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左易的假設成立,那麼周阿姨做一切事的動機都可以歸結爲兩個字——遺產。
“去找周阿姨來問話,我近期可能要去一趟外地。”左易說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李信然忙不迭地收拾好東西，追了上去：“頭兒,你要你去哪兒。”
“d市。”
葉蓁蓁還等在走廊上,心裡總有些忐忑。雖然她和周雯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她一直認爲她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從來沒想過她也和這件案子有關。
她又擡頭往拐角處看了一眼，周雯正好從那裡出來。看到葉蓁蓁時周雯的腳步下意識地一頓，顯然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葉蓁蓁看着她沒有說話，周雯走上前去,衝着她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我之前撒謊了。”
雖然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葉蓁蓁,但是她面對她時卻莫名地心虛：“還記得那一次你在廚房外聽到的對話嗎？那時我和我媽媽起爭執,就是因爲替她做假證這件事。”她看向葉蓁蓁,似乎是想解釋什麼，“但是她說葉老先生不是她殺的，我相信她。”
葉蓁蓁抿了抿嘴角沒有答話，她沒辦法像周雯這樣相信周阿姨，不管是在葉家的時候，還是現在。
也許是看出了葉蓁蓁想法，周雯慘淡地笑了笑：“對不起。”她又道了次歉，才繞過葉蓁蓁走了過去。
葉蓁蓁一個人在走廊上站了會兒，左易和李信然也出現在了拐角。她看見左易，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左警官。”
左易對她點了點頭，走了上來：“那副圖我會掃描下來發給d市的警方，請他們幫忙調查。”
“嗯。”
似乎是葉蓁蓁的語氣過於無精打采，左易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葉蓁蓁搖了搖頭：“沒什麼。”
左易看了她一陣，突然問道：“你想過去d市嗎？如果你到d市去，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葉蓁蓁的眸光閃了閃，凝神看着對面的人：“可是你不是不讓我離開a市嗎？”
左易勾了勾嘴角，道：“我過幾天準備親自去d市一趟，你想一起去嗎？”
就像是被有着漂亮色彩的果引誘了的小朋友一般，葉蓁蓁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左易的嘴角又翹了翹，站在一旁的李信然看不下去地別開了目光。
他覺得頭兒現在就像一個愉快的誘拐犯。
“那我確定時間之後再通知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好。”葉蓁蓁禮貌地跟兩人一一道別，才轉身離開了警局。
“真是個聽話的孩子，好像給她發朵小紅。”李信然看着葉蓁蓁遠去的背影，已經自動帶入了幼兒園老師的角色。
左易側頭瞥了一眼：“你怎麼還站這裡，不是讓你去帶周阿姨來問話嗎？”
李信然：“……”
他突然有一種只准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的感覺。
在李信然任勞任怨的工作下，周阿姨趕在警局下班以前來了。還是那間審訊室，還是左易和李信然，可是面對的是周阿姨是，整個氛圍都不同了。
至少李信然還沒見到過有人在第一次進審訊室時能這麼冷靜。
“雯雯說的事實，我確實是七點離開的。”周阿姨端正地坐在椅上，對自己之前撒的謊供認不諱。
左易看向她，問道：“離開之後你去了哪裡？”
“直接回了葉家。”周阿姨看了他一眼，語氣依然沒有什麼起伏，“我到家的時候還不到八點，當時家裡並沒有異常。我回了自己的房間，本來打算換了衣服就去老爺的房裡看看，可是我剛回到房間沒多久，就聽到了外面的爭吵聲。”
左易皺了皺眉：“聽出來是誰了嗎？”
“是一男一女的聲音，女生應該是小姐，男生的聲音比較模糊，我不能肯定……”她說到這裡頓了頓，擡頭看了看坐在對面的人，“只是覺得，似乎是秦空少爺。”
李信然寫完秦空兩個字擡起頭來看了周阿姨一眼，左易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
周阿姨微微抿了抿脣，繼續道：“當時我並不在意，小姐和秦空少爺都是年輕人，難免會有摩擦，而且你知道，他們的關係算不上融洽。不過小姐和秦空少爺始終是未婚夫妻，我的身份並不適合上去勸架，於是我在屋裡等了一會兒，聽見外面沒有聲音了，纔打開門走了出去。外面很靜，我看見一個黑色的背影一閃而過，往後門的方向去了。我當時很疑惑，接着就聽到了孫倩夫人的尖叫聲，我走到樓梯處一看，發現小姐躺在客廳的地板上，地上還流了一灘血。”
周阿姨一口氣說完了這番話，整個審訊室裡只能聽幾人呼吸的聲音。左易等她緩了一會兒，才問道：“然後呢？”
