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鐘後,程睿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麪條出來了。郝佳美在那邊吃,程睿就在這邊看。忽然,程睿放在客廳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起身過去接。
看到來電上顯示的人名,程睿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郝佳美,後者正低頭在吃麪條,並沒有看到。
他走到外面的陽臺,低聲的問:“什麼事?”
那邊的許佳美好似喝了酒,說話輕飄飄的,“程睿,明天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你去了就知道了,明天十點,你來酒店接我吧。”說完,也不等程睿同不同意,就把電話給掛了。
回了客廳,郝佳美擡頭問他:“誰來的電話?”
“一朋友,約我明天去釣魚,我給推了。”程睿說完,藉口還有公司的事要忙,回了書房。
坐到辦公桌後,程睿煩躁的點了一根菸。和郝佳美說了謊,讓他的心裡一下子就有了愧疚感。自己的心,怎麼有點晃了呢?這過程貌似有點快。
知道事情的真相後,對許佳美的怨恨沒有之前那麼大了。人總有無奈的時候,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做了那種選擇,也無可厚非。年少氣盛,自尊心作祟,可以理解。
還有那個被流掉的孩子。想必那個時候她的心裡也是非常難過的吧?一個女人,被逼着離開自己愛着的人,又沒有能力去保護自己的孩子,肯定是痛苦的吧?
程睿只要一想到那個孩子,心裡就痛的很,畢竟那是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個孩子。一想到這個,程睿對許佳美的憤恨都像是找到了個發泄口一樣,順着口就都跑出去了。
他把煙掐滅,收起自己心中所有的心思,自責道:“我這是在想什麼東西?這麼做怎麼對得起郝佳美?”
郝佳美在樓下默默的吃完麪條,去了廚房。一個碗,她刷了足足有十多分鐘。
她不傻,也不瞎,剛纔程睿對自己撒謊了!憑着女人的直覺,那個電話肯定是許佳美給打來的。
自從程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她感覺到,他心裡有事了。也是,當年的愛人爲了不成爲他以後的累贅,笑柄,用了這麼一種極端的方式來和他分別。孰對孰錯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付出,還有他們愛的結晶……
可自己肚子裡的呢?郝佳美又低下了頭。耳邊突然有個聲音在和她說:“你愛他嗎?”
郝佳美肯定的點了點頭。
“想失去他嗎?”
郝佳美又搖了搖頭。
“那就把他守住,告訴他孩子的事。”
郝佳美又堅定的點了點頭。
手一滑,拿在手裡的碗沒拿住,掉進了水槽中。郝佳美被水濺到臉上,回過了神。最近真是休息不好,都產生幻聽了。
把碗洗好,回了樓上。在書房外,她敲了敲門,準備叫程睿去睡覺。打開房門,屋中還有沒散去的煙味。
郝佳美蹙眉問道:“你又抽菸了?”
程睿抱歉的一笑,“工作上的事有點煩心,抽一根減減壓。”
郝佳美走他身後,給他揉着肩膀說:“別太累了,工作永遠做不完,等狀態好的時候在忙。時間不早了,睡覺吧。”
“你先睡吧,我忙完這個的。”程睿拍了拍她的手。
郝佳美沒想到他會拒絕自己,一愣之後,說道:“那好吧,我先去睡了,你也別忙太晚。”
一夜就這麼過去了,郝佳美不知道程睿是幾點上的牀,凌晨三點多醒來的時候,他睡在自己身邊。縱使這樣,可看着他閉着的眼,郝佳美怎麼就覺得他是在裝睡呢?好像掩藏着他的心事不被自己知道一樣。
到了公司,程睿對郝佳美說:“今天中午要和凱越集團王董吃飯,就不能陪你了。員工餐不想吃的話,想吃什麼叫selina給你買去。”
“知道了,你忙去吧。”
程睿在她的臉頰吻了一下,不遠處看到的小女同事們一個個眼裡都冒着粉紅泡泡,齊刷刷的哇了一聲,讓郝佳美看在眼裡哭笑不得。
程睿上午很忙,可心裡還能忙裡偷閒的來點浮躁,眼睛會時不時的瞄一下時間。最後終是扔掉了筆,拿起外套出了門。
此時的時間,正好是十點。
許佳美穿着一身黑裝從酒店出來了,透過黑色的墨鏡,她看到了程睿的車,朝着那邊走去。上了車,許佳美摘掉墨鏡,看了一眼腕錶,“十點二十。程總裁,你遲到了哦。”
“少廢話,說,去哪兒?”程睿的怒氣並不是衝許佳美,而是對自己。明知道自己揹着郝佳美來見她,這麼做是不對的,可他卻沒管住自己的腳,更確切的說,是沒管住自己的心。
“永福園陵。”許佳美淡淡的說。
程睿啓動車子,嚴肅的問:“去祭拜誰?”
