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建州官員任命的事一直拖延着沒決定,黃良和王凌還是暫時的呆在建安,但馬周卻被調回了長安,協助長孫無忌修訂大唐律,不過王況也知道,這其實不無李世想通過長孫無忌與馬周交流的機會來徹底的瞭解建州的現狀和百姓的真實想法,畢竟,馬周不算是王況一系的人,而且他是寒門出身,對尋常百姓的瞭解要高過高門貴族許多。
而與此同時,經過一年多的航行,徐國緒他們終於看到了王況所說的那個有曾經的兩個大唐那麼寬廣的陸地,他們將按照王況所交代的,在這片大陸上停留至少一年的時間,尋找新的物種,並且用一年多的時間來設立一個個大唐的前哨站,爲今後可能進行的移民打下良好的根基,這個前哨站,將是一個非常堅固的堡壘,面靠大洋,背抵懸崖,易守難攻,就算最後要退,也會有大樓船接應,今後的大唐新領地,就將以這些堡壘爲基礎,一步步的往外擴張。同時,他們也將此行的結果用信天翁送回了建東,圖虎回建東之後,又被他幸運的找到了幾對雛鳥,報信,尤其是重要信息已經不是問題。
同是這一年,皇莊廖小四他們也推出了好養易大的經過他們幾年努力而配出來的新品種牛羊,豚豬的生長速度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以前是一頭豚豬需要兩年才能長到一百來斤,如今只要一年就可以長到一百來斤,這將大大的提高百姓們肉類的供應量。實際上。皇莊裡這些年推出的新品種不少,但是每一次的推出都是隻比之前的提高那麼一點點,因此並不惹人注意,而事實上是。經過這些年的潛心研究,如今不光是糧食的產量一年比一年高,就是其他的物種,也都是有了很大的飛躍。
王況開始的時候不信,西人曾經用了近百年才做到的事,你們只用了幾年就能做到?後來一想,是了,西人那是靠的個人努力。個人的投入,而且是自發的無意識情況下,才需要用到這麼些年,而皇莊大不同。朝庭全力支持,內府的銀錢敞開供應,想要什麼新物種,皇莊一封書信送到那裡去,當地馬上就辦得妥妥的送到長安來。加上皇莊裡大量的蓋了璃棚,一年四季都可以耕種,這樣大的投入,如果沒出這麼高的成果。那纔是見了鬼了呢。
貞觀十六年,經過了一年多的討論和十幾次的修改。朝廷終於拿出了一個以建州爲試點的地方官員任免方案,主要的思想還是王況當初提出的民選民督民罷。但在施行的進度上。又分成了幾步,第一步先是從縣開始,若是效果不佳則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如效果好,則推廣到州,而至於一州的效果顯著的話,是不是會推行到其他州去,並沒有說,但是朝中大佬們都有這樣的覺悟,已經開始將自己門下子弟都派到各地去,除了給他們一點數量少得可憐到只夠買些工具僱傭些家人的錢外,沒有任何的支持,要的就是要他們以一個普通百姓的身份,真正的參與到農耕商中去,深切的體會民間需求,同時也靠個人的努力而獲得當地百姓的認同,真要到了民選官的時候,就有機會一舉上位。
而對於建州,因爲當務之急是要選州中的四大巨頭中的刺史和別駕兩個,加之建州事又向來屬於特例,因此,在小範圍內實行了推薦制,由建州的衙役官吏來推選他們心目中理想的上官,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岑餘子被絕大部分的官吏推選爲了州刺史,而別駕則推選了剛被調到建安才幹了一年多長史的黃知遠,至於司馬因爲是屬於軍一方的,還是由朝廷任命,李業嗣只是暫代鎮將一職,也就趁這個機會,將官印交給了前來接替他的繼任者手中。
岑餘子和黃知遠能上位,其中固然有王況在建州人心目中的影響存在,畢竟,他們可以算是王況的心腹之人,將一州事務交到他們的手中,王況不可能不幫着點吧?這是建州官員百姓的樸實想法,他們卻不知道,王況已經開始準備離開了。
