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要上位當主角
第三重陣法唯講一個“毒”字,趁着一衆魔兵尚未反應得及之時,毒煙一起,侵入經脈之中,境界低的,直接動彈不得;境界稍高的,釋放術法的真氣耗損也會急劇增加。
然而,玉璣這破陣之音一出,一種魔軍便意識到眼前所見的重重陣法不過是虛幻而已,頓時勃然大怒,戰力暴漲,靈識一掃真真假假便一目瞭然,哪怕毒煙入體也咆哮着揮舞手中法器,向着隱匿在暗處的道修撲將過去。
相比起前兩道陣法,這第三道毒霧陣倒收效甚微了。
倉促之下,白棘只來得及製作出此種毒素,這第三重陣法也是爲得後續陣法做鋪墊,季青梧本就不期望有太大的功效。
他看向洛青衫,洛青衫得令頷首,顧不得手上的傷勢,掉頭向後方奔去。季青梧閉目掐訣,吟誦咒語,潛匿在承淵之谷其餘六個角落的道修聽到他的唸咒聲響起後便也隨之念誦起來。
駱鳴與左護法哼哈戰到一處,哼哈所用一柄牛頭巨斧,斧頭上盤繞着濃黑的霧氣,他所立之處天地昏暗,鬼哭狼嚎之聲不絕於耳。駱鳴的真氣盤亙在龍淵之上,化作一條通體發亮的赤紅巨龍,與那血腥的霧氣糾纏在一起,龍鳴嘶吼,伴隨着野獸的咆哮,彷彿整個承淵之谷都在震顫發抖。
“吃!”哼哈咆吼出聲,臭氣熏天,斧頭在空中猛地砍下,鏘的一聲,龍淵上挑,將斧頭攔住。駱鳴右手持着龍淵咬牙抵抗,左手一翻,五指飛快舞動,再次擡手,一串挾裹着閃電的烈焰向着哼哈的面門撲去。
哼哈垂首一頂,直接用額頭將烈焰盡數擋下,一邊巨斧一掃,一頭黑熊向着駱鳴奔突而去。
駱鳴退也不退,將龍淵往空中一拋,赤紅巨龍向着哼哈撲了上去,他腳下踩着浮空符,在空中穩穩而立,一雙似鷹一般的眼牢牢盯住巨熊的每一個動作,忽然雙手一合,將那道渾然真氣拍碎在掌間。
哼哈一個悶哼,大口吐出血來,巨斧裂作兩半,龍淵趁機將其丹田一舉貫穿!
哼哈驟然瞪大了雙眼,體內真氣迅速潰散,烏黑之血噴濺出來,駱鳴眼疾手快得將龍淵收回,甩幹槍尖上的血,強自壓下已然被方纔那一擊震得紊亂了的真氣暴走,撇了撇嘴,道:“果然臭氣熏天!”
耳邊笛音渺渺,他擡首看向坐於雲錦之上的花若盈,正凝神吹笛,柳眉微皺,這笛音裡遠不及平日裡那般淡定從容,當下心疼得就要撲上去相助,卻聽季青梧厲聲喊道:“駱鳴,西北、西南、東北!”
駱鳴將靈識一掃,臉色頓時大變,立刻扛起龍淵,腳下浮空咒一踩,奔了過去。
季青梧見駱鳴奔去相助,放心得繼續唸咒結陣,這最後一重陣法,是由九華的禁忌之陣改編過來的,威力巨大,但是須得一人做主陣陣心,其餘六人爲副陣才能結成,結陣期間不能有所幹擾,陣心尤甚。
駱鳴的援助讓諸位副陣修者壓力大爲減輕,而那邊,花若盈與右護法的爭鬥已然有了結果,笛音與琵琶聲同時停止,雲錦驟然落下,一襲粉白衣裙飄揚,駱鳴突奔躍起,於半空中牢牢將花若盈抱在了懷裡,匆忙道:“若盈,你沒事吧?”
花若盈衝他虛弱得一笑,道:“傻子,姑奶奶當時沒事,有事的……是那個死狐狸精。”她頓了頓,大口喘了氣,道:“讓她勾搭我男人!”
