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蓁在失憶以前,可能是個一擲千金的大小姐,每天開着跑車去學校,口頭禪就是買買買,有同學惹到她了,還可以對葉洪生撒個嬌:“最近天涼了,外公。”
……
這是葉蓁蓁幻想的以前的自己,光想想確實挺帶感的,可是真的當十幾億的遺產擺在自己面前時,她連十幾億後面有多少個零都還沒數清楚。
這種感覺就像天上突然掉下了一個餡兒餅,可是餡兒餅太大,一不小心把你砸死了。
葉蓁蓁突然覺得撐得慌。
按理說這麼大一件事,孫倩應該一早告訴她的,可是從她醒過來到現在,孫倩隻字未提遺產的事,要不是今天她纏着護士給了她張報紙,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個有十幾億身家的富婆。
呃,也許十幾億在人家眼裡根本不算個事兒?
葉蓁蓁翻了個身,皺着眉頭。
葉洪生有兩個兒子,他把遺產都給了自己這個外孫女,她的兩個舅舅不可能一點想法都沒有。十幾億就算再不算個事兒,也足夠包養一打小白臉了。
這樣看來外公的死很可能跟這筆遺產有關係,也許是兇手威脅外公改遺囑,外公不同意,於是兩人起了爭執,兇手一氣之下殺了他?
葉蓁蓁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她皺着眉頭又翻了個身。根據報紙的報道來看,大舅舅全家移民去了國外,即使葉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也沒見他們回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至少他們沒有作案時間。剩下的,就是孫倩夫婦了。
是他們殺了外公嗎?從孫倩故意隱瞞遺產的事來看,確實有可疑,而且她總覺得,這個舅媽殷勤過了頭。
一整夜的輾轉反側直接導致了葉蓁蓁第二天的萎靡不振,特別是一雙大眼睛,掛着兩片明顯的青黑。
季醫生的目光寒了寒,掃了一眼疊在牀頭的報紙:“誰把報紙拿進病房的?”
旁邊的小護士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她低着頭,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學生:“是我……”
季醫生側頭看了她一眼:“你就是這樣照顧病人的?”
護士埋着腦袋不說話,葉蓁蓁勉強笑了兩聲,對季哲彥道:“季醫生,你不要怪她,是我纏得她沒辦法了,她纔給了我一份報紙。”
季哲彥的目光順勢落在她的身上,那眼神像極了她以前的班主任:“我說過你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多休息,你是不是全都沒有聽進去?”
“不是的!我聽進去了!對不起季醫生,我保證以後不會了!”葉蓁蓁有些着急地爲自己辯解,這個人哪怕表現出一絲對自己的誤會或反感,都會讓她心慌得害怕。
季哲彥沒有說話,只站在牀邊看着她,葉蓁蓁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好像在等待着一個重要的判決。
“早上好,蓁蓁!昨晚睡得還好嗎,有沒有夢到我?”秦空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聽上去精神十足。
季哲彥收回了視線,看向了身後的秦空:“今天病人的身體情況不適合探病,秦先生還是回去吧。”
秦空皺了皺眉,葉蓁蓁似乎看到他自帶的玫瑰花背景都凋謝了,頭上的捲毛也耷拉了下來:“蓁蓁的身體不舒服?那我更不能走了!”
他快步走到病牀邊,仔細地打量了葉蓁蓁幾眼,眸色變得深沉起來:“哼,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來了嗎?”
葉蓁蓁:“……”
他在凳子上坐下,握着她的手道:“蓁蓁,你別怕,我聽說中心醫院修建在a市的中心,處於結界的中心位置,他們沒那麼容易闖進來的。”
葉蓁蓁:“……”
她抽出自己的手,把牀頭的報紙遞了過去:“其實我只是看了這個。”
秦空低頭掃了一眼,葉洪生三個大字特別顯然。他的臉色微變,將目光從照片上移了開來。
葉蓁蓁的眸光閃了閃,看着他沒有說話。
“秦先生,請配合我們的工作。”季哲彥站在他的身後,沒有多餘的表情和動作,卻有股讓人無法反駁的氣勢。
秦空抿着嘴角,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蓁蓁你好好休息,黑衣人的事就交給我了。”
葉蓁蓁抽了抽嘴角:“那謝謝了。”
“不客氣!”秦空臉上綻開一個微笑,本來打算低頭吻一下她的,可是季醫生的目光就像針尖一樣紮在自己背上,他訕訕地走出了病房。
秦空前腳剛走,孫倩又提着燉好的雞湯走了進來,然後被季醫生以同樣的理由請了出去。孫倩放下雞湯,一步三回頭地看着葉蓁蓁,彷彿在演一出十里相送。
葉蓁蓁吃了藥,在季醫生的監督下蓋被子睡覺。不知道是因爲藥物的作用,還是季醫生的目光太犀利,這次葉蓁蓁很快便睡了過去。
季哲彥見她睡着了,拿起牀頭的報紙,對護士交代道:“不要吵醒她,等她自己醒,還有儘量避免跟她談起關於這次案件的事情。”
“知道了,季醫生。”護士點了點頭,有些心虛地應道。季哲彥沒說什麼便走出了病房,護士又給葉蓁蓁理了理被子,才轉身退了出去。
葉蓁蓁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一點了。護士剛好送來了午飯,葉蓁蓁吃完飯,又想出去曬太陽了。
之前的輪椅還放在她的病房裡,葉蓁蓁看着收拾碗筷的護士,詢問道:“劉護士,待會兒可以麻煩你推我出去曬曬太陽嗎?”
