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現在看起來一切還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來說明沈雪影就是慕雪衣。
但在李朝朝看來事情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世上可以有很多巧合,正所謂無巧不成書,一次兩次的巧合下相遇是可以有情可原的,然而這麼明顯地巧合就是錯漏百出了。
李朝朝認定了這一點,就直接在心裡把沈雪影和慕雪衣畫作等號了,現在想來,這幾年和慕雪衣也打了不少交道,確確實實沒有真正見過這個男子的樣子。
即使是幾年前那個夜晚,被那小子啃了一口,她對他的長相也並不太放在心上。
若是慕雪衣真的長這樣,也難怪藍歆瑤對他愛得是死去活來了。
慕雪衣並不可怕,李朝朝也從來不畏懼任何一個人,無論慕雪衣來此的目的是什麼,亦或者他有什麼陰謀,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知道也沒用,她只想着怎麼不動聲色地解決了這個禍害。
李朝朝站在院子裡發呆,不自覺地摸了摸臨走之前藍翎羽給自己套上暖玉鐲子,心不自覺地就平靜下來,這事應該給藍翎羽提個醒。
按理來說,陳凡之前必然是見過慕雪衣的,怎麼見過沈雪影之後卻從來沒提過?
是沈雪影和慕雪衣之間有差別?
還是其他什麼問題?
這些都是迷惑人心的點,她是沒見過慕雪衣的,陳凡又從來沒提,才讓李朝朝一直沒有這個疑慮。
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裡?
李朝朝的眉心一點點聚攏,四個大丫鬟都站在廊下,你推我我推你,沒人敢上前給李朝朝批衣裳,還是何媽媽忍不住跺了跺腳,拿着大氅抱住李朝朝,嘆道:“奶奶,您可要愛惜自己的身子啊,女子忌涼。”
“我沒事的,只是今晚上的月亮看着不錯,說不定明天是個好天。”
何媽媽笑着努努嘴,“那可說不準,這天氣變化無常,比人心還難測呢。”
李朝朝笑着點頭,忽然問:“沈公子呢?”
“在姑奶奶那說話呢,這幾日姑奶奶別提多高興了。”何媽媽笑道,“那沈公子也是個激靈人,很是會哄姑奶奶開心,他若真是拜了姑奶奶爲義母,姑奶奶也算有所依仗了,只要這位沈公子有點出息,別像咱們府上的哥兒就行。”
何媽媽在一旁絮絮叨叨道:“這鄉里鄉親的都說沈公子這次是遇上貴人了,還說姑奶奶是個菩薩心腸……”
沈雪影能不高興麼,認親的日子都定下來了。
“到時候肯定要大辦一場,可讓姑奶奶面上風光些。”
李朝朝交代完之後轉身回房,四個大丫鬟給她沐浴完,她獨坐在窗下熄了燈,整個院子很快靜謐下來。
等到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李朝朝忽然開口,“去告訴藍翎羽,京城的慕雪衣是假的。”
她現在只能這麼說,讓藍翎羽自己判斷一下真僞,至於這個沈雪影,她需要再想辦法。
然而又過了三日,就在小年前幾天,沒收到藍翎羽的消息,事情就出現了轉機。
李朝朝還沒起牀,香塵就風塵僕僕地跑進院子,春麗笑着攔着她,“奶奶正睡着呢,這是怎麼了?”
香塵的腳程向來比旁人快許多,她忍不住回過頭看了幾眼,沒見到後面跟着人,喘息道:“京城裡來人了?”
“誰?”春麗知道香塵是不認識京城的人,忍不住挑眉,“難道是爺來了?”
香塵哼了聲,“哪裡有什麼爺們,都是一羣娘們。”
“什麼人?”春麗皺皺眉,但還是示意香塵壓低聲音,以免吵到屋裡的李朝朝。
就是皇帝老子來了,她們主子都未必是個着急的主。
她們就沒見過主子真正急過什麼事,天塌下來好像也沒不在乎的樣子。
春麗時常就在想,主子到底有怕的事情麼?
這幾個丫鬟早在李朝朝手下練就一身潑辣的功夫,“我早上在花房澆花,就見門房被人給敲開了,一個老女人說是什麼夫人……”
香塵神秘兮兮地對春麗說:“她還帶着幾個女子,我瞧着其中一個像四小姐呢。”
春麗眼皮子一跳,暗道不好,這描述看着怎麼像倪氏?
可若真是她們,她們怎麼會來?
春麗還在遲疑要怎麼回李朝朝,就聽到門後被人打開,李朝朝打着哈欠站在門口笑道:“竟然有不速之客?”
李朝朝早就被春麗那大嗓門給吵醒了,香塵簡直可以和冬月媲美了,不過她最意外的還是倪氏怎麼會來?
春麗也不知道原委,只好先讓香塵伺候李朝朝梳洗,自己去了前面打探情況。
也就過了半盞茶時間,春麗就一臉黑沉沉地回來,李朝朝瞧見她那樣子,忍俊不禁地笑了,“這看着像受氣了?”