曹操上的進度條已經到了99%,這說明天下大勢已經不可逆轉,只剩下那百分之一沒有完成,但對王況來說,百分之一要完成也不難,這並不像是考99分的人想要考100分要比從60分升到90分那麼難。從進度條上,王況就可以猜測到出海艦隊已經和美洲大陸的土著搞好了關係,並不像幾百年後的西人那樣的充斥着武力,畢竟對於大唐來說,土地如今不是最主要的,只要有個據點在那,起到一個示範作用,那麼大唐對於已經開始落幕的印安帝國和瑪雅帝國的人來說,就有着無比的吸引力,然後再慢慢的滲透融合,美洲大陸正式併入大唐的版圖,不過是個時間的問題罷了。
貞觀十八年,正當艦隊到達地中海的消息傳回長安,大唐正式宣佈西征之時,安息人終於被鞠智利的計策拖垮,不得不上表唐廷請求歸附,而早在頭一年,真臘就已經受不了被大唐包圍的壓力,受不了大唐截斷他們的商路,受不了大唐子民那極高的待遇和生活水準而請降了,真臘一降,其西邊北邊的小國也紛紛跟着來朝,都是直接提出撤國設縣或設州的要求,只希望能保留他們王族的富貴和尊嚴,也是這兩年,大唐一下就多了一百多個王爵,當然,這些人只能是作爲富家翁,而不可能再領一地了。
艦隊到達地中海的消息一傳到長安,曹操上的進度條就滿格了,而且,上面的數字也從“100%”變成了“完成任務,等待傳送”的字樣,還不時的閃爍着。伴隨着一點點的震動,開始的時候是一天震動一次,到了後來,就變成了一天兩次。然後是一個時辰一次,王況知道,自己必須要走了,頻率的加快,就是催促自己的信號,畢竟自己不屬於這個時代,如果呆得太久,幕後人也擔心自己會把事情搞砸了。過猶不及,這個道理誰都懂。
熱汽球經過多次的實驗,已經證明很是安全,李世民就決定要親自上去試一試。陪同的人員,他只選了王況和李治,李治已經被確認爲太子,他的心性,已經和王況曾經從書本上的認知大不相同。開始有了自己的主見,有時候還會因爲一些事情和李世民據理力爭,不再是原本歷史上那個軟耳根的人物了。
王況選了王越爲自己的陪同,熱汽球雖然成熟。但技術上還有待改進的,目前最大的承重量只能是四個人。等熱汽球升到空中,王況突然給李世民跪下:“陛下。臣,要走了。”
“走?上哪去?”李世民一下沒反應過來:“這天上?難道愛卿真能飛不成?還有,朕不是早就說過,朝臣不許下跪的麼?”
“陛下,臣這一跪,非是跪陛下,而是跪這神州百姓。臣來大唐一十五年,如今要走,很是不捨的。臣之家人,就託付給陛下了,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
“一十五年?”一聽15年,李世民就沉默了一會,長嘆一聲:“果然,王璃你非凡間人,此王璃非彼王璃啊。只是,你這就要走?這個王越,出現得突然,難道他也是你帶來的?”
“陛下您就莫問了,您只需要知道,臣來,只爲天下大一統而來,只爲您是一代明君而來,如今臣之使命已經完成,那邊已經在催促了,臣就是不想走也不成了,臣有一句話,不得不說,臣之所作所爲,均是受命的,因爲他們不希望看到人間一片征戰混亂,不希望看到人間同類相殘,望陛下莫忘天下黎民,也望太子今後能守業有成,保得我大唐江山萬年纔是,臣是漢人,因此能到建安,但臣可不敢保證,若這天下再有動盪不安的時候,再來的人會是我華夏兒女了。”
“陛下,某不是食賢王帶來,不過某卻是也要和食賢王一同離去了。”一邊的王越,並沒有跟着王況一起跪下,而是將手伸到懷中,掏出了一方黑漆漆的鐵盒子,遞給王況:“主人,請允許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稱呼您爲主人,這個請您幫我帶上,在路上,自然會有人來收的。”
王況接了過來,王越衝王況笑了一笑,突然之間,變得非常的衰老,他掙扎着說出最後一句話:“開關就在那盒子上,那個凸起的點就是,使命完成,我也該消失了,不用擔心,我所有的記憶都在那盒子之上,或許他們不能再造出一個王越,但卻能讀取我曾經的記憶,主人,您不孤獨……”話沒說完,人已經萎頓下去,一會兒的工夫,就開始龜裂,最後裂成幾塊,然後繼續的開裂,直到成爲一堆粉末,被風一吹,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王越還是騙過了自己,王況心中暗自傷感,所謂的開關,應該就是王越的存在根據,如果這個開關一離開他的身體,他就將消失,這,或許又是一個機器人法則?
