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白盛落吃完東西回來,她果斷去往了夜宮的方向。
要實行這個計劃,需要一個人的幫忙,而那個人,她唯一能想到出現的地方,就是夜宮。
夜宮周圍守衛都很稀少,相反,安靜得很。
彷彿無形之中有很多高手在其中藏匿着,隨時擰斷入侵者的頭顱。
人人都說七殿下這裡怕是皇宮中最神秘的地方了,眼下看來,果真如此。
聞人千絕斂了心神,繼續往前走着,一擡頭的瞬間已經看到歐陽君諾正好從裡面出來:“歐陽公子。”
“千絕姑娘?”歐陽君諾倒沒有多少驚訝,狐狸般溫潤的眸子裡滿滿的,都是笑意:“千絕姑娘來這裡找七殿下麼?”
“不。”她挑眉:“我是來找歐陽公子你的。”
“哦?”歐陽君諾的臉越看越是好看,他的一舉一動,滿身的風骨,彷彿全天下的儒雅風流都比過他眼神的一錯。他轉眸看了一眼夜宮的方向,眸子裡的笑意更深了:“上次都說過,我不叫千絕姑娘爲聞人三小姐,千絕姑娘也只叫我歐陽便好。”
聞人千絕不扭捏,坦坦蕩蕩道:“歐陽,我有件事情拜託你。”
自己要的東西不太簡單,不過若是放在這位掌握大胤財富的貴公子身上,怕是輕而易舉地能辦到。
“我們邊走邊說。”歐陽君諾做了個“請”的手勢,優雅至極。
聞人千絕跟了上去。
轉眼便是幾天的時間過去,第二天便是要比試才藝的時候了。
所有秀女們都忙碌起來,抓緊時間練自己的,棠梨館裡不是絲竹聲,便是古琴聲。聞人千絕跟白盛落兩個人無聊地坐在亭子裡吃點心,下棋玩。
聞人雪汐款款走來,先是對白盛落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白姑娘。”
白盛落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擡頭。
她倒不是故意擺架子,只是天性淡漠,對禮尚往來的交際不上心。
到了聞人雪汐的眼裡就是眼中釘了,她忍下氣,貌似很關心地問道:“千絕妹妹準備得怎麼樣了?”
這幾天一直沒有見到她練習,估計是無計可施了吧。
“就那樣吧。”聞人千絕眼皮子都沒擡,一心看着棋局,不時拈着一個果子入口。
聞人雪汐被完全無視了,卻也不生氣,只是好像放了心:“那就好,這幾日也沒見妹妹練習,整日出去玩,姐姐很是擔心呢。”
擔心她丟人丟的不夠過分?
聞人千絕的脣角漾起一抹笑意:“放心吧,不會讓姐姐失望的。”說罷,落下了一子,將被圍困的棋子吃掉了。
她修長的手指伸出,將那些死了棋子一枚,一枚地拿了出來。
白盛落的語氣淡淡的,卻似有讚賞:“千絕,你進步得好快。再過幾日,我這個師父反而下不過你了。”
聞人雪汐看着那棋局,眼底裡一抹陰狠的毒意。
做這個樣子給誰看?
以爲攀附上白家的大小姐,就敢對她視而不見了?呵,明日就是才藝比試,到時候某人不要臉丟得北都找不到!
她很是溫婉地打了招呼:“那白姑娘和妹妹慢慢下棋,姐姐先回房了。”
房間裡,朱氏給她做的霓裳羽衣已經送到了。
打開盒子,裡面的衣服燦爛如天邊的霞光,從手中緩緩地流瀉下去,柔若水流,是每個舞者夢寐以求的舞衣。
來送衣服的丫鬟在旁邊讚歎了一聲:“呀,這衣服可真漂亮,二小姐若是穿上這個,一定會美得跟天仙一樣,那個廢物才比不上二小姐呢!”
衣服在手中狠狠地攥緊了,聞人雪汐走到丫鬟面前,笑意柔婉:“你是說,不穿這個衣服我就比不上那個小賤人了?”
“小姐,我……”
啪!
話還沒有說完,丫鬟的臉上就捱了一下子!
聞人雪汐冷漠地甩了甩打痛的手,才覺得心裡的氣解了一點:“滾吧。”
丫鬟已經嚇住了。眼淚都不敢落下來。聽到“滾吧”立刻福身,咬着牙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
聞人雪汐緊緊攥着手裡的霓裳羽衣,低聲卻狠狠地呢喃道:“我要的東西,誰都不能跟我搶。誰,都不行!”
夜裡,聞人千絕睜着眼睛,看着牀上的天花板,睡不着。
自從在花樹下好好地睡了一覺後,她便一直沒有好好睡過。總覺得哪裡不太舒服。每天都要折騰到半夜才能睡着。
明天就要比試了,她要贏,絕不能因爲失眠而出岔子。
拉上被子,闔上眼睛。
不一會兒又放了下來,眼睛無力地張開了,媽蛋,她就要罵人了,還是不行!
