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念安接受了外公的好意,那二十個侍衛認了主後,便直接前往羅念安在外的宅子,先行保護起來。
兩日之後,羅念安乘着車來到自個宅子,看着門口掛着的匾上寫着“羅宅”,她鼻子突然酸酸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羅念安的東西,早在她出門前就都送了過來,那些嫁妝的箱籠,也一併都送了過來。不過裡頭有個小插曲,其中一個箱子,在擡到二門外時,那擡箱子的婆子突然手鬆了一下,箱子掉在了地上,蓋子被彈了開來。結果裡頭竟有一半都是空的,底下也只是些普通的布料而已。
所以在羅念安搬走之後,侯府裡有了傳言,說着表姑娘爲了買這宅子,把嫁妝都變賣了。如此不會過日子,想必以後也好不到哪兒去。說不定過了一年,就會因爲沒錢過日子,又把宅子給賣了呢。
清風堂當然是最早聽到這事兒的,且不論安雲珏安雲珺如何想的,秦氏卻首先不信。她給了自個外孫女多少嫁妝她心裡清楚,只單賣一個壺都能買下那棟宅子了。只怕這是外孫女故意爲之,就不知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爲了故意給人展示自個很窮?這財不露白是好事,可她在自個外家做這樣的行爲又是爲何,難道侯府裡還有人看上了她的錢?
想到這兒,秦氏突然冒了一身冷汗,這個想法其實還真不是不可能。不過想想袁氏已被送到莊子上去了,自個外孫女這樣只怕做給二房的兩個姑娘看的了。袁氏從安釉琦在家時起,就對安釉琦的嫁妝虎視眈眈,好幾次甚至還不顧臉面的在秦氏跟前提過,大姑娘的嫁妝有些太過好了。幾乎把府裡一半的財產都佔了去。
爲着這事,秦氏沒少罵袁氏,而永安候也是因爲這事,對袁氏從來沒有什麼好臉色。現在外孫女這麼做,只怕是在家時,袁氏就已覬覦過她的東西了,不然不能做出這一出來。
其他人。幾乎聽到這件事的第一時間。就比秦氏想的清楚,立刻就明白羅念安是爲了什麼這麼做的了。而大家也在這時明白,羅念安爲何這麼急急的搬了出去。原來是被人盯上了坐立不安,不然也不會這麼小心翼翼的。
詹氏甚是感慨,若是大姑奶奶還在,哪裡會逼得外甥女搬府另居?大姑奶奶那性子。說一不二,只要她開一句口。袁氏被休都是有可能的。外甥女沒了孃的依仗,如此行事不能說是錯的。只是還是少了幾分她孃的硬氣,多了幾分謹慎。
安雲珏在心裡卻把羅念安罵了半死,她是後來才知道羅念安這麼做的目的。一回想起自個母親平時與她念叨的事,她這臉上就燒的慌。這下全府都知道表妹是因爲怕她家覬覦財產而搬走的了,就算是母親回來了。也會被人私下議論不停。自個的名聲也會被拖累,以後人家少不得要往二房的人身上貼一個“貪財”“無恥”的標籤了。
而羅念安這邊。卻喜氣洋洋的在逛自己的新家。這宅子本來是給羅家父女兩人做的,因此也分了內外院。如今羅敬平已然不在人世,這外院就空着沒了人氣。
羅念安進了家門,自然就有下人紛紛過來請安。羅念安身邊多了三個媽媽,一個是老太太從莊子上調來的,原是老太太的陪嫁。夫家姓王,並沒跟來,所以大家仍叫她本姓,稱她錢媽媽。另外兩個,一個原先管着侯府的各處門子,是個最嚴厲謹慎的,秦氏派她過來,就是讓她好好看着這些下人,不要讓他們隨意夾帶私攜,不要讓他們偷奸耍滑。此人姓金,丈夫也過來了,管着家裡的馬匹,叫陳福順,因而下人都管她叫陳福順家的,只有羅念安叫她一聲金媽媽。最後一個曲媽媽是老太太身邊的,管着老太太內宅所有的瑣事,相當於秦氏的心腹,這人被秦氏送了過來,心裡竟沒有一絲不怨,甚至還帶着期待。
不因別的,秦氏嫁到侯府十年後才用了曲梅兒,曲梅兒比秦氏小了十來歲,若是一直跟着秦氏未嫁,只怕以後秦氏沒了,她就沒什麼好下場了。可秦氏如今把她給了表小姐,這就意味着,秦氏給她找了個好歸宿,更意味着,秦氏很看好羅念安,覺得這羅念安日後是個有出息的,不然不能把曲媽媽給了她。
