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安然一共有三個哥哥。
大哥顧竣龍,就是顧家齊的父親,也是父親顧敬天最倚仗的兒子。他很小的時候就跟隨父親闖蕩江湖,十二歲的時候就開始和人在大街上打羣架,因着他的膽大與心細,到了二十歲的時候已經是名震“江湖”的堂主。
雖說父親做的都是偏門生意,但生意總歸還是生意,有人買纔有人賣,他們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再說,手底下還有一堆兄弟等着開飯呢。這些人沒什麼文化,又沒有一技之長,不把他們召集起來做點看場啊酒保之類的事,他們還不定會荒廢成什麼樣子。好吧,這就是父親和大哥的邏輯。
至於三哥顧竣成,她一直都只是管他叫小哥。小哥腦袋有點問題,就像個小孩子。他平時都很安靜,只有當他的要求沒能滿足時纔會哭鬧。但每次一見到她,小哥都會眉開眼笑,然後拿出自己攢下來的糖果分給她吃,並且極力幫她瞞住大哥大嫂,以至於她八歲的時候就長了一口蛀牙。
這樣的家庭環境,沒有絲毫破綻,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還有二哥的存在,直到出了綁架那件事。
父親對她被綁架的事一直諱莫如深,人前人後都隻字不提,也不許別人再提起。所以這麼多年過去,她仍然不知道綁架案的主謀是誰。直到三年前的一個晚上,她無意中聽到了父親與大哥的對話,她才知道,原來當年綁架她的主謀不是別人,正是她這位從未謀面的二哥,顧竣傑。
當得知自己的兒子綁架了自己的女兒,顧敬天差點沒氣得當場昏厥。因爲擔心女兒的安全,他不得不按照顧竣傑的要求,付了三百萬美元的贖金。收到錢後,顧竣傑很識趣地放了顧安然,然後像老鼠一樣銷聲匿跡了。
想不到她第一次見到自己的二哥,居然是以綁匪和人質的身份相見的!實在是太荒唐了!
她頓時明白,爲什麼當時那個壞人要侵害自己的時候,會有人出來阻止。這算不算是她的那位二哥良心發現
呢。
她已然忘掉了二哥的模樣。其實在當時那種環境,她根本沒來得及看清他的樣子。而這件事一直是她努力想忘掉的。她努力的結果便是,她現在連當初那個要加害於她的綁匪的樣子都記不起來了。
她從父親書房前頹然走遠,不知不覺來到了三哥的房間。顧竣成正盯着電視目不轉睛。他的頭髮剛剛理過,看起來很精神。只是那張得大大的嘴巴,出賣了他的真實智商。
見到顧安然,顧竣成笑逐顏開,招呼她過來挨着他坐,並且從身旁取出餅乾盒出來,抓了一把巧克力放在她手上。
顧安然朝他笑了笑,剝了一粒先放進他嘴裡,自己也跟着吃了一粒。兩人相對而笑。
顧安然猶豫半晌,終是向他發問道:“小哥,你還記得顧竣傑嗎?”
顧竣成點頭說:“記得。”
“他是誰?”她試探地問。
“二哥。”
“那他爲什麼不在咱們家?我甚至從來都沒聽說我們還有個二哥。”
顧竣成惶恐着一雙眼,慢慢舉起手,作成了槍的樣子,對準了自己的後腦勺,慢慢吞吞地說:“他拿搶,打我的頭。爸爸就,把他趕走了。”
顧安然驚呆了。
忽然發現門口站着一個人。她擡眼一瞧,卻是大哥顧竣龍。
顧竣龍向她招了招手,她只好告別小哥走了出來。出門的時候,她聽到小哥在嚶嚶抽泣。
“你都聽到了?”顧竣龍完全在自問自答,“不然你不會問他這個問題。”
顧安然啞口無言,只覺心裡堵得難受,想要哭,卻哭不出來。
顧竣龍長長嘆了口氣。
如果沒有二哥,他們這一家人倒也能過得其樂融融。但好像上天註定要給每個家庭都安排一些磨難,以滿證那句“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他們家的禍害,就是二哥顧竣傑。
顧竣傑只比顧竣龍小兩歲。到現在,他已是個中年人
了。但他這三十多年來,幾乎從未改變過,從十幾歲開始,他已是吃喝嫖賭毒樣樣俱全。仗着自己是顧敬天的兒子,在外面作威作福,爭風吃醋,爲着一點事就同人大打出手。
人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可倒好,芝麻大點的小事他可以挑成世界大戰。這樣放浪形骸,他終於惹出了事端。就是這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挑起了另一個幫派同顧家的爭鬥,一時間血雨腥風,好不悽慘。
顧敬天得知顧竣傑的所作所爲後,一氣之下要殺了他。狗急跳牆之下,他挾持了他年僅十四歲的弟弟顧竣成,並在逃跑過程中開槍打中了他的頭。
顧竣成原本是顧敬天這三個兒子中最聰明的一個,簡直比曹操那個會稱象的兒子還要聰明。顧敬天給他起名“成”,意在他能成就大事。只可惜他和曹操那個聰明的兒子一樣,命運多舛。
曹衝很小的時候就死了,顧竣成雖然沒有死,但也比死強不了多少。
中槍之後,他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整個人從此就廢掉了。子彈破壞了他的神經系統,他只能坐在輪椅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更糟糕的是,他的智力也因此變得只相當於三歲兒童。顧敬天爲此一夜白頭。所以顧安然出生的時候,她看到的父親,就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
那場風暴之後,雖然顧家獲得了最終的勝利,接管了對方所有的地盤,可因着顧竣成的受傷,也可算是兩敗俱傷了。
事發之後,顧竣傑自知闖下了大禍,東躲西藏,不敢回家。
本來顧敬天已對他發下了“追殺令”,手下門人若能把他找出來帶回顧家的,不論死活,統統有賞。
然而,作爲母親,鍾雪卻放不下他。畢竟都是自己的孩子,在母親眼中,孩子永遠都是長不大的。顧竣傑是做錯了事,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哪個孩子不犯錯呢。再說,竣成已經成這樣了,難道真的再要一個兒子的命嗎!就算要了他的命,竣成也回不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