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大騙子,大大騙子。”
“哪裡,君子善謀而已。”
就如加油的大爺所言,林啓輝和陶麥在深夜圍着空曠的加油站追逐不已,他們你一句我一言,互不相讓。
在陶麥的再三堅持下,林啓輝只得把陶麥送回她自己的住處。
樓底下,林啓輝一把拉住陶麥的手,“我送你上去。枳”
陶麥看一眼滿臉不捨的林啓輝,有點無語,只在五樓,爬樓梯乘電梯都很快的,至於嗎?但他卻很堅持,她嘴上說不用,可心裡卻忍不住喜悅。
兩人手牽手進了電梯,電梯徐徐上升,只在五樓,很快就會到,林啓輝的目光始終盯着陶麥清秀的臉,忽見她莫名地皺眉,緊接着驚叫一聲,電梯竟哐噹一聲劇烈地震盪了幾下,隨即轟一聲下墜,“啊——”
陶麥的失聲尖叫,感覺身子猛地往下墜時,一道堅定的力量瞬地箍住了她的腰,林啓輝把她整個人緊緊抱在懷裡,陶麥霎時放下心來,一霎的震盪之後,電梯又停在了原地振。
周圍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林啓輝緊緊抱着陶麥,生怕一個不小心讓她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電梯壞了。”陶麥一剎那的驚慌之後,很快冷靜下來,平靜地陳述。
林啓輝緊了緊手臂,沉聲道:“別怕,有我和你一起。”
他說的格外慎重低沉,讓陶麥的心跟着漸趨安定,黑暗中,林啓輝抱着陶麥慢慢滑坐在地上,小聲道:“保持體力,不要說話,等一下肯定會有人來救我們。”
電梯空間有限,他第一時間也摁了上面的急救電話,但只響了一聲之後便沒信號了,兩人的手機也都沒有信號,此時,想主動向外界求援都沒有辦法,只能被動地等着物業管理的監控室能夠發現這裡的異樣。
隨着時間的流逝,空氣變得稀薄而渾濁,陶麥開始感覺到身上不舒服,呼吸變得紊亂,她忍不住開口,“林啓輝……”她正趴在他的懷裡,她可以感覺到他儘量壓抑的呼吸,似乎是想節省氧氣一樣。
“不是叫你不要說話麼?”林啓輝輕言。
陶麥微搖着頭,她怕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有些話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你還記得你在s市高三那年背過的一個女生嗎?”陶麥微微支起身子想要看清林啓輝的臉,可一團模糊,只看到他亮若星辰的眸子,他似乎皺了一下眉,疑惑的問道:“哪一個女生?”
陶麥頓時黯然,他果然不記得了,真的不記得了,“就是那個在鞦韆下不小心被撞的眼角流血的女生,你當時不是把她背到了醫務室嗎?”
林啓輝一愣,驚訝的喃喃着問:“你怎麼知道?”霎時恍悟,突然動了動身子,“那個女生就是你?”
“你還記得?”陶麥驚訝,她以爲經過時間的洪流,他早已把這件對他而言或許不值一提的小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當然記得,她把我的t恤都弄髒了,上面都是血,現在那件t恤還洗不乾淨,藏在衣櫥裡,後來一次也沒穿過。”林啓輝的聲音顯得有些莫名的激動,彷彿沒想到,那個趴在他後背滿臉是血卻一聲不吭的女生竟是陶麥一樣。
那件t恤還在?陶麥不由莞爾失笑。十六歲,她被迎面飛來的鐵製鞦韆撞到眼角,鮮血流過眼睛,模糊了她的視線。一片抽氣聲中,她被人放在了背上,那人雙手有力地拖着她,穩且快地揹着她去校醫務室,她趴在他的背上,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氣息,處理傷口之時,他迎着陽光站在窗邊,清朗俊逸的模樣,暖玉生輝的臉。
她坐在病牀上,忍着疼默不出聲打量他,只驚鴻一眼,從此情根深種,不可自拔。
“陶麥,那個女生真是你?”林啓輝又問。
時隔九年之後,她再次安穩地躺在他的身上,此情此景,有些百感交集,“是我。”半晌,陶麥回答。
不知爲何,林啓輝忽而輕笑一聲,扶着陶麥的肩膀讓她仰臉對着她,他精準無誤地在她脣上印下清淺的一吻,抵着她的額頭輕聲細語,“我一直以爲你是從上大學開始暗戀我,雖然有疑惑卻想不通,原來竟是從那時便被你盯上了。”
