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什麼妖獸,而是人,一個不說話,什麼都不怕的人。便是天王老子都拿她沒有辦法,尋緣自然也沒有辦法。
紫衣少女什麼話都不說,甚至連看都不看尋緣一眼,尋緣索性一句話都不說了,出手制住了她的手腳,便向四周圍看去。
一切,彷彿都在這一瞬間安靜下來,四周空蕩蕩的,除了一些風聲,便再也沒有了別的動靜。而寂靜卻總是最讓人恐懼的,紫衣少女在過了一會兒之後,也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尋緣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而他在接觸了那一個老人之後也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這種變化就連他自己都說不出來,就像是一隻野獸,忽然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地盤,回到了自然,就再也不願出去了,不願再跟以前那樣受人約束了。
一個人的心,如果有了別的想法,便是一輩子都能好好的活着,那也肯定不會活的快樂的,也許在一開始可以,但是到了後面卻絕不會忍受得住那寂寞的煎熬的。
而此時,尋緣就像是一隻等待着獵物的狐狸,全身上下都隱秘的似是沒有了生機,只有紫衣少女的位置可以看得見,這個少年所處的位置,有多麼的隱蔽。
她心中暗暗戒備,可是全身都被他制住了,根本動彈不得,索性她還有嘴,可以說話,她也只能大聲地喊叫了。
“你別枉費心機了,我是不會說的,這個地方雖然看起來比較分散,但是想來也不是什麼特別難找到的地方,只要我的聲音再大一些,我乾孃過來一定可以把你……”
尋緣扭過臉來,問道:“怎樣?”
紫衣少女咬着嘴脣,大聲道“把你殺了。”
“哈!可笑。”尋緣慢慢的站直了身子,像是什麼都不怕似的,完全沒有了剛纔隱蔽的意思。
紫衣少女小臉一白,忍不住問道:“你要幹什麼?”
誰知尋緣只是又把目光投向了遠處,四周蘆葦輕輕飄動,似乎也在闡述着一種其妙的變化,天地奧妙,隨時隨地都在變化之中。他嘴角掛着冷笑,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原本是桃花陣的,但是現在被你們燒燬了,這無形之中木主生,生門已去,又有什麼可以讓人活下去,剛纔雖然被衝散了,但是誰知道我們是不是又回到了那個陣中,還能不能活着出去。”
他忽然轉過頭,看向紫衣少女,嘆了一口氣,道:“而現在我已經看清楚了,這一片蘆葦蕩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走得出去的了。”
紫衣少女心中本就驚奇,聽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話,更是驚奇,道:“你說什麼?”
尋緣也沒有多廢話,而是解開了制住她的手法,扭頭便走。
“你到什麼地方去?”紫衣少女大聲問道,尋緣卻沒有理她。
四周陰風陣陣,好像忽然間多出了幾分死寂的氣息,那些看上去飄飄蕩蕩的蘆葦,此時飄搖之間卻好像變成了一些魔鬼的手,張牙舞爪的朝她撲來。紫衣少女的臉色忽然就白了,彷彿從來自己就沒見過這般可怕的東西,忍不住疾步跟了上去,走在了尋緣的身後。
冷風蕭蕭,吹在後背上,彷彿一下子從後面涼到了心裡,紫衣少
女忍不住回頭看去,除了那搖擺的蘆葦,什麼東西都沒有,她精緻的小臉上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
人恐怕就是這樣,本來在你心無雜念的情況下,什麼都不害怕,但是當心中已經有了恐懼,那麼便是自己嚇唬自己,也能把自己嚇死。
人,總是被自己的嚇死的!
紫衣少女跟在尋緣身後,忽然說道:“我是怕你跑掉,所以纔跟着你的,可不是因爲害怕,我,我是……”她似乎想不出合適的理由,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話來。
也許在大多數人剛剛被人威脅過之後,總會對那威脅他的人心存畏懼,可這個紫衣少女卻不知怎麼回事,根本沒有想到那一層,反而是這樣說話。
尋緣依舊沒有說話,慢慢的向前走着,忽左忽右,彷彿在走這幾步路的同時,他也是根本沒有聽到紫衣少女的話一般。
紫衣少女只能跟上去,彷彿面對那無邊的由心而生的恐懼,她的所有心思就都集中到了尋緣一個人的身上,哪怕方纔還是敵人,可是兩個人誰都沒有要動手的意思,誰也沒有算計誰,也正是因爲如此,兩個人雖然明面上是敵人,可是卻沒有了敵人間應該有的對立和殺氣。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女人天生就是柔弱的,天生就是需要有人去疼,去愛,所以,雖然紫衣少女一直都跟在尋緣的身後,卻也沒有被尋緣落下,哪怕她走的慢了一些,卻也總是能跟上尋緣的腳步。
蘆葦蕩說大也大,說小自然也可以很小的。尋緣雖然不是特別的精通五行異術,但也只是相比那個老人而已,在被困的這一羣人之中,恐怕他就是最最精通的了。所以雖然這個蘆葦蕩很大,可是在他的腳下卻只花了半天的功夫就走了出來。
但是天色已晚。
夜色沉沉,月光如洗,星光點點而下,落在尋緣的眼中,彷彿發了光。
紫衣少女跟在他的後面也是走了出來,卻不知爲何,心裡本是一肚子的委屈,到了此時竟還是一句都沒有吐露出來,彷彿面對這個少年,她已經習慣了沉默。
這不是個好習慣,但是尋緣卻忽然仰首望天,對月長嘆,低聲道:“遺韻,你又在什麼地方?”