駱鳴扭身躲過一個魔兵的襲擊再回首刺出龍淵,無奈得笑了笑。
然而,戰況不容樂觀。即便道修這邊早有準備,也難敵得過魔軍衆多的人數。玉璣更是絲毫未動,他的轎子平穩得停在承淵之谷的一處,除了轎伕,周圍沒有一個人能夠靠近。
季青梧不敢分神多想,可心裡有種不詳的預兆。玉璣一直沒有動作,要麼是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要麼就已經洞悉了他們的所有計策。
他一直站在這裡,就是爲了掩人耳目。他以首領的姿態出現在玉璣的視線中,玉璣便會以爲他纔是一切術法的中心,包括這最後一道滅天之陣。
然而……
洛青衫踩着飛劍快速前行着。
一棵棵參天大樹擦肩而過,洛青衫眼前一亮,猛地一揮手,隨在他身後的幾個道修同時停住步子,落於地面。
眼前是一塊約有半人高的褚色石頭,洛青衫真氣一沉,再揮手一擊,保護石頭的結界被他破了開來。他撫摸着石頭上的紋理,開始沉聲唸咒。
這塊石頭是他們巡查承淵之谷時在兩側山巒上發現的,不知是何時遺留下來的神物,竟然凝聚了龐大的真氣,以其爲陣心,那麼,這滅天之陣的威力將會不可估量。
心知責任衆大,洛青衫更是百倍集中精神,嘴脣上下翻動,一串串複雜冗長的咒文吟誦出聲。
忽然,他停住了吟誦的動作,擡頭看向密林深處。
一身黑衣黑袍黑色兜帽的男人出現在視線中。
強迫性的強大魔息震懾得他滿身冷汗,似是要暈厥過去。
爲洛青衫護法的道修都拿出法器,謹慎得攔在來人行進的路上。
那人走路的樣子看起來很慢很慢,然而只一瞬間便移至眼前,幾個道修立刻祭起法器與之抗衡,數件寶器呼嘯而過,來人身形極快,快到只能看見幾個殘影一閃,寶器的攻擊盡數落了空。
“洛先生,唸咒要緊。”修爲最高的馮寄安沉聲說道,隨即,斂了心神專心與來者對抗。
三個魔軍護法中唯有一人還未出現,怕就是此人了!
黎夙一心向着承淵之谷奔去,不凡心下慌張不已,咬着黎夙胸前的衣服,嗷嗷叫着,“黎夙,先去一個地方吧?”
黎夙瞟了不凡一眼,沒好氣得道:“真當我是坐騎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不凡道:“那個地方很重要!”
黎夙扭過頭,道:“不去!”
不凡怒道:“那你把我放下來!”
黎夙按了把不凡的腦袋,躍至一棵樹上,停下,將不凡放了下去,“那你下去吧。”
不凡踩着樹幹,垂頭一看,頓時頭一陣發暈,這麼高就這小身子板掉下去絕壁會摔死!
黎夙作勢要走,不凡連忙跳到他的鞋面上,抓緊了褲子,大叫道:“你難道忍心看着九華徹底覆滅嗎?!!”
黎夙停下動作,陰沉着臉看向不凡,扯出抹嘲諷的笑容,道:“我怎麼就不忍心了?九華如何與我何干?”
“九華是你與你師兄親手創建的,是你們向柒微君證明的心血,你如何忍心?”
黎夙勾起的嘴角拉了下去,冷聲道:“全九華上上下下十餘代無一人知道還有黎夙此人,我爲何要去救?”
“……”
“這一代人是死是活又關我何事?”
不凡咬牙從黎夙腳上跳了下來,站在樹幹旁,又看了一眼腳下,足有十餘米高。閉了閉眼,他一甩尾巴,扒着樹皮十分小心得嘗試一寸一寸往下挪。
可未想,爪子根本扒不住堅硬的樹皮,才走了約莫兩步,身子便極速下墜。
臥槽!
都說跳樓會尿失禁果然不假!