“你輕而易舉考上了q大,一下子消失在s市,我卻爲了追尋你的腳步拼了命的學習,誰知等我到q大時,你又出國留學了,你不知道我當時的心情…..踏遍了整個q大隻爲尋找你留下的一絲一毫的痕跡,最後才發現有關你,只有優異的成績和櫥窗裡那一張照片,我日思夜想,實在忍不住就去砸了玻璃偷了你的照片,藏在枕頭下。這一藏就是整整四年,當我已經對這份感情絕望之時,卻忽然又遇見了你。”
“所以你毫不猶豫地簽了那份不平等不公平的結婚協議?”林啓輝一聲嘆息,同時爲這份感情震撼不已,在他還不知道的時候,在他根本沒有任何迴應的時候,他緊了緊懷裡的陶麥,
陶麥說了這麼一大段話,慢慢的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胸腔開始難受起來,林啓輝始終堅定地抱着她,壓抑着呼吸,在陶麥的腦袋漸漸變得昏沉時在她耳邊說:“陶麥,你爲我至此,這麼多年,你一個人受委屈了。”
明明腦袋昏沉的厲害,好似下一秒就要睡過去了,可他的話卻清晰地傳達進大腦裡,讓她不禁勾脣一笑,使出全身的力氣勾着林啓輝的脖子,伏在他的肩邊笑道:“雖然我的愛情還沒有修成正果,但我還是感謝老天,感謝它讓我在茫茫人海與你重逢。”
陶麥說完這句話便愈加沉迷,林啓輝搖着她,“陶麥,不要睡,不能睡,我不准你睡。”他聲音嚴厲,絕對的命令。
陶麥昏昏沉沉的,如果有燈光,則會看見她耷拉的眼皮,實在是渾身乏力又難受,嚴重的缺氧,“可是我好睏啊。”
“不,你不能睡,不能……”林啓輝深吸一口氣,堵住陶麥的嘴,把口中的空氣全數度到她的嘴中,強迫她呼吸,陶麥努力睜開眼,一把推開林啓輝,“不要這麼做,你會死。”
林啓輝急問,“那你呢?”
陶麥抿脣不語,她愛他,可以爲他犧牲性命,可他沒到這份地步,沒了她,他可以和蘇柔遙或者其他女人,幸福地過一輩子。
“我不會死。”陶麥受不住林啓輝嚴厲的目光,振作了一下,動作緩慢地掏出手機查看,眼前發花,根本看不清到底過去了多久,直覺已經過去好久好久了。
裡面的氣氛逐漸低迷,外面依舊靜悄悄的,就在陶麥呼吸更加困難時,在林啓輝緊緊皺着眉頭憂心不已時,電梯的指示燈忽地亮了,隨即電梯被人從外面撬開,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
“天哪,麥子姐……”於穎一下子衝進去扶起陶麥,她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時聽見一聲轟的一聲,起初沒在意,可後來一想,好像麥子姐沒回來,而這棟小區的電梯又都老化了,會不會……她當即一個激靈爬起來,走樓梯下樓去看,她到的時候,已經有物業管理的人在處理了,幸好及時,要不就出事了。
“麥子姐,你沒事吧?”於穎把陶麥扶出電梯,往外走時,眼角餘光忽地看到林啓輝高大的身子搖搖晃晃地向後倒去,他扶着自己的額頭,臉色微白。
“林先生……”於穎不禁驚叫一聲,身邊一個人影閃過,已有人搶過去扶住了林啓輝,陶麥聽到於穎驚詫中略帶擔憂的聲音,勉強地回頭看過去,見林啓輝神色蒼白地欲往下倒也吃了一驚。
林啓輝也只是搖晃了一下,緩了一口氣之後睜開了眼,對上陶麥的眼睛,等到適應了眼前的光芒,衝她笑了一下,徐步走至她面前,“我沒事。”
陶麥淡淡垂眸,他嘴上沒說,但剛剛他確實力所能及地想要讓她多呼吸一口空氣,這份沉着和保護,讓她覺得剛剛掏心掏肺的一番話值了。
這裡的物業管理負責人對他們連連道歉,林啓輝神色不善,直要追究責任,人命關天的事,他和陶麥的命差點交代在這裡了,怎能不氣怒?負責人面對林啓輝的責難,冷汗連連,卻是一句辯解的話也不敢說。明明對方只穿着單薄的襯衫,且襯衫上髒兮兮的,但渾身凌厲酷寒的氣勢卻讓他們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於穎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啓輝言辭犀利刻薄不饒人地與物業管理的經理交涉,不禁推了推陶麥,衝她咋舌,陶麥一笑,他們都還年輕,這一事故差點要了他們的命,林啓輝不可能不發火,再說,他很多時候都內斂翩然,氣度良好,但這不代表他發怒之時言辭之間不會變的尖銳鋒利。
“林先生好厲害。”於穎讚歎了一句,看着萎頓低頭挨訓的經理都有點同情了。
陶麥陪着站了一會兒,覺得身上疲倦的很,不禁叫了一聲,“林啓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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