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妍似知曉了家中發生大事,不像之前那樣自顧自地玩樂了,她安靜地坐在驚嚇過度以至痛哭不止的小張旁邊,一點表情也沒有。
“我不知道啊,小姐在哭,我,我就跑去看看,她在書房,在書房地上,我就扶她起來,然後,然後就看到那個門了,我就進去看了,看不清啊,只覺得很臭,後來要上來的時候纔看到的,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其他的我不知道啊!”小張邊哭邊說,顯然是被人問了很多次,加上受了驚嚇,已經語無倫次了。
“顏小姐,”一旁有個女警注意到顏妍。
顏妍並沒有擡頭,仍是安靜地坐着,她沒有一點點恐懼或悲傷的表情,如果真的神志清楚,猜到那屍體可能是自己至親的奶奶,她不會這麼無動於衷。
“顏小姐,你,”女警又喊了一聲。
“對不起,她精神狀況不太好。”範成業大步跨前,攔住欲彎身研究顏妍表情的女警。
“你是?”女警一愣。
“我是她未婚夫,剛是你們通知我過來的。”範成業解釋道。
“哦,範先生是吧,顏小姐她?”女警鬆了警惕。
“她前段時間遇到了車禍,精神方面有些問題,還在康復中。”範成業將顏妍攬到懷裡,小心地拍着她的肩。
“噢,那現在就只有你們家保姆的證詞可以採用了。”女警點點頭。
“我想問下,你們查到什麼沒有?”範成業問。
“目前還沒有具體的資料,屍體要法醫解剖後纔能有結論。據說你們家失蹤了一個人,是嗎?”女警邊問邊記錄。
“是,是啊,是我們奶奶。”範成業知道這次已經無法再隱瞞了。
“失蹤多長時間了?”女警繼續問。
“已經快四個月了。”範成業答。
“那爲什麼不報案?”女警大吃一驚,還是首次聽到有人家裡少了人四個月都沒報案的。
“我們自己有在找,一直沒間斷過,花了很多人力物力。”範成業搖頭。
“噢,看來對我們警方很不放心啊。”女警擡頭看了看周圍,意指這麼大戶的人家,還是比較相信錢的功效。
“那倒不是,只是老人家一向不喜歡張揚,我們也是想低調處理這件事,畢竟是家事,而且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失蹤了。我們一直相信可以找到她的。”範成業不耐煩。
“那倒是,顏家好歹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女警揶揄。
“小何,說什麼呢?”一旁有個年長些的男人走了過來,站到範成業面前:“不好意思,是新警員,範先生是吧?我姓劉,大夥都叫我老劉,是負責你們這起案子的,還請多關照啊。”這個自稱老劉的中年男人戴着大蓋帽,看着一身正氣,卻又帶溫和的笑容。
“哪還有什麼關照不關照的,家裡出了這樣的事。”範成業煩躁的很。
“呵,客套話嘛,總還是要幾句的。你看,要不,我們把情況詳細地瞭解一下?”老劉對一旁的女警示意了一下。
“好,你問吧。”範成業投降。
“就我們小何剛纔問的問題,爲什麼那麼久了都不報案呢?”老劉問。
“我剛纔已經說了,要顧到顏家的面子,還要考慮到奶奶的名譽問題。”範成業重複。
“但都快四個月了,你們不着急嗎?”老劉問。
“着急,當然着急,你看我未婚妻現在又這副模樣,我都急死了,可有什麼辦法?報警就一定能馬上找着她老人家嗎?”範成業火了。
“呵,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例行公事,問問清楚,多瞭解點情況嘛。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懷疑這具屍體很可能是顏老太太。你們這四個月從沒到這個地下室找過嗎?”老劉問。
“我連有這個地下室也是剛纔進來時看到的,之前根本不知道,我相信,這個地下室應該只有奶奶才知道!”範成業緩了緩。
“我們也觀察了下,覺得這個地下室的確做的很隱秘,不知道除了顏老太太,誰還有可能知道呢?”老劉看了看書房的方向。
“我不知道,我跟顏妍交往這麼久,從未聽她說起過家裡有個地下室,不過,家裡除了老太太,她就沒別的親人了,如果真的要說誰還有可能知道的話,那也許是顏妍。”範成業看了一眼懷中安靜的顏妍。
“顏小姐的精神狀況這麼不好,爲什麼不送醫院治療呢?”老劉問。
“我們有專門的醫生,我不想把她送到那些醫院裡去,那對她的病情沒什麼好處。”範成業緊張地看着老劉,暗想,警察應該沒權利把顏妍送到精神病院去的吧?
