜色深深,星光點點,卻都被那一輪明月搶了風頭,雖然看得清楚,卻在地上根本看不到星的影子,那天邊的幾片雲彩也是在不經意間彷彿看到了什麼眼神,慢慢的遮住了月亮,天空暗了下來。
蒙面女子伸出手在紫衣少女的額頭上輕輕地摸了摸,那張美麗的臉上,卻似帶着多少的哀傷,那些誰都不知道的歲月,那些苦難的時光,在悄悄隨着歲月的年輪輕輕轉過。
這張容顏,曾經害過多少人爲之瘋狂,以至於傷心若此變成了悲傷,曾經這張臉在西陽一帶出現過一次,從此之後那張臉就被他們刻在了西陽城頭的一座無名石像上面,讓多少人前赴後繼的爲了瞻仰一下而大打出手。
曾經這張臉開口說過要找一個可以相守一輩子的人,整個中原地區幾乎所有的豪俠人傑都前來拜訪,卻無計而終。
門主便是那張臉的主人,雖然一直都蒙着輕紗,但同爲女人的她卻深深知道那是個怎麼樣的女人,美麗,賢惠,善良,哪怕是在性格大變之後也還是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是魔教之中最爲平和的人。
但是那誰都無法阻止的野心,卻也在慢慢膨脹着,誰又會想得到,這個原先美麗大方,幾乎毫無瑕疵的一個女人,竟然會變成這樣一副樣子。而這樣的一個人卻獨自撐起了一個巨大的門派,金風派能夠躋身於魔教五大巨頭之一,絕對不是偶然。
可是……蒙面女子的目光緩緩落在身邊紫衣少女的身上,那冰冷的目光,忽然冰消雪融一般溫柔了下來,然後她又輕撫了一下紫衣少女的頭髮,輕柔而下。
就這樣十個人都坐了下來,面對着這漆黑的夜色,彷彿有風吹過,忽然淒厲起來。
一道劍光從天而過,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明亮。蒙面女子陡然驚醒,站了起來,厲聲問道:“誰?”衆人都醒了過來,凝神四望,卻沒有見到什麼人影。
但也只是過了片刻,熊熊大火彷彿從黑夜最深處忽然着了起來,而那些因爲水源的關係而沒有燒掉,成爲木炭了的樹木,卻忽然化成了比之前更加強烈的火焰。
“區區桃林隱士之所,又豈會有那麼多的凡事,招誰惹誰了,卻就這樣招來了無妄之災,桃花無心破而後立,五行相通少一生,缺少了生門的東西,那麼你們就別活了。自毀前程,自斷後路,誰又救得了你們,無奈,無奈啊!”一個聲音輕輕傳來,從一邊的火焰外面一個人影搖着頭,慢慢的搖着頭,似乎對裡面的這數條人命,根本也不在乎似的。
有的人殺人會有激動和興奮,有的人殺人會有復仇的痛快和失落,有的人殺人卻只是爲了一場勝負成敗,可是這個外面的人卻似乎根本沒有這些情緒出現,他只是搖頭嘆息,是生命似乎根本無視。
但還沒有那種冷漠,反而是悲天憫人的感覺,好像還很自然一般。
直到裡面傳出女子的恐懼驚呼聲,哪怕是寶光飛騰,卻也沒有人飛的起來,尖叫着呼喊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