曲媽媽不像別人,她是一直未嫁之人,將她提到媽媽這位置,也是看她年齡大了。但她對秦氏忠誠之心是別人比不上的,如今秦氏把她給了羅念安,就是想着能讓羅念安給她養老送終。
這些羅念安自然是知道的,這些大戶人家的規矩,曾老師早就教給她了。後來爲了讓羅念安懂得更多,曾璐甚至還把府裡每一個人都掰開了掰碎了給羅念安詳細的分析。
所以羅念安一到家裡看到了曲媽媽,心中就是一陣感動,秦氏對自己其實真的還不錯,肯把曲媽媽送來,說明是真的擔心自己,怕自己在外頭受了委屈了。
三個管事媽媽上前來朝羅念安行禮,羅念安剛忙叫人扶了起來,又吩咐了三人各自的職責。金媽媽和錢媽媽分別管着內宅和外出之事,曲媽媽的職業則跟在清風堂一樣,管着羅念安日常瑣事。
接下來,羅念安要見侍衛,曲媽媽忙去傳話,不到一會兒院子裡就沾滿了侍衛,除了幾個今日負責巡邏的沒來,其他人都到了。
羅念安衝下頭點了點頭,端着架子道:“你們也瞧見了,這裡原是我父親與我住的地方,只是父親沒了,外院便被空了出來。雖放在那兒空着也不是不行,但只怕賊人知道外院空着,故意躲在房間裡頭。你們這些人每日當差幾人,如何輪班,講個大概給我聽聽。”
一個領頭的侍衛走了上來,說了下他們當班的情形,原來這侍衛也分三班倒,有值晨,午,夜班的。
羅念安想了想,又道:“外院的房間只怕不夠你們所有人住的,因此有當夜班者,便把外院的房間當臨時休息室,一來讓這院子有點人氣免得過於清冷,二來也防止賊人藏匿在空房間裡。內院無需侍衛,但要看好圍牆,莫讓宵小鑽了進來。”
侍衛領頭抱拳稱是,他們對於住在哪裡並沒意見,讓他們住進外院也只是住而已,不過都是個房間,哪裡又有何不同。
待侍衛走後,羅念安又見了各處伺候的人,當輪到纔買上的人時,羅念安特地打量的時間久了一點。採買的婆子心中忐忑,不知爲何主子看她看了那麼久,就聽到主子突然笑道:“我聽說,那採買可是肥差。但凡擔着採買的人,沒有人不從裡頭撈銀子的。可真的是這樣?”
這話並非對着採買的婆子說的,而是對着曲媽媽說的。採買的婆子嚇得半死,正要磕頭說自己不敢,就聽曲媽媽說道:“姑娘說的沒錯,不過也要看各人吧?這採買若是不收好處,這商家也不敢與她合作,想必收了好處也未必拿回來的就是劣物。”
羅念安掩嘴笑道:“誰擔心這個了?我聽說,外頭一個銅錢一個的雞蛋,都有采買說要一兩銀子一個呢。”
曲媽媽也笑了起來:“那必是在作死的了,這種人,別說侯府,就是咱們家,查出來都直接打死,不給她再禍害人的機會。”
採買的婆子已經渾身溼透了,她知道這是在提醒她,她原以爲得了個好差事,沒想到如今這差事反而成了千斤的重擔。
“都下去做事吧,從今以後每日早上八點回事兒,不會看西洋時間的,都互相學着點看懂了,咱們跟侯府一樣,以後都用西洋時間爲準,再不提什麼辰時卯時的了。”曲媽媽看羅念安面露疲態,便開口驅散了下人,然後扶了羅念安進了屋裡。
這裡就不是繡樓了,不過這正房也很大,進進出出共六間屋子。羅念安習慣了臥室裡有浴室,所以搬過來之前早叫人改了工,裡頭裝上了浴室,也安上了冷熱水的管子。正房一進門是間堂屋,位置夠大,足以讓羅念安每日聽下人回事的了。而左邊是間花廳,花廳再過去是間耳房,耳房往裡走是曲媽媽的房間。這房間有兩個房門,一邊是通往耳房的,一邊是直接通往外頭的。
再往堂屋以右,過來是間繡房加書房,繡房有三個門,一邊通往外頭堂屋,一邊靠着裡頭是羅念安的臥室,另一邊卻是通往後頭的庫房。
羅念安的臥室,算是這幾間房裡最大的一間了,當初爲了改建,推了後頭的院牆,另蓋了屋頂,這間屋子分了內外兩層,中間沒門,只用簾布隔開,外頭是守夜的熏籠,裡頭纔是羅念安的住處。
守夜自然都是綠萼來做,曲媽媽雖管着羅念安的日常瑣事,可主子決定的事,她從不多嘴干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