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要上位當主角
季青梧目光渙散,腳步遲緩得像是僵硬的屍體一樣一步步得走向斛夫人。
斛夫人面含微笑,額心一點菱形印記微光閃耀,細長的丹鳳眼裡波光瀲灩,是個男人看了都難免心湖盪漾,“梧兒,好孩子,過來。”
不凡正欲再喚住季青梧,卻見斛夫人眼中厲光一閃,囂綿軟的尾巴從他身後捲了過來,牢牢得將他的嘴巴給捂得嚴嚴實實。不凡瞪大了眼睛,看着季青梧走到斛夫人寬大綺麗的裙襬之下,單膝跪地,沉聲道:“母親。”
斛夫人微微一笑,眼裡滿是溫柔與慈愛,她的身子卻並未低下,姿態高傲得道:“起來吧。”
季青梧站起身來,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垂首站在斛夫人的右手邊,與她一起看着那頂玲瓏寶塔,“我等這一天許久了。”斛夫人語氣難掩興奮,她一揮袖子,一朵淡藍色的蓮花從她袖中飛出,登時淡雅的蓮花香氣充斥了整間屋子,隨後又一隻玉葫蘆飛出,與蓮花並排飛至玲瓏塔旁漂浮而立。
“這就是研製‘涅槃丹’的材料?”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屋中,不凡驚訝得暗道,黎夙先前不是一直在裝死麼,怎麼會挑在這時候出聲?
斛夫人似是毫不訝異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淡笑道:“黎夙真人果真見識廣博。”
“黎夙?”
“他是黎夙的轉世?”
“不是吧?我沒有嗅到黎夙的氣息啊。”
“黎夙不是早就被那什麼華的給打的魂飛魄散了嗎?”
耳邊響起囂的幾個八卦腦袋的小聲議論,不凡只覺一陣真氣從體內涌出,束縛住嘴巴的毛絨尾巴被彈了開來,他藉機大口喘了氣,忙開口想喚醒季青梧:“哪裡,斛夫人能下得血本弄來這涅槃丹的材料,甚至不惜自降身份與凡人**誕下真正的人妖魔三族混血,斛夫人才真叫黎夙佩服佩服。”
臥槽,這是怎麼回事?他明明沒有想說這個的!不凡暗驚,卻聽見黎夙在他體內道,“小子別擔心,只是暫且借你身體一用。”
不凡道:“我能說不嗎?”誰知道你什麼時候還……
黎夙道:“我方纔只是同你打聲招呼,並不是在徵得你的同意。”
不凡:“……”
斛夫人聽出了黎夙的嘲諷,反諷道:“黎夙真人謙虛了,當年黎夙真人背叛樓華真人,與同門師兄大戰了九天九夜,害得樓華真人真氣耗盡,連一道天劫都沒躲得過去,最後化作了一縷灰飛消散於塵世。黎夙真人的摧枯拉朽之力才真是叫人嘆、爲、觀、止。”
不凡明顯感覺到體內真氣一陣激盪,丹田內似是有種力量要爆發出來,可片刻後又漸漸歸於平靜,黎夙的聲音又再次響起,“斛夫人說笑了。是黎夙遇人不淑。比不得斛夫人看得開,紅塵之中,只有斛夫人玩弄他人的份,卻輪不到別人來嘲弄斛夫人。”
這話明顯說重了,斛夫人聞言臉色一變,纖長的手指攥緊了袖口,“胡說!我何時玩弄過他人了?我對季貞是一片真情,是季貞他有負於我!”她望向空蕩蕩的簡陋小牀,道:“是,我原來是想找個看得還算順眼的凡人,與他生下這‘涅槃丹’的藥引,助我擺脫這魔性的身體早日成就神仙之軀。可是,自我選定了季貞之後我便不再做如此之想。我原與季貞在這處畫卷空間恩恩愛愛,可都怪這孩子,凡塵女子十月懷胎便可瓜熟蒂落,而他——”她看向季青梧眼中滿是怨毒的恨意,“這該死的藥引,在我腹中呆了足有兩年卻仍不肯出生,我想過強行催動術法迫產,可卻擔心藥引不成熟,白費了心思。季貞見我遲遲不生產便起了疑心。”