“好的葉小姐,你稍等一下。”護士對她笑了笑,把餐具收了出去,葉蓁蓁靠在軟綿綿的枕頭上,舒服地眯了眯眼。
不一會兒便有腳步聲響起,葉蓁蓁擡頭看着進來的人,表情僵硬了一下:“季、季醫生。”
她發現季醫生生起氣來特別的威嚴,就跟她小學時的班主任一模一樣,雖然她根本不記得她小學時的班主任是誰,可她就是這麼覺得。
季哲彥點了點頭,算是問好:“劉護士還沒有吃飯,我推你出去吧。”
“好、好的。”
下到花園的時候,葉蓁蓁不放心地問了問身後的人:“季醫生你吃飯了嗎?”
季哲彥沉默了會兒,才道:“吃了。”
葉蓁蓁皺起了眉,剛纔的那個停頓,怎麼總覺得是在撒謊啊?“真的嗎?”
“真的。”
好吧。葉蓁蓁不說話了,季醫生低頭看了她一眼,問道:“今天感覺怎麼樣?”
葉蓁蓁答道:“睡了一覺精神多了,哦對了,季醫生,我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什麼時候纔會消呀?”
季哲彥道:“過幾天就會淡下去,不用擔心。”
一個大媽提着一袋水果從他們身邊經過,聽見這段對話後有些複雜地看了他們一眼,臨走前還一邊搖着頭一邊小聲嘀咕道:“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葉蓁蓁:“……”
季哲彥:“……”
他抿了抿嘴角,補充道:“我說的是瘀傷。”
葉蓁蓁點了點頭:“我說的也是瘀傷。”
……所以說,大媽腦補了什麼?
葉蓁蓁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正打算在腦中搜尋點別的話題,就見那天問自己口供的兩個警察走了過來。
左易和李信然今天穿的都是便服,所以走在醫院裡也沒有引起病人的圍觀。左易看了季哲彥和葉蓁蓁一眼,笑着道:“看來兩位心情不錯。”
季哲彥不冷不淡地道:“多曬太陽有助於病人的身體康復。”
左易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葉蓁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左警官你吃飯了嗎?”這麼頻繁地來醫院問口供,也是蠻拼的。
似是看穿了葉蓁蓁的心思,左易勾着嘴角道:“我今天不是來錄口供的。”
葉蓁蓁眨了眨眼,剛想說話,就聽季哲彥問道:“你很喜歡問別人吃飯了沒有嗎?”
這句話顯然是問自己的,葉蓁蓁愣了愣,答道:“也不是,比如秦空,我就更想問他吃藥了嗎。”
季哲彥:“……”
左易笑了一聲,看向葉蓁蓁:“對於秦空,你有什麼看法?”
不穿警服的左易比之前平易近人了些許,雖然眼神還是像刀子一樣,但笑起來時卻柔和了不少。“左警官,你不是說你不是來問口供的嗎?”
左易勾了勾嘴角:“你可以把這個當做閒話家常。”
葉蓁蓁:“……”
她一點也不想和一個警察閒話家常。
“季醫森!”一個脆生生的童音突然在對面響起,葉蓁蓁擡眸看了過去,一個穿着裙子的小姑娘飛快地跑了過來。
“容容別跑那麼快!”一個年輕女人在後面追着,可是話還沒有說完,被喚作容容的小姑娘已經跑到了季哲彥的面前。
她只有季哲彥膝蓋那麼高,說話都還透着風,可是一張小臉卻笑得格外甜:“哥哥抱~”
“容容不許這麼沒禮貌。”女人終於追了上來,有些抱歉地看着季哲彥,“季醫生不好意思,容容被我們慣壞了。”
季哲彥搖了搖頭,對女人問道:“又來看張爺爺?”
“是呀,容容吵着要來。”女人笑了笑,之前她還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小丫頭這麼積極,現在看來……敢情不是來看她祖爺爺的,而是來看季醫生的。
容容見季醫生推着一個女病人,也扭過小腦袋看着葉蓁蓁。葉蓁蓁對她微微一笑,容容立刻還以更大的笑容:“阿姨好~”
葉蓁蓁:“……”
“阿姨是哥哥的病人嗎?”
葉蓁蓁:“……”
爲什麼季醫生是哥哥而她是阿姨?爲!什!麼!
女人一把拉過容容,不好意思地對葉蓁蓁道:“容容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
葉蓁蓁乾笑了兩聲,女人就把容容抱走了。李信然看着她們母女遠去的背影,有些玩味地道:“季醫生還挺受歡迎的嘛。”
季哲彥沒有答話,倒是葉蓁蓁終於忍不住了:“季醫生,聽說你今年26了?”
季哲彥點了點頭:“嗯。”
葉蓁蓁:“我今年21。”
季哲彥想了想,對她道:“我認爲容容是靠性別來區分稱呼,而不是年齡。”
“什麼意思?”
“男性都是哥哥,女性都是阿姨。”
葉蓁蓁:“……”
她覺得應該再完善一下,比如長得帥的男性,和長得不帥的男性。
李信然倒是恍然大悟:“就像古代男性都叫公子?”
葉蓁蓁扯了扯嘴角:“就算在古代,也不是每個男性都能被稱爲公子。”她看了季哲彥和左易一眼,“他們兩個可以,像你這種的,通常被稱爲好漢或者壯士。”
李信然:“……”
他扭頭看着左易,眼神非常無辜:“頭兒,她這算襲警嗎?”
左易搖了搖頭:“我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
李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