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對此沒有意見,他早想去劍廬看看了,順便也報一報當年暗影部的仇。
——絕不是爲了躲避那個牛鼻子的追殺。
“對了,我兒媳婦呢?”軒轅麒忽然開口。
了塵:“……”
……
另一邊,莊太后也擺駕回宮了。
她看了眼不知第幾回蹭自己馬車的老祭酒,眼刀子嗖嗖的。
老祭酒面不改色地說道:“突然想起來,我有要緊事啓奏陛下。”
頓了頓,在莊太后寒光閃閃的注視下,說,“我的馬車壞了。”
莊太后懶得理他,抱着自己的蜜餞罐子閉目養神。
今日份的蜜餞是顧嬌親手做的,莊太后很珍惜。
入宮後,莊太后斜睨了某人一眼,道:“還不下車?”
“啊,到了嗎?這麼快。”老祭酒不滿地嘟噥了兩聲,在莊太后凌厲的眼神下悻悻地走下了馬車。
馬車載着莊太后朝仁壽宮的方向而去,老祭酒一聲不吭地望着馬車遠去的方向,直到一名值守的御林軍走過來,衝他行了一禮:“霍大人,宮門要落鎖了,您是有事啓奏陛下嗎?奴才讓他們等一等。”
“不必了,沒事。”老祭酒說罷,寬袖一拂,兩手背在身後,大步流星地出宮了。
只留下御林軍杵在原地,搔首撓頭,一臉懵逼:“您大半夜的入宮,是來賞月的麼?”
……
蕭珩與顧嬌回到公主府,先去給信陽公主請安,卻被告知公主不在。
丫鬟稟報道:“今日軍營出了點事,侯爺去軍營了,一直到晚上也沒回來,小姐要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公主沒辦法,只好帶着小姐出去逛花燈了。”
她說着,四下看了看,小聲道,“其實是去找侯爺了!”
全府上下心知肚明,可誰敢去戳破信陽公主的臉皮?不要命了麼?
蕭珩簡直哭笑不得,在府做了這麼多年大女王、說一不二的信陽公主居然有一天會被個小奶包吃得死死的。
不錯,比她兩個哥哥有能耐。
小倆口回了蘭亭院。
蕭珩將小淨空抱回屋,給他洗了個澡,小淨空睡得雷打不醒,被壞姐夫撥來撥去也沒醒。
蕭珩拿過寢衣給他換上時,忽然就發現袖口與褲腳都短了一截。
也正是這一刻,蕭珩真正意識到小傢伙大了。
淨空三歲下山被顧嬌帶回家,這三年半里,明面上看着淨空更多的是粘着顧嬌,因爲他嘴上總是嬌嬌嬌嬌叫個不停,實際上他與蕭珩相處的時間最長。
首先他倆睡一屋,這就佔去了三分之一的時間。
其次,顧嬌出征時並不能將他帶在身邊,而他去燕國找顧嬌時,小傢伙卻寸步不離地跟着他。
此前他也沒養過孩子,對付孩子的經驗爲零,因爲是顧嬌帶回來,所以他才接納了他。
可這一路磕磕絆絆、鬥智鬥勇地過來,二人儼然都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蕭珩捏了捏短了一截兒的袖口,嘖嘖道:“開始長個兒了,又要做新衣裳了,你可真不省布料!”
小淨空迷迷糊糊地夢囈了一聲,彷彿在埋怨他的嘀咕。
蕭珩回到上房,顧嬌已洗漱完畢,穿着冰涼的蠶絲寢衣,坐在桌邊整理小藥箱裡的藥品。
蕭珩看見她,心裡涌上一股歲月靜好的安定,他笑了笑,輕聲道:“我先去洗澡。”
“哦,好。”顧嬌繼續埋頭整理藥品。
蕭珩洗完澡出來時,她仍在手眼不停地整理,並且表情十分古怪。
“怎麼了?”他來到她身邊問。
“一、二、三。”顧嬌數了數箱子裡放回去的消炎藥,扭頭對蕭珩道,“你有沒有發現,它好像變大了一點?”
“藥箱嗎?”蕭珩仔細地看向它。
顧嬌道:“以前這一格只能並排放下兩盒,今天放了三盒。”
蕭珩對小藥箱的內部結構記憶不深,只知道它看着小,實則特別能裝,用顧嬌的話說,是它的內部有一個不同維度的空間。
至於說箱體——
蕭珩看了片刻後,拿手指在長寬高各處丈量了一下:“好像是長了一寸。”
顧嬌睜大眸子道:“對叭?我今天才發現。”
主要是最近忙着大婚,婚後又各種沒羞沒臊,幾乎沒功夫認真整理它。
小藥箱太神秘了,顧嬌至今也沒能完全參透它,只能確定它是來自高級文明,並非此維度空間的產物。
蕭珩在她身邊坐下,問她道:“你當初是怎麼得到這個箱子的?”