春麗癟癟嘴,“奶奶,武鄉侯府的夫人、扇姨娘、曼姨娘,還有歆瑤小姐都來了。”
“現在人在哪?”
“在房門那。”春麗想到看門的老管家不讓幾個人進門,倪氏那張扭曲的臉就覺得好笑,“老全不讓她們進來,她們在那鬧呢。”
“唔,攔着做什麼,直接關門放狗就是。”
李朝朝想想又覺得不對,把手中的篦子放在梳妝檯上歪着頭看向春麗,“她們怎麼來了?”
春麗道:“倪氏說前幾日收到奶奶派人給杜若小姐送的信,可是杜若小姐摔傷了腿無法來此陪奶奶,她身爲奶奶的婆母,實在不放心您一個人在鄉下,所以帶人來看您。”
“我送信給藍杜若?”
李朝朝意味深長地笑個不停,那封信根本就不是以自己的名義送過去的,但是她們居然能舔着臉來。
說明什麼?
呵呵。
李朝朝心裡冷笑,慕雪衣這又是唱着哪一齣?
就不怕被人認出來?
姑且算他是沈雪影吧,她也有的是辦法把他這層虛僞的皮給扒了!
“既然來了,那麼來者是客,就給他們安排在西苑那邊好了。”
春麗想到李朝朝指的西苑根本是沒人住,又不朝陽,沒接地龍的院落,就再也忍不住笑出來。
“還是奶奶考慮的周全。”
李朝朝挑眉看向春麗,“怎麼說也是我的婆母不是,若是不讓她們進來,傳出去少不得置喙我不賢惠,既然來我這做客,就要守咱們莊子上自己的規矩。”
她的眉眼間都染上狡猾的笑,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着,“小扇姨娘懷有身孕就單獨住個院子,倪氏和那兩個就在西苑,另外讓沈公子也住在西苑隔壁,若是姑奶奶問起來,你就說是我的安排,總歸不能讓未來的義兄還住在下人房裡不是,現在府上來了客人沒地方住,先暫時這麼安排着。”
春麗連連稱是,馬不停蹄地去安排。
李朝朝繼續拿着篦子梳頭,不用去看也能猜到倪氏必然會鬧着來見自己,但是這又不是武鄉侯府,更不是紫苑,而是白紙黑字自己的莊子,她們願意進虎穴,那必然要被她這隻母老虎咬幾口。
有肉不咬王八蛋!
李朝朝嘴角彎起詭異的弧度,慕雪衣根本是想讓她放下戒心吧?想用這麼幾個腦殘來證明他不是慕雪衣?
然,在她看來這根本就是欲蓋彌彰,反而更加讓她確信這其中必有蹊蹺。
直到了晌午,李朝朝用了膳都沒心情去看倪氏幾個人一眼,也沒安排丫鬟伺候,山莊就只有她和姑奶奶兩個主子,當初藍翎羽也沒安排多的人,也是怕人多嘴雜,其他都是信得過的人,所有人各司其職,哪有閒人伺候她們去。
就連吃食用度都是按照人頭算的,上面沒人吩咐,連廚房都沒給她們幾個人準備吃的。
何媽媽也聽說李朝朝婆家的人來安排在西苑,李朝朝對此不聞不問,她偷偷去看了兩眼回來,在李朝朝面前抽嘴角,“您是不知道,我還沒進院子就聽到裡面有人吵鬧,怕是隔壁家的老王都能聽見那女人的嗓門。”
“看來是不餓的,好在我還提供茶水,應該可以潤喉。”
秋霜面無表情道:“奶奶說的是,不過她們喝的是涼水。”
何媽媽繪聲繪色道:“那位夫人趾高氣昂的,說什麼媳婦虧待了婆母,要餓死她們,誰請她們來了。”
這幾日春麗早就把李朝朝在侯府裡受得委屈說了個清清楚楚,這幾個從鎮江來的丫鬟婆子早就同仇敵愾。
他們幾個不請自來,就怨不得她們受這份罪。
李朝朝笑眯眯地聽着,打算睡個午覺補眠,到沒料到姑奶奶先倪氏幾個人一步來了。
姑奶奶揮退下人,質問李朝朝,“你找她們幾個來作甚?”
“姑姑可是冤枉我了,我怎麼可能找她們來,她們分明是來搗亂的,這點分寸我難道還知道?”
李朝朝嘆道:“我可不會沒事給自己添堵。”
她想到那罪魁禍首根本就是沈雪影,就一口惡氣想吐出來。
李朝朝冷冷一笑,“不過姑姑放心,她們想來搗亂,也沒那麼容易。”
也不看看現在這是誰的地盤。
姑奶奶笑着看她,“瞧你那小樣,就知道你又有鬼主意了,我不管你做什麼,但還是要小心自己的身體。”
她也是看倪氏幾個人不順眼了,“居然還有膽子來,咱們叫她有去無回。”
李朝朝笑着點點頭,不管倪氏這次來的目的是不是慕雪衣打的主意,反正有一個就打一個,有一雙就算一雙,絕對不會讓她們稱心如意。
這天高皇帝遠,把大門一關,直接放狗咬人。
用句惡俗的話講,她們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