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電話不識時務地響了起來。
正在哄着十夜吃飯的林昊然擡起頭，皺了皺眉頭，“夜聽話，自己吃飯，我去接電話。”
十夜擡起眼睛怯生生地看了看他，“你也……要走麼……”說着眼睛染上水霧，癟了癟小嘴。
對十夜這副樣子根本沒有抵抗力的林昊然暗暗地嘆了口氣，重新坐在沙發上，湊近，眼睛仔細地盯住十夜的雙眼，“夜，乖乖的，不要哭，我馬上就回來，一秒鐘。”說着輕輕摸摸十夜的臉頰，“只要夜不哭，我明天會給你做雙份的藍莓布丁。”林昊然認真地說。
十夜眨眨眼睛，原來泛紅的眼圈漸漸恢復正常，雖然還是癟着嘴巴，不過聲音沒那麼幽怨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林昊然重重地點點頭。
十夜還是試探地看着他，接着問：
“……沒騙人？……”
“呵呵……”林昊然眼睛裡有軟軟的東西涌上，他輕輕地抱住面前因爲大腦功能遭到破壞而變得更加膽怯內向的愛人，在他耳邊呢喃着：
“我怎麼會騙你……我以前沒騙過你，現在，以後，都不會騙你……”
我絕不會像那個“然”一樣騙你，傷害你，羞辱你，永遠都不會。
那邊的電話已經掛了一通，現在在響第二通。
林昊然慢慢放開十夜，倒退着朝電話走過去，雙眼注視着十夜。
以後要在每個房間，浴室也要裝上分機，林昊然一邊走一邊這樣想。
來到電話跟前，看了看來電顯示，林昊然輕輕拔掉了電話線，接着跑回十夜身邊抱住他，“回來了……快不快？”
十夜看看他，“……一秒鐘……到了嗎？？”
林昊然望着他，眼睛裡有着自己也說不清楚的複雜感情，“嗯……我也不知道呢……”
十夜顯然沒明白怎麼回事，輕輕地咬咬嘴脣，“那……”
“明天的藍莓布丁我不會忘記的。”林昊然接下他的話，現在的十夜就像個孩子，如同未從未被玷污一樣的無邪，天真又脆弱，林昊然簡直不敢想象，他如果沒有自己，會怎麼樣。
這樣想着，林昊然湊近，偷偷輕吻了一下十夜的耳朵，十夜的臉一下子紅起來，掙扎起來，“你……不要……”說着一隻柔荑輕輕推着林昊然的胸膛，執意要跟面前的男人保持距離，“別……他、他……會不高興的……”清脆動聽的少年聲音，說出的卻是讓人心碎的話。
林昊然看着他，微微地笑笑，“好吧。”說着稍微坐遠了一點。
這個他，不用問，也知道是“然”。
十夜偷偷看了看他的表情，又稍微湊近了一點，有點歉意地對林昊然說：
“那個……你別生氣……然會……不高興的……真的……”
林昊然看着他無邪的眼睛，極力忍住眼底涌上的東西，微笑着說：
“你很珍惜他。”
十夜稍微露出了一點笑容，“然……對我很好……”說着低頭擺弄手裡的項鍊。
“是嗎？”林昊然看着他的低下頭的樣子，明知道他說的那個人是自己，不過見到他嘴裡說着自己卻不認識自己，心裡涌上的依然是無法抑制的酸楚，即使這樣還是微笑着問他，“有多好？”
“就是……就是很好……”十夜的臉更紅了，不好意思地扭開臉。
林昊然癡癡地望着他的側臉，心裡說不出的苦澀。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晚上。
“白天你怎麼不接我電話？”冷靜的聲音，是林振豪。
“父親，我說過了吧，夜現在需要休養，你不要打電話打擾我。”林昊然從沒有這麼無禮過。
“昊然，你要想好，你是選擇他，還是我？”林振豪一如既往的冷靜。
“父親，我們已經談過這個問題了不是麼？”
“我還是希望你能再想想清楚，多岐川十夜是被親生父親拋棄的小倌，你還指望……”林振豪還想自顧自地說下去。
“父親！”林昊然壓低聲音打斷，“這些話你不要說了，沒有用，我下個月要帶夜離開這裡，去可以讓他儘快恢復的地方生活，以後……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你說什麼！”林振豪再也無法冷靜了，“你居然爲了他，連我都不要了！”
“父親，對不起，”林昊然規規矩矩地道歉，“我會隨時關注時事，陸氏有困難我會馬上幫的，請放心。”
“我不用你幫，我要的是我的孩子！”林振豪失控地吼，紅了眼圈。
“對不起，父親，”林昊然滿腹的歉意只能包含在這三個字裡面，“我在迪拜有一個賬戶，是戰爭是的軍事基金，我一直沒跟您說，裡面的錢，應該夠在次貸危機的時候頂一陣子的。”
“你這是幹什麼，這是幹什麼……”林振豪已經流下了眼淚，“我根本不缺錢……”
“父親……對不起，我得回去了，他醒來看不到我，會害怕的，再見了。”林昊然說着，掛上了電話。
輕手輕腳走到十夜的臥室，只見十夜仍然蜷縮在KINGSIZE的大牀一角熟睡沒有醒來，林昊然才放心了些，上了牀，撫摸他柔細的髮絲，輕輕呢喃，“我賭上了所有……求求你……別讓我輸……”說着忍了一天的眼淚無聲地落在十夜的枕頭上。
——4年後，普羅旺斯。
“夜，你看這個！”林昊然跑過來，手裡拿着一束花，“這是另外一種，別把這個跟昨天的混了哦。”
自從十夜病了之後，就一直堅持要穿和服，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目光，頭髮也很久沒剪，在身後梳直，在都是金髮碧眼的歐洲人羣裡，東方美/人格外醒目。林昊然手裡拿着花，跑到十夜身邊遞給他，這惹得路上行人紛紛側目。十夜手裡接過花，看了看他，臉有些紅。
看到十夜的反應，林昊然欣慰地笑笑，“夜？”
“謝謝……昊然……”十夜低着頭，聲音幾乎低得聽不見，不過這也讓林昊然高興極了，他輕輕牽起垂在身邊的柔荑，十夜一驚，有些不情願，“嗯……別……”
“夜？……”林昊然無辜地看着他，“我是怕等會去的地方人多，他一定不願意讓你走丟吧？……”說着林昊然悄悄地在十夜耳邊說，“就一會兒。他不會看到的，我保證。”
“真……真的？”十夜擡起眼睛看着林昊然，看到他認真的樣子之後，也稍微放下心來，小小聲地說：
“那……就……”
“嗯。就一會兒，等過了人多的地方就不這樣了。”林昊然說着，稍微握緊了手中有些微涼的柔荑，“我們走吧。”
已經夠久了，已經那麼久了。
現在只有陽光可以拯救我，
直到現在，我依然在等你。
那個永遠不會回來的你。
我永遠愛你，沒有你我不會獨活。
我永遠愛你。
請你回來，請你回來吧。
坐在溫暖的壁爐邊，
我依然記得你那麼溫暖的心靈。
記憶裡是滿滿的愛，
還有我快樂的淚水。
我一直都愛你。
透過淚水我看不到你的臉。
寶貝我好想你。
上帝，求你不要把他帶到離我那麼遠的地方。
周圍的景色那麼模糊，這是淚水還是霧氣？
我什麼都看不到，你在哪裡？
我永遠愛你。
——翻譯自歌曲土屋安娜《Forever》，節選，有改動。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