“教父給我的。”顧嬌如實說。
有關自己的來歷,顧嬌與蕭珩坦白過,說自己來自另一個時空,用蕭珩能理解的術語來說,是她的靈魂佔據了這副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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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關於那個時空具體的經歷,她極少提及。
“教父是什麼?”這對如今的蕭珩來說是個新詞。
顧嬌給蕭珩科普了教父在市面上的含義,但其實它在組織裡並不是父親的意思,更多的是一種對於自己組別中老大的敬稱。
事實上,教父沒比她大多少歲。
她清楚地記得八歲那年,唯一照顧自己的奶奶也去世了,她孤零零地坐在滿是泥濘的屋檐下,被磅礴的大雨澆成落湯雞。
她瑟瑟發抖,以爲自己要凍死在這裡,隨後一雙鋥亮的黑色軍靴踩着泥濘朝她走了過來。
雨太大了,她仰起頭想看看他的模樣卻被淋得根本睜不開眼。
只記得自己低下頭來時,一隻冷白修長、彷彿沒有絲毫溫度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那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手。
“你、你是誰?”
“King。以後,叫我教父。”
十六歲的少年,嗓音低潤深沉,冷靜又冷血。
顧嬌沉思之際,蕭珩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這是他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與她相關的另一個男人的消息。
“你很在意他。”
他說。
是篤定的語氣。
“嗯。”顧嬌沒有避諱地點了點頭,認真地說,“如果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
如果不是教父將他撿回去,她早已凍死在了那場大雨裡。
她的一身本事全是教父教的。
但是有關教父的記憶,她突然有些不太確定。
從前她沒有這樣的感覺,具體從哪一刻開始她也說不清,總之是最近,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事情。
“娘子。”蕭珩淡定開口,“我吃醋了。”哄不好的那種。
“嗯?”顧嬌愣愣地看向他,“爲什麼?”
蕭大醋王面無表情地坦白道:“你都沒這麼在意過我。”
顧嬌:“……”
……
月黑風高。
一輛馬車行駛在寬闊的官道上。
“你個小磨人精,非得去找你爹嗎?”
車廂內,信陽公主抱着懷中的小傢伙,一臉幽怨地問。
這個時辰,別的孩子早睡了,她的乖女兒卻仍睜大一雙寶石般的眸子,沒有絲毫睡意。
“讓馬車調頭。”信陽公主吩咐玉瑾。
玉瑾對車伕下令。
馬車剛一調頭,懷中的安靜小依依拽緊拳頭哇哇地哭了起來!
信陽公主氣得跺腳。
馬車最終還是停在了軍營附近。
這個時辰,文官們早下值了,武將們略晚,道路兩旁停靠了不少馬車,信陽公主特地選了個不扎眼的位置,一時間倒是無人察覺異樣。
小依依乖乖地窩在孃親懷中等爹。
終於,宣平侯出來了。
“是侯爺!”玉瑾從後窗簾子的縫隙望了望,“好像身邊還有一個人?是……錢將軍?”
錢將軍是朝中武將,本是老侯爺的部下,近日被調來了京城的西大營。
“先等等。”信陽公主說。
她不想讓人發現她來找蕭戟了。
二人談笑風生地說了不少話,錢將軍忽然提了一嘴,要請宣平侯去軟香閣聽曲。
軟香閣是京城著名的煙花之所,與仙樂居齊名的青樓,裡頭的姑娘一個賽一個的美。
“最近軟香閣來了不少美人,在下斗膽請侯爺去聽聽小曲。”錢將軍笑容滿面地說。
玉瑾不動聲色地看向自家公主,信陽公主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她低聲道:“公主。”
信陽公主篤定地說道:“他不會答應的,他還要回去哄依依。”
然後宣平侯就上了錢將軍的馬車。
二人離開後,玉瑾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回府!”信陽公主冷聲說。
“不、不跟去看看嗎?”玉瑾小聲問。
信陽公主沒好氣地說道:“有什麼好看的?他要去逛青樓,我難不成還要去阻止他?他愛去哪兒去哪兒,和我沒關係!”
小依依約莫是感受到了母上大人的殺氣,居然乖乖地一動不動,沒哭着要找爹。
半個時辰後。
信陽公主的馬車停在了軟香閣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