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陽城西十里,有個范陽坡,名叫坡,其實是一座連綿不絕的高山。
玉龍觀就坐落在范陽坡山脈最高峰的半山腰。
前有悠悠深谷,後有川流飛瀑,集人傑地靈爲一體,內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塊風水寶地。
不過玉龍觀並沒有多大,三進的院子,三清寶殿之後就是修行的道士們居住的廂房。
廂房之後過一片草坪,有個草廬,觀主景雲每日修行就在這裡。
草廬之後,是一座天然石的高牆,牆面平正有形狀,不知用什麼染料畫了陰陽魚,有井口那麼大,像是一座屏風般將草廬與後面的懸崖隔開。
陰陽魚渾圓飽滿,與周圍環境融爲一體,立於天地之間,有着道家特有的和諧安靜氣質,看一眼,心就靜了。
景雲如每天一樣,在陰陽魚前耍了一套劍法,這劍法剛勁勇猛,二十四式下來,大汗淋漓,跟他的氣質和教屬好似格格不入。
不過這是逸風穿給景雲的,確實是他們玉龍觀的武功。
景雲輕輕擦拭額頭上的汗,走到草廬前,將寶劍歸殼。
草廬前的長案上,早有童子給他放了清水,景雲倒出來喝。
這時梳着雙丫的小道童子走過來:“師父,您的請柬。”
童兒才五歲,奶聲奶氣的惹人憐愛,景雲摸了一下他的頭後才接過請柬。
請柬十分規矩莊重,不似普通人家用的材質,打開一看,果真來歷不凡。
“國公府的三小娘子?”
景雲讀完後眉心微蹙,放下寶劍回屋去。
草廬的西屋放了一長巨大的神龕,神龕上點着數盞油燈。
“師父滅了……蕭掩,李蘅遠,李慶緒……檀香。”
景雲一路數過去到最後一排角落裡的一盞小燈,後垂下手:“奇怪,我明明給了她催命符,怎麼燈還亮着呢?”
小童子跟進來:“師父。”
景雲回頭問道:“童兒一直看着燈,可見過那盞燈熄滅?”
小童子搖着頭:“一盞也沒熄,師父,咱們到底爲什麼給這些人點燈啊?”
景雲道:“時光倒流,異象叢生……你還小,這件事自有爲師操持,你就看好了燈就行了,有熄滅的,就告訴爲師。”
小童子點着頭。
想了想又問道:“師父是覺得哪裡不對?”
景雲掐指一算,笑了笑:“沒有什麼不對,有些人命不該絕,就算一切從來,該有的命運還是躲不過。”
…………
“命不該絕。”李蘅遠讀着景雲回覆的四個字,想了想叫上桃子,去了弱水院。
敞廳旁的明柱前嶽凌風和夜寒軒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麼。
李蘅遠負手站到他們面前,他們才擡起頭。
嶽凌風未曾說話先笑了:“三小娘子來了?”
李蘅遠將景雲的信交給夜寒軒:“他這麼說的。”
他是誰?
夜寒軒看完後擡起頭:“是那個道士寫的?”
李蘅遠點點頭。
夜寒軒道:“跟娘子說的一樣,那就是他也沒辦法了。”
這兩人說的熱鬧,被撇在一旁的嶽凌風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呢?”
檀香的靈魂跑了,這件事只有李蘅遠夜寒軒和桃子三人知道,李蘅遠去請景雲,可是並沒有說是什麼事,景雲就送來這四個字,就是這一切他都知道。
這讓李蘅遠覺得匪夷所思,難道天下真的有這樣的神人,可以像天神一樣的對別人的事瞭如指掌?
顯然夜寒軒沒有明白她是什麼意思,所以夜寒軒才說景雲跟她說的一樣。
她現在不光是擔心檀香跑的無影無蹤,有一種深陷詭異之境的感覺,讓她懷疑已經見了鬼了。
嶽凌風沒得到答案又問了一句。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李蘅遠一思之後將事情經過告訴了嶽凌風,並說出自己對景雲的懷疑。
“他也是妖怪?”
夜寒軒道:“不知娘子爲何用也,不過應該不會吧?難道他道行高深我這秋水洗滌過的眼睛都看不出來?!”
嶽凌風想了想:“別自己嚇唬自己,有些人的本事確實用科學沒辦法解釋,但是他們也是人,沒到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地步,你之前也說了,那個檀香跟他求過符咒,按照他的本事怎麼會看不出來檀香一樣呢?既如此,他們修行之人要講究功德,尤其是這種遠近聞名的得道之人,怎麼可能去幫檀香助紂爲虐,他是要收檀香的吧?被你們給攪合了,沒有成功,他那邊自然有感應,所以才能知道你請他爲了什麼事。”
李蘅遠點了下頭:“說得過去。”
後看向夜寒軒:“劫數啊,早知道就不用你那外國神仙了,水土不服。”
夜寒軒轉過身去:“我去學中原字。”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是仍然覺得很有趣的嶽凌風:“……”
李蘅遠後又看向嶽凌風:“對了,我請景雲來,不光爲了檀香,還有毒藥的事要請教呢,他不來了我怎麼辦?”
又是那個藥,嶽凌風忙道:“景雲是名門正教,是正經的修行者,怎麼可能煉製那些毒藥?你不用問他,問了也沒有。”又道:“對了,你方纔說檀香說她活了兩輩子,那她沒給你透露什麼信息啊?”
李蘅遠道:“她透露的,都是我已經知道的了,比如,阿婆偏心,劉氏和李夢瑤不是好東西,何子聰對我不是真心……”
就這裡!
嶽凌風笑着打斷李蘅遠的話:“何子聰最近怎麼樣了?”
提起何子聰,李蘅遠茶色的眼中寫滿難以置信和憤憤不平:“放火殺人阿婆都不管,湯圓還吊着命呢,那邊的事我也懶得管了,今後她們最好誰都別惹我。”
終於轉移了話題,嶽凌風心裡鬆了口氣,後按照蕭掩的思路道:“那你覺得這個人今後都不會惹你嗎?我看未必吧?”
是啊,李蘅遠做着她怨恨時的慣有添脣動作,無論是偷聽何子聰跟李夢瑤的對話,還是跟湯圓的對話,都能聽出一個共同點來,何子聰需要錢財權勢,所以纔會纏着她不放。
蕭掩說有些人爲了錢什麼都幹得出來,何子聰就是那種人。
“看他還有什麼花樣……”後面的狠話還沒說出來,守門的桃子帶着櫻桃過來了:“娘子,四夫人過來找您說話,見還是不見?”
李蘅遠蹙眉,那個老實的四嬸找她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