“我當時嚇壞了，接着第一反應就是剛纔的那個人把小姐推了下去，於是我連忙往他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左易的眸子動了動：“孫倩和葉康平沒有發現你嗎？”
周阿姨搖了搖頭：“應該沒有發現，後門和客廳在反方向，而且他們當時也嚇壞了，根本沒有留意周圍的情況。”
左易沉默了一下，問道：“你追上那個人了嗎？”
周阿姨還是搖了搖頭：“他走得很快，我出去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人影了，不過……我在經過園的時候，被人打暈了。”
李信然：“……”
如此峰迴路轉的案子，簡直有種藝術美，美得他想迎風流淚。
這個時候還能面不改色的，也就只有左易了：“看清楚打你的人了嗎？”
“沒有，他是從後面敲暈我的，而且事發突然，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我醒來的時候留意了下時間，已經九點了。我當時很奇怪，爲什麼過去一個小時了還沒有警察來。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孫倩夫人他們沒有報警，但爲了保險起見，我特意從後門繞到了前門，假裝剛回來的樣子。我進門的時候，看見他們正在報警，我雖然疑惑，但也裝作不知情。”
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左易看了周阿姨許久，終於開了口：“所以你從頭到尾都只看見了兇手的一個背影？”
“是的。”周阿姨點了點頭，“不過在我暈過去的那段時間裡，我好像聽到了剷土的聲音……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剷土？
李信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在思索着什麼，左易垂了垂眸，問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第一次詢問你口供時，爲什麼說謊？”
周阿姨像是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問似的，很快就答道：“因爲我不想自己被懷疑成兇手，我剛纔那些言論，就我自己聽起來可信度都不高，更不用說警方了。不過這確實是事實。”
左易看着她，眉峰動了動：“最後一個問題，葉洪生和你是什麼關係？”
周阿姨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不過很快又平復了下來：“僱傭關係。”
左易埋着頭微微勾了勾嘴角，讓人把周阿姨帶了出去。
李信然翻看着剛纔寫的筆錄，對左易問道：“頭兒，你認爲她的話可信嗎？”
左易有些懶散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她的證詞在引導我們懷疑兩個人。”
“秦空和王二狗？”
左易睜開眼睛，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終於有點像是警校畢業的人了。”
李信然：“……”
他決定無視左易的這句話，自言自語了起來：“真的有人把她打暈嗎？如果沒有的話，她這一個小時都在幹什麼呢？”
“也許……什麼都沒幹。”
“什麼都沒做？”李信然皺着眉頭，把這件案子串聯起來在腦中飛快地過了一遍，“按照你的假設，周阿姨行動的動機是遺產，那麼這個時候交代和最開始就交代，有什麼不同？”如果說周雯是她叫來自首的，那麼她說的怕自己被懷疑成兇手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腳。可是，爲什麼偏偏挑這個時候暴露自己不可呢？
“聽過一句古話嗎？”左易突然看了他一眼，“謀定而後動。”
李信然抽了抽嘴角：“頭兒，這種文縐縐的話一點都不適合從你的嘴裡說出來，效果有點驚悚。”
左易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讓他更驚悚的笑臉：“這個時候說一定是她認爲這個時機最好，可以把她的利益最大化。”
李信然的腦中突然就想起了左易之前對他說的引蛇出洞，他有一種所有人都被左易算計了的感覺：“頭兒，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有時候你真的很恐怖？”
“這話我聽過六萬多遍了。”左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我大後天要去d市，這裡就交給你了。”
“啊，頭兒，你不能拋下我們！”這個案子他真心hold不住啊嚶嚶嚶。
“明天再去找秦家兄弟問一次話，還有葉蓁蓁的身份，調查得怎麼樣了？”
“還是沒有找到。頭兒，真的不考慮一下換我帶葉蓁蓁去d市嗎？”
“如果你不怕被季醫生解剖的話就去吧。”
李信然：“……”
他怕。
完成！
謝謝 jerair 小天使的地雷，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