紫衣少女慢慢的擡起頭,眼中不知爲何忽然閃動起奇異的光,也許是女人之間都愛攀比一下什麼的,她故意高高的仰起頭,問道:“既然已經出來了,那你爲什麼還不高興呢?”
尋緣苦笑道:“我根本就沒有快樂的事情,又爲什麼要高興呢?”
“你跟我在一塊難道就不快樂嗎,這天底下想跟我在一起的男人有的是,他們都會覺得很快樂,很高興,能和我在一起呆上一會兒也是他們莫大的福氣……”
“我爲什麼要跟他們一樣?我爲什麼快樂,爲什麼不快樂,那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你又有什麼關係,你便是不在此處,我也是不快樂,你總歸不是她的。”
紫衣少女的目光瞬間變了,冷冷的看着尋緣,彷彿要一下子把他吃了似的,她冷聲道:“你可聽說過這樣一句話,無論在哪個女人面前都不要去提另外一個女人。”
尋緣忽然輕笑了一下,淡淡道:“我只會說我在乎的人,
我不在乎的人我根本就不在乎又爲什麼要注意我的言行?我認識你麼?”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根針,細細的扎進了紫衣少女的心裡,就連她自己的都不明白,爲什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自討沒趣,雖然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可是卻不知道爲什麼當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說起另外一個女人的時候在心底發現的一陣不快。
尋緣依舊仰首望天,但見星光點點,似乎也在圍繞着一個最明亮的星星旋轉,天地運行,都圍繞着一個規則,他的腦海裡忽然就像是傳來了一陣奇異的圖案,慢慢的浮現出來。
可是尋緣沒有看到,紫衣少女卻一直看着他的,她忽然間就看到了尋緣全身彷彿都被星光包圍了起來,全身都散發出一種奇異的光彩,在這夜空中分外的耀眼,她忍不住捂住了嘴,不讓自己驚呼出聲來。
無論什麼人看到奇怪的事情的時候都會發現自己的渺小,而紫衣少女本就是一個沒見過多大世面的小女子,此時更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哪怕是她特別要強,哪怕是一直以來雖然都不願承認自己見識短淺而在拼命地學習着,努力着,可是在此時她卻還是忍不住把所有裝出來的堅強全都拋到了腦後。
她居然會在一個外人面前表現出這般的失禮,而歸根到底就是見識短淺,這簡直是一個噩夢,雖然他沒有看見,但是在她的心裡卻已經這樣的問自己了。
而此時尋緣卻是進入了另一種空靈的境界,彷彿有無窮無盡的感悟從天而降,隨着那滿天的星光,化作了無邊的力量,四散在周圍,那些不爲人知的變化之中,卻多出了幾分生動的人氣。
一個人在愛上另一個人之後,往往都會變成傻瓜,往往只會在乎那一個人的感受,而忽視了其他人的存在,甚至是感受,所以這樣的人做出來的事總是讓人很不舒服。
尋緣說不在乎一個人,便不用去理她的感受,但是要是放在以前的尋緣眼裡,別的人只要活得好了,那麼自己也就會活的更好,也就會變得快樂,那纔是真正的尋緣。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變了,已經變了的人,自己總是不認爲自己已經變了的。
紫衣少女坐了下來,慢慢的等着,此時的驚訝已經變成了麻木,甚至可以說是冷淡。
這個人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我們更多的還是敵人才對,我現在應該殺了他纔是,但是殺了他我又有什麼辦法出去。
這簡直矛盾極了,紫衣少女忽然恨恨的拔下了一棵身邊的蘆葦,大力的將其折成了幾段。恨聲說道:“我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最多也不過是可以將我帶出去,然後就分手揚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以後各不相見,甚至連碰面都不可能。”
說着說着,她又忽然站了起來,手中更是多了一把紫色的寶劍,劍身上面雕刻着道道精痕,手柄處卻是銀白色的,握在那白皙的手中,彷彿靈動的像一條蛇。
美人心本就如毒蛇,誰都猜不透她們到底在想些什麼。
一陣風吹來,冷冷的,紫衣少女手中的劍似乎也在顫抖着,尋緣依舊什麼都沒發現,體會着星辰帶來的快樂,那種美好,卻不知已經深陷困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