斛夫人輕咬了朱脣,續道:“當初我謊騙季貞此處是個與外界隔絕的山谷,沒有告訴他這是我用術法制造出來的獨立幻世,他擔憂季家家業每日出谷尋訪出路,次次都以失敗告終。後來,他懷疑我的身份,又撞見了我因忍耐不住懷胎腹痛而變化成魔的樣子,我這纔不得已將自己狐妖的身份告訴了他,對腹中孩子的事情隱而不談。”
黎夙聞言,譏笑道:“是啊,將自己的孩子看做藥引,準備日後隨着冰蓮、玉葫一同煉化製成‘涅槃丹’一事怎麼能讓自己的丈夫知曉。”
斛夫人眯了眯眼,看向“不凡”的眼中帶有警告意味。
不凡咳了咳,下意識得看向季青梧,卻發現季青梧的表情格外的平靜。
季青梧他……
斛夫人並未多理會黎夙的挑釁,以袖掩脣咳了咳,斂去眸中的殺氣,續道:“季貞知道後,就詢問我如何出得山谷,他本是性子極爲溫婉的人,我不忍騙他就將實情告訴了他。他說他府中有事尚且要辦,我就應允隨他一同出去。誰知道,季貞騙我出了幻世之後,竟然執意留在季府,見也不見我!我那時因懷胎無法凝聚真氣,擄他不得,而這孩子又需要吸收父親的生氣才能成長……”
“是麼?”黎夙突然插嘴說道,“難怪季貞的壽命那樣短。”
斛夫人臉色一白,狡辯道:“我不是讓那個丫鬟給他續了命麼!”
“三十年陽壽換三十天壽命,真是值當。”黎夙諷刺道。
斛夫人一怒,一陣陰風颳起,她面色陰沉得道:“黎夙,你莫要激怒於我,玉璣攔我不住!”
“他還會管我?”黎夙的聲音有些澀意,“他不會管我了。”
不凡見事情要歪,連忙道:“斛夫人你別理他,繼續!”這次竟然說出口了。
斛夫人聞言,皺了皺眉,隨即深吸口氣,面上又變成無波無瀾的寡淡樣子,她撫了撫兩側梳理得十分整齊的頭髮,看向季青梧,道:“梧兒,去吧。”一揮手,玲瓏塔頓時熠熠生輝。
不凡大驚,這季夫人是不準備說下去了?直接開始煉化?!
季青梧怔然未動,他望着斛夫人微眯的眼睛,一字一字得道:“父、親。”
斛夫人一怔,忽而扯起一抹嘲諷的笑,他撫着季青梧的臉,細長的指甲一下下得颳着季青梧的臉,那張臉同當年的季貞足有七成相似,“梧兒,你既然想知道,那我便將當年的事情都告訴你。好讓你知道……”她手下一用力,指甲陷入季青梧的皮膚中,登時滲出血來,“季家的男人有多忘情負義!”
“本來選在幻世當中便是考慮到此處真氣充沛,胎兒在季貞生氣的滋養之下也能安然成長,而出了幻世回到季府之後。我每日都活在痛苦之中,身體無法自行吐納真氣,我每晚只得自行對月吐息,勉強保住人形。而胎兒缺了季貞生氣的滋養更是鬧得我食不安寢。我一直咬牙忍耐,告訴自己季貞真的是有要事在忙,否則不會棄我於不顧。不過,直到我分娩那日,他才肯來見我一面。可恨的是,他竟然要將我千辛萬苦生下來的藥引當場摔死!”
這裡說的便是靡了吧?不凡暗自思忖。
斛夫人接着道:“靡從一出生起便帶了強大的煞氣,我猜想許是季貞的生氣不足,導致這孩子難以形成肉身。沒有肉身若是帶回去及時煉化的話藥引效果上佳,我便想用玲瓏塔將他煉化了。誰想到,季貞不湊巧看到了這一幕,我就只能帶了靡遠遠得離開。”斛夫人的表情冷豔高傲,“他不願見我,我不見就是。他害得我這樣辛苦,我也與他一筆勾銷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不凡越聽越來火,這女人,真不愧是魔修,簡直是變態到了極點。季貞擔心她生下來的孩子是個妖魔,想要以絕後患這作爲一個季家家主來說無可厚非,雖然作爲一個父親着實殘忍了一些。可是,斛夫人身爲一個母親,又忍受了那麼多懷孕時的痛苦,竟然能夠說煉化就煉化?!