身子一輕,低嘯聲在耳畔響起,不凡只覺身子落在一團柔軟的毛髮之上,定神看去,自己正趴在一頭灰毛巨犬之上,巨犬扭過頭來,一雙眼睛紅閃閃得眨了眨。
不凡:“……”賣萌?
黎夙也躍了下來,看着灰毛巨犬擰了眉,道:“多即內丹果然在你那裡。”
不凡不想搭理黎夙,對着巨犬嗷了一聲,巨犬歪了歪頭,像是沒聽懂他的意思。
不凡:“……”難不成要我說人話?
看着遠處綠雲漸散,不凡心想來不及了,當下從巨犬背上跳了下來,瞅準了方向四腿齊飛得飛奔着。
黎夙看了一眼巨犬,這股熟悉的味道讓他心下柔軟起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巨犬的皮毛,只這一觸,巨犬便化作白霧逐漸消散,黎夙指尖一顫,禁不住流下淚。
“師傅……”
不凡還未跑遠,聽到黎夙的呢喃頓時停下步子,扭身看向黎夙,疑惑得道:“師傅?柒微君?”
黎夙收回手,閉了閉眼,道:“我隨你去。”
雖然弄不明白情況,聞言,不凡生怕一向陰晴不定的黎夙反了悔,忙道:“那快走!”
洛青衫嘴角滲出一絲血來。
只再受一擊,結界就要被破開了。
他的腳下是一地的屍體,衆多道修同盟都慘死在這黑衣魔修手中,直到最後一口氣還在保護他讓他有機會念完全部的咒文。
黑衣人獰笑一聲,手心團起一面黑旗,玩弄得道:“投降?”
洛青衫咬緊牙關,嘴脣翻動得更快,可身體卻在止不住得顫抖,爲什麼,爲什麼不能再快一些……快一些,快啊……
黑衣人見狀,將黑旗一拋,道:“我就喜歡看你們這些道修一副死不屈服的樣子!”說罷,一揮手,黑旗化作一道濃黑的閃電射向洛青衫,鏘的一聲將結界撞裂開來,直撲洛青衫要害而去,洛青衫臉色蒼白,眼見着黑旗就要擊中自己,一道紫光閃過,生生將黑旗撞成碎片。
“咦?”黑衣人故作疑惑,待看清來人之後,勾起了脣角,趣味盎然得道:“九華掌門琅琊道長大駕光臨,真是榮幸。”
聽到咬字極重的掌門二字,琅琊眼中厲光一閃,隨即淹沒在毫不在意的笑容當中,“墮道友纔是,一個人跑來這裡做什麼?”
“琅琊道長想必長了眼睛,可以看見我正在誅殺道修餘孽!當然,琅琊道長不必緊張,你已歸順主上,當然無恙。”
“是麼?”琅琊臉上笑容極盛,絳紫蠍尾環在身後浮浮沉沉,他瞟了一眼洛青衫,嫵媚得道:“不巧,這人是我老相好的,我可不能讓你傷了他。”話音方落,蠍尾環化作數十道殘影向着黑衣人撲了過去。
對琅琊的反水,洛青衫來不及細思,只得抓緊機會迅速唸咒。
他忽然一頓,心下亂跳。
不好,陣法不對!
靈石驟然爆發出一陣炫目的光芒,洛青衫手忙腳亂,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下手,複雜的咒文在腦海裡面閃閃爍爍,可他卻抓不住一句能夠終止這異常狀況的咒文。
此時,嗷嗷嗷的叫聲從身後響起,洛青衫一喜,回身看去,一隻灰毛紅尾的小犬猛地向自己身上撲了上來。
不凡利落得跳到洛青衫肩上,順着他的手臂一路踉踉蹌蹌得跑下去,前爪在洛青衫佈滿青筋的右手上一按,安全上壘!
閉目,藉着多即方纔殘留的真氣,唸完最後一句咒文。
“天地同歸。”
轟轟轟——連續七聲,七道光柱沖天而起,將整個世界照耀得一片明亮。
坐於轎子當中的玉璣突然睜開了眼,可他對這七道光柱視而不見,獨獨看向西側,眉目舒展,眼神軟成一片。
他終於肯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