房中忽然風聲一動,熟悉的凜冽味道縈繞在鼻端。
百里夙夜玄色的長衣幾乎跟夜色融爲了一體,烏髮三千,隨意散落在肩頭,平添了幾分邪魅。
“七殿下?”聞人千絕挑眉。
正在猶豫要不要起身的時候,某殿下沒好氣的嗓音傳來:“往裡邊點。”
“哦……”她往牀的裡面挪了一點,正好挪了一個人的位置。
百里夙夜無聲地掀開了被子,玄色的衣衫起落,正躺在了她的身旁,同時,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塞進了聞人千絕的手裡:“閉嘴。”
他帶點起牀氣的嗓音很磁性,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上牀睡覺。
聞人千絕拿到一百兩銀票倒是很開心,安安靜靜地守着自己那一半,不知怎麼地,竟然也覺得困了。不多時便進入了夢鄉。
好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這一覺便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早,白盛落敲門的聲音傳來:“千絕,起牀了。”
她才從牀上爬起來,身邊已經沒有人了,那一半還殘留着他的體溫,若不是手中的一百兩銀票,她幾乎都懷疑自己晚上做了個奇怪的夢。
“青嬤嬤已經到了,我在外邊等你。”白盛落的聲音裡有些許的無奈。別的秀女都激動得睡不着覺,她倒好,睡到日上三竿了也不起牀。
岑星殿是皇宮中舉辦宴席的地方,絲竹管絃,高臺樓閣,無一不全。
秀女們帶着自己準備好的樂器和衣服,跟着青嬤嬤坐好了。
岑星殿裡,皇上皇后都已經到了,皇子們也已經坐好,等着看這場別開生面的才藝展示了。
皇上身邊的椅子上,百里夙夜好像也是才睡醒,暗夜般的眸更加眯着,接過暗衛遞過來的茶輕呷一口,佔盡萬千風華。
臺下的秀女們完全看呆了。
“人都到齊了吧?”皇后檀口輕開,問着青嬤嬤。
青嬤嬤立刻一副極其諂媚的模樣回道:“回皇后娘娘,人都到齊了。”
“嗯。”皇后點點頭,莊嚴宣佈:“開始吧。”
秀女們挨個上前去表演,有跳舞的,有唱歌的,還有彈琴彈琵琶的,看來看去都沒什麼新鮮的。
聞人千絕坐在下面,揚起手打了個慵懶的哈欠,被這羣人無聊得快要睡着了。
直到輪到了白盛落出場。
她連衣服都沒有換,淡漠的樣子壓下了現場的氣氛,走到前臺後,只是向那天跟聞人千絕表演的一樣,先是舒展雙臂,然後張開了雙手,對着臺上的皇上皇后翻了手心手背,證明沒有東西。
然後對着下面的秀女做了同樣的手勢。
秀女們都睜大了眼睛。不明白這位神秘的大小姐在演什麼啞劇。
隨後,白盛落闔上了雙手,放在額際,彷彿祈禱的聖潔少女,絲緞般的黑色髮絲揚了起來。
她睜開眼睛,張開了雙手。
一隻紫藍色的鳳蝶從她手中翩然飛起,緊接着是第二隻,第三隻,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漂亮的蝶羣,飛向了皇上皇后。
“哇。”人羣裡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這樣的場面太過美好,秀女們都看得目不轉睛的。
蝶羣翩然繞了三圈後停在空中,驟然化作一蓬金粉。
細細碎碎的金色亮光散落,彷彿是禮花一般。
白盛落淡漠地鞠躬:“完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衆人久久啞然,這就完了?雖然很漂亮也很別出心裁,可是,這也太簡單了,白大小姐明顯就是一副敷衍的態度啊!
皇上皇后也知道她身體不好,只是走個形式而已,隨口讚了兩句也就過去了。
因爲,接下來纔是重頭的戲份。
該聞人雪汐登場了。
她從岑星殿的角落裡剛一出現,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許多人都屏住了呼吸!
實在是太美了!
聞人雪汐身着朱氏特意叫人送來的霓裳羽衣,全身霞光微舞,流瀉如最柔軟的雲彩,既美,又沒有奪了主人的光彩。纖腰束起,不盈一握。
烏髮別緻,墜了許多小銀鈴,隨着她一走動,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響。
在衆人的目光中,她款款走到大殿中間,睫毛一低,聲音空靈好聽:“皇上、皇后娘娘,雪汐要展示的才藝是——掌上舞。”
此言一出,滿場譁然!
掌上舞!
那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舞蹈,舞者必須身輕如燕,請一個的壯漢,手託一個金盤,而舞者就在金盤中起舞。
以單腳旋轉的圈數來斷定高低。
這種舞蹈對舞者的體重和柔韌性要求都太高,而且站在掌中,危險性太大,一個不小心栽倒了,丟醜不說,性命都是問題。
皇上沉眸:“你想好了?”
“嗯。雪汐定不會讓皇上失望。”她淺淺笑着,比花朵還嬌豔幾分。
皇上揮手,找了個侍衛手託金盤,樂師也準備好了,音樂聲剛啓,聞人雪汐便平地飛起,落在金盤上翩若驚鴻。
她單足而立,隨着樂聲旋轉如飛,發上綴的小銀鈴聲音悅耳無比,霓裳羽衣更是風華萬千。
衆人都看呆了的時刻。
聞人千絕驀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爲才藝展示準備的東西,猛然少了一塊!仔細一看,袋子裡原本裝着的墨盒,不見了!
她眸子驀然一沉,直覺地望向了某個方向。
不遠處,一個丫鬟鬼鬼祟祟地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到她的目光悚然一驚,立刻捂着自己的兜撤出了岑星殿。
嘴角攀上冷淡的笑意,聞人千絕收回了目光。那個丫鬟她認識,是聞人雪汐的人!
聞人雪汐趁着跳舞的時候派人來偷走了她的東西,好計策。
這樣,就算她喊了抓賊,她在大殿之上表演的,也與她毫無關係。
“怎麼了?”白盛落對掌上舞也沒興趣,忽然發現聞人千絕神色不對,便問了一句。
聞人千絕面上帶着痞氣的笑:“帶來的墨被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