“到了你就知道了。”
車子行了一個多小時纔到地方。在停車場附近買了一大束鮮花,然後跟着許佳美進了陵園。
大約走了十來分鐘,許佳美在一處墓碑前面停下了腳步。墓碑上沒有照片,碑上刻着幾個字:小寶之墓。
程睿好似預感到什麼了,臉上帶着一絲凝重。許佳美彎腰蹲下,把花放下,手撫摸着墓碑,聲音柔和,“小寶,媽媽今天帶爸爸來看你了。”
程睿一驚,愣在那裡不說話。
許佳美站起身,站在他身邊,一起看着眼前的墓碑,許佳美自嘲的一笑問道:“是不是覺得我很荒唐?只是一個被流掉的孩子,不至於做成這樣。”
程睿抿着嘴,沒說話。可心,卻亂的很。他真的沒想到許佳美會用這種方式來紀念倆人的第一個孩子。可見,她當時也是萬分的捨不得的。
“當初,我是真想把這個孩子留下來的。可是我媽的病真的是太費錢了!你媽給的那六十萬勉強算是度過了難關。可後面呢,一切都要靠我了,我媽要養病,我弟要上學,什麼都要錢。孩子,我真的沒能力去養了。我也不想他一生下來就跟着我受苦。”
許佳美說到這,停住了嘴巴,拿出紙巾擦着眼淚。
“我那個時候就那麼不值得你信任?和我你就那麼沒有安全感?爲什麼不和我說?你知道我那時有多在乎你?你就不考慮我嗎?”程睿聲音冷峻的問。
“是,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可和你說真的有用嗎?你媽會接受嗎?會認孩子嗎?她是想讓她的孫子有一個高貴的媽,而不是我這樣的平民灰姑娘!程睿,你堂堂永盛的總裁,你想你媽怎麼可能在你未來的路上讓我相伴?那是在給你們程家抹黑!”
程睿手緊握成拳,抿着嘴不說話。
“程睿,你只看到我離開了傷了你,可你想過嗎?我有多痛苦?不比你的少!我每天都在不停的拷問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你以後見到我還會不會原諒我。我那時爲了不再想你,每天都在拼命的工作,只爲能掙到錢回來去找你!其實,你在想我的時候,我亦在想你。每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就幹勁十足,覺得離見到你就更近了一步。”
“我那時也有想過,如果把這一切都告訴你,又會是怎麼樣個結局。可我還是沒讓自己這麼做。我知道,一旦我和你說了,你和你家裡的人就會有矛盾了,我不想讓你爲了我和家裡人鬧僵。你肩上擔負的責任那麼大,我怎麼能去當那個禍水呢?”
程睿轉過身看她,眼裡盛着的是沖天的怒火。更多的還是那不可名狀的心疼。他展臂一把把許佳美摟進懷裡,狠狠地,像是要嵌進身體裡一般,帶着霸道,懲罰的意味。
許佳美撞進他的胸膛,男人的氣息撲鼻而來,耳邊是他有力的心跳。她閉上眼,手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腰,不禁放聲大哭起來。
這個懷抱,她等了好多年!
真的是委屈到家了。許佳美的哭聲飄蕩在這寂靜清幽的墓園上空,聽上去是那麼的淒涼。程睿知道她心裡苦,也沒勸阻她別哭,只是用手拍着她的背,頭輕壓在她的頭頂,間或輕吻兩下,給以安慰。
天地之間,一片墓地中,仿似只有他們倆人了。
許佳美哭了好大一陣子,終是停了下來。程睿低頭去看,“不哭了?”
“哭累了。不過把這些年的委屈都發泄出來,心裡也痛快了。”許佳美摟着程睿腰的手又緊了緊。
程睿掰着她的胳膊就讓她鬆開,可許佳美卻死不放手,帶着祈求對程睿說:“程睿,別讓我放手,你也別放手好不好?我們和好吧!我知道,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程睿手上用力,把她的身子扶了起來,“你知道,我不能辜負郝佳美,她那麼好!”
“那我呢?我的付出就白費了嗎?我也是愛你的呀,一點都不比郝佳美少!”
程睿看着她一臉的痛苦,轉過身就走,“許佳美,我們回不去了。”
“怎麼能回不去呢?我可以給郝佳美錢補償她,只要她能離開你!”
“你是在和我媽學習嗎?”程睿回頭冷聲問道。
許佳美跑到程睿身邊,拽住他的胳膊,眼神熾烈,“好,是我說錯話了,我不對。可我就問你一句,你還愛我嗎?你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