“顏小姐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狀況的?”老劉繼續問。
“前段日子,出院後。”範成業簡單的答了句,他發現顏妍在他懷裡開始不安分起來。
“那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老劉問。
“你,你們怎麼知道?”範成業驚訝,他竟然連顏妍的出院時間也調查過了?
“剛纔從你們保姆那問的。”老劉解釋。
範成業心裡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他不希望顏妍牽涉到其中來。
“死了,我也要死了,奶奶死了,我也要死了。”顏妍忽然冒出一句。
嚇了一跳的不只是範成業,還有一旁的女警小何,老劉應該是身經百戰了,並沒有表現出極大的動容。
“顏妍,胡說什麼呢?”範成業一急,喝道。
“奶奶死了,我也要死了,很多人想害死我,要害死我。”顏妍還是重複着。
“顏小姐,你怎麼知道你奶奶死了?”小何忍不住開口。她已經忽略了顏妍的精神狀態。
“奶奶死了,奶奶死了,奶奶告訴我,她死了。”顏妍喃喃自語,聲音並不大,但在這空曠的客廳裡卻顯的很陰森嚇人。
老劉仔細地觀察了顏妍的表情,她眼神空洞,根本就看不出一絲清醒的樣子。
“顏妍乖,別再亂說了,乖啊。”範成業察覺到老劉對顏妍的觀察,有些擔心。
“範先生,您有什麼好顧慮的?”小何心急。
“我有什麼好顧慮的?你們這樣詢問一個精神有問題的病人,又能得到什麼線索呢?”範成業反問。
“你……”小何被問住,吭不了聲。
“呵,好了,我們今天就先問到這吧,範先生,我們先回去了,現場呢,也已經採集過了,具體的我們要等到檢驗結果出來了纔能有結論,我希望這幾天你們還是儘量不要到書房去的好,要保持好,萬一法醫那邊還需要點什麼也好再檢驗。有需要,我們會隨時跟你聯繫的,還要麻煩你。”老劉倒是不急,很客氣地站起身。
“當然了,這是應該的。”範成業鬆了口氣。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老劉帶着小何,走到門口。已經採集完痕跡的法警們正聚集在門口等待老劉出來。顏家大門口還圍繞着很多看熱鬧的人,見警察出來,都紛紛散了開來。
“有什麼線索沒?”老劉邊走邊問詢問衆人議論內容的警員。
“有,好象顏家老太太的名聲不太好。”作記錄的警員答。
“都說些什麼?”老劉邊說邊坐上車。
“好象說顏老太太當年是拋棄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改嫁給顏老先生的。”警員也跟着坐到他一旁。
“哦?都是些什麼人說的?”老劉有了興趣。
“年紀大的,都跟老太太年齡差不多的老太太,老大爺們說的,年輕點的倒是沒什麼議論,多半是聽的多。”
“這些不會是人家妒忌顏家的富有編造出來的吧?”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小何問。
“呵,難說,這年頭,什麼都遭人說啊。不過,無風不起浪嘛,可能也多少有點什麼。”老劉笑了笑,靠在車椅上。
“那咱們該怎麼辦?”小何問。她剛來上班一個月,難得碰到一樁有些影響的案子,興奮的很。
“靜觀其變。”老劉賣了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