深深看了一眼被王越的消失所震撼的李世民父子,王況再轉頭四周看了看大好河山一眼,深吸了一口氣,按下開關,頓時他身上就升起一層的藍光,那個被他帶在身上的夜光石從他身上躥了出來,華容道的曹操也自動的飛了出來,鑲嵌在夜光石上,就那麼懸浮在空中,一閃一閃的,王況的身體也跟着一閃一閃,慢慢的跟隨着夜光石一同消失不見。他不能不走,原本還想回家跟家人見最後一面,但就在他登上熱汽球的時候,曹操已經在開始震個不停了,他明白,這最後的機會,終究是沒把握住。
不過也好,自己當着李世民的面走,那麼王家人就是絕對的安全了,又有自己留下的那一番話,多少個是警示。
“滴,滴,滴……”一連串讓王況既感到陌生又感到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伴隨着的還有醫院裡那熟悉的味道,王況緩緩的睜開雙眼,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藍色的窗簾,還有自己身邊那心電儀,是那麼的熟悉,以前自己到醫院探望過親友,見過多次,這就回來了麼?王況心頭一嘆,兩行清淚滾滾而下,再見了,穎芝,再見了,小芣苡,再見了,小王晟,還有大寶二寶三寶四寶五寶六寶……
“天呀,真是個奇蹟,病人醒了,快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突然的,響起一陣金屬託盤掉到地上的聲音,還伴隨着一些玻璃的碎裂聲,王況扭頭看去,卻見一個身着粉藍的護士,扭頭向外跑去。
熟悉的口音,還是回來了,沒傳錯地方,王況擡起手,摸了摸臉,嗯,自己小時候跌倒而磕破皮的額頭上的那道淺疤還在,是自己沒錯。
“天哪,不光他醒了,那個一同送來的女孩子也醒了!我剛看了她的腦波記錄儀的記錄,他們是同時醒的,一秒不差,這簡直是個奇蹟!”匆忙趕來的大夫看了看王況身邊的儀器,直起腰來,一口的不可思議。
王況心中一動:“大夫,能推我去看看那位和我同時醒來的女孩子麼?她應該是把我撞倒的那個車主吧?”王況當初被撞了,曾經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一個滿臉驚慌失措的女孩子的臉,只是後來,人都撞了,又穿越了,再想這些,似乎沒有任何的意義,現在回來了,也就重新在記憶的角落裡找到了這個片段。
“你剛醒過來,不能亂動,還要給你做進一步的檢查,要知道,昨天你被車撞了送過來後,我們已經下了判斷,說你和那個女孩子都是個植物人了,腦也瀕臨死亡的境地,如今剛好,可別再出差錯。”大夫毫不客氣的拒絕了王況的請求。
“二郎!二郎!”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呼喊聲,王況一聽,就在隔壁的病房裡傳來,只是因爲隔着一堵牆,聲音很小,要是門不是因爲大夫的進來而忘了關的話,可能就聽不到了。
王況一急,猛然的坐起身,將身上那些個什麼針頭呀,傳感器貼膜呀一股腦的扯了下來,一把推開大夫和護士,三步並兩步的衝了出去,來到隔壁的病房前,推門進去,大喊:“我是王況,我是王璃,我是王建安…”
病牀上,一個清秀的女孩聽到聲音,將頭扭了過來,一臉的驚慌看着王況:“你是誰?妾身不認得你!”
王況笑了,手展成拳,然後伸出食指往下一揮:“我猜到了,你是用手對不對?”
女孩子突然的眼神就平和了下來,一臉的幸福,看着王況,笑了:“你果真是二郎。”
果然,我真的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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