比起斛夫人的片面之詞,他更認爲季貞做的這一切是有什麼苦衷!
“那爲什麼等到了現在,選擇了季青梧?”不凡咬牙問道。
“因爲當時,我遇見了從沉香湖底掙脫出封印的玉璣。他最是瞭解‘涅槃丹’了不是嗎?”
丹田內又是一陣真氣翻滾,不凡剛穩住真氣,就聽黎夙聲音顫抖得說道:“他……他服過‘涅槃丹’了?”
“沒有,你當年既然沒有將多即內丹交給他,他找不找得到‘涅槃丹’又有什麼關係呢?”斛夫人說罷,見黎夙沒有出聲,便續道:“玉璣說,‘涅槃丹’的藥引須得有肉體才行,不然送至這玲瓏塔裡煉化之後魂魄凝聚不住。我本想回去找季青梧的,可是,這時,我突然想到一個有趣的事情。”硃紅色的脣挑起,斛夫人笑容殘忍得道:“你說,看着他們兩兄弟互相殘殺,是不是件很開心的事情?”她撫摸着季青梧染了血的臉龐,道:“殺了你的親哥哥,你有沒有一種快感?梧兒,看你身體顫抖,是不是特別興奮?你體內畢竟留着魔的血脈啊……”
不凡攥緊了拳頭,死咬着牙,奮力壓抑着奔襲而來的憤怒。
斛夫人明知季青梧無論是在季家還是九華培養出來的都是那樣嚴謹明理恪守規矩的性格,卻仍是讓季青梧背叛禮教,若是等他清醒過來知道自己殺了自己的親兄弟的話……指甲深深得陷進手掌裡,不凡深呼吸,不斷告訴自己,不能衝動不能衝動……
斛夫人仍舊在說着自己那以人爲有趣的殘忍遊戲,“當年的事情我都我告訴了靡,並且告訴他季貞有多好,創造了一個慈父的形象,而這樣好的季貞只會給季青梧一個人看。在靡面前的,季貞不過是一個殘忍殺害他的兇手而已。靡自然恨極了季青梧,我又騙他,他可以奪了季青梧的舍,從此,他就可以是季青梧。於是,他信了,他去找玉璣,求玉璣賜給他血藤,讓他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修煉;他跑到滿是魔獸的樹林,滿身是血得回來,開心得告訴我他打敗了所有妖獸,我卻說,季青梧實現了季貞的夢想,他收服了季貞手下一家最難纏的商鋪。於是,靡就更加百倍努力的修煉,你們大概不知道,血藤和魑魅蟲相似,在給予被施術者力量的同時是會有反噬的,靡他越勤奮啊,靈魂消散得就越快。”
玲瓏塔忽然劇烈震動了幾下,斛夫人見狀,眉頭一皺,一揮手,躁動的玲瓏塔又平靜下來,頂端玉珠微光閃爍。
室內一片安靜,忽而黎夙的笑聲響了起來,“都說最毒婦人心,今日聽了斛夫人的話,黎夙真是大開眼界。不過,你就不怕靡的魂魄消失,你的‘涅槃丹’研製失敗?”
“他本來就是廢物一個。沒了肉身,於我半處作用也沒有,我真正在意的一直都是季青梧。”她望向季青梧,眼神卻不帶任何溫度像是在看一件器物,“我其實也擔心他有朝一日真的被靡殺了,我的藥引也就沒了。我就編造了一個季貞的遺言,送他去九華。我還對靡說,要季青梧的境界至少提升到了出竅期才能去奪舍,結果……”斛夫人掩脣一笑,“那個小傻子,還真信了。”
臥槽!
不凡暗罵道,兩個兒子都被當做是道具,斛夫人簡直是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