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芊芊低着頭,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完全沒有任何預兆。
“他殺了你的爸爸,你能原諒他嗎?芊芊,你不能活得那麼沒有骨氣,你不能被他折磨得連一點尊嚴都沒有!”許是急了,段年瑾說的話有些語無倫次。
他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那麼多不留情面的話。
“放手吧!我送你回去!”她推開了他的手。
段年瑾鬆開了手,整個人疲憊而勞累地靠在車位上,短髮凌亂。
房間裡沒有什麼氣息,段年瑾直直地盯着許芊芊收拾東西的模樣,手撐在陽臺上,整個人顯得異常落漠。
有她的這幾天,他過得多麼開心,他以爲她會永遠這麼過下去。可是,她給他的快樂竟然那麼短暫。
她要收拾的東西很少,只是一兩件她之前穿來的衣服。
看着她站直身子要走,段年瑾從陽臺走過來,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並肩跟她走着。
“我走了。”
她停下步子,聲音很平靜。
“我送你!”
“不用了,你休息吧!”
“我送你。”
他的聲音滿是濃濃的執着。
許芊芊望着他上前開門的身影,眼淚不由自主地在眼眶裡打轉。這幾天,她哭的次數明顯少了,但今天,她卻把前幾天的淚水都流出來。
“回許家嗎?許叔前幾天已經將許家的那幢房子買回來了。”有了家,她就不用回到季紹風的身邊。許芊芊怔了一下,遲疑地擡頭望着他,“爲什麼季紹風要對付他?”
從前到現在,她都不知道爲什麼季紹風會對付他們許家。
“我也不知道。”段年瑾移開目光,“不過像季紹風那樣的人,他恨一個人應該沒有什麼理由吧!”誰稍微讓他不高興,他就能夠奪去人的性命,他的確是那樣的人。
“我送你回去!”段年瑾接過了她手裡的東西,那麼輕,那麼少,那竟然就是她的全部。
“不用。”
“我送你回去。”依舊是那麼執着的堅持。
許家的房子跟季紹風的房子比起來並不算大,但是特別溫馨,裡面的一草一木都保持着原來的模樣,就連以前的那些老管家們都在。看到他們,許芊芊就好像看到了以前幸福的家庭,看到了爸爸每天早上都會坐在木椅上看報紙,一邊看一邊督促她動作快一點。
爸爸說:女孩子做事情不能太婆媽。
爸爸說:我家女兒是最漂亮的,就算不打扮也是第一美女。
爸爸說:芊芊,爸爸辛苦一生,就爲了一個你。
爸爸說了好多好多……到最後,她竟然忘記了他。
“小姐,別哭了!”老管家溫叔心疼地看着許芊芊,拿出一張面巾紙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房子回來了,以後我們可以像以前那樣好好地生活!”
許芊芊怔怔地望着,爸爸不在了,她怎麼可能還像以前那樣好好地生活下去?
“溫叔,房間都收拾好了嗎?溫嫂來了沒有?她一個女孩子,你一個人在這裡也不太方便。”段年瑾想得很周到細心。
“都來了,我讓她住在樓下下人房裡。小姐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跟以前一模一樣。那姑爺,你是跟小姐一起……”溫叔還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
“不要安排我的房間。”段年瑾苦笑着,移開了目光。
之前就張羅得差不多,段年瑾幫助溫叔將房間稍微整理了一下,一切又恢復得跟以前一樣。許芊芊催促他快點回去,他乾笑着了一聲,“你先睡,我弄好就走!”
“小姐先去睡吧,這些事情讓我們男人來做就好,女人不能熬夜!”溫叔很貼心地笑。
許芊芊看了段年瑾一眼,他臉上的醉意已經消失,此時臉色平靜,似乎剛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夜深。
許芊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醒了,起身想到樓下喝水。
一樓大廳裡,段年瑾安靜地蹲坐在牆角,頭低垂着,柔軟的頭髮被月光照着,白色的襯衫有些凌亂地穿在身上,兩條結實的胳膊隨意地搭在大腿上,整個人顯得異常的美好。
他睡着了?
他竟然沒有回家,就在這裡睡着了?
許芊芊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僵住,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她知道年瑾對她很好,但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對她好?他的好應該對劉芝雨,而不是自己這個被人玩弄被人包養過的女人。
“年瑾,你回去吧!”許芊芊慢慢地下樓,蹲在他的面前,伸手輕輕地推了他的肩膀。
段年瑾睜開眼睛,眼神顯得有些迷離,看到是她,原本就有些緊張的臉頓時浮出了一絲歡喜,兩條結實的胳膊用力地抱住她,“芊芊,我剛纔夢到你離開我了,我好害怕!”
“……”
她現在,應該已經算離開他了吧!
“年瑾,回去睡覺吧,不要在這裡了!”許芊芊輕輕地推開他,聲音一如之前的堅定。
“我無法阻止自己愛你,就好像你無法阻止我留在這裡陪你一樣。”段年瑾靜靜地看着她,重新坐回了牆角,“我會在這裡陪你,直到你心平氣和的思考我們之間的事情爲止!”
他在這裡她怎麼可能心平氣和地思考問題?
彼端,季紹風不悅地坐在沙發上,手裡還拿着遊戲機拼命地殺着敵人。
砰砰砰。
連續幾聲爆炸聲刺耳地響起,嚇得吳媽不由自主地往後縮。這都幾點了,少爺真是精神抖擻,竟然還不困!
她上了年紀了,比不得他們年輕人!
打了個哈欠,吳媽剛想靠近,季紹風突然冷不丁地低吼,“不許睡!”
“……”什麼事情都瞞不住他。
吳媽長嘆了一口氣,微笑着試探性地問,“少爺,這遊戲很好玩嗎?什麼時候才能通關!”
“坐下陪我!”季紹風頭也沒擡,完全沒有理問她剛纔的問題。
吳媽的臉有些稍稍的變形,他的遊戲癮是許小姐離開之後養成的,似乎只有打遊戲他纔會感覺到一絲絲的安慰。“少爺,要不我讓小潔她們過來陪你?”
畢竟是年輕女孩子,要是夜半三更還可以發生點什麼,她嘛,老咯,還是乖乖回去睡覺去。
“你敢上去!”季紹風的壞脾氣真是越來越臭了,現在對吳媽都那麼的狠,動輒打。
“行行行,我不上去。”吳媽在心裡誹着。當初許小姐在的時候他不知道好好對她,現在人家都走了,他現在裝什麼癡情?
就算再癡情,人家也看不到了啊。
“我對她哪裡不好?”又是一聲砰的聲音,他gameover,季紹風氣急敗壞地扯了扯衣領,將遊戲機丟到一旁,整個人顯得異常的疲憊。
他爲她出風頭,她卻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給他難堪?
她把他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也就算了,關鍵是她推了之後竟然那麼快樂。
看到他季紹風愁眉不展,她真的就覺得那麼舒坦?
“少爺,許小姐也是一個可憐人,她的爸爸剛不在,你應該給她一段時間讓她好好安靜一下。”任何正常人也不可能在短期內接受一個殺父仇人吧,這一點她還是能夠理解許芊芊的。
“安靜?她都安靜到別人牀上了!”想到她今天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的話,季紹風火不打一處來,伸手用力地扯了扯領帶,臉色更加難看,“死女人,白眼狼!”
“女孩子都喜歡癡情而包容的男人!”像是刻意提醒一樣,吳媽目光望向他。
“你說我不癡情?”季紹風臉色變了。
吳媽趕緊搖頭,他要不算癡情,那真沒有第二個人比他還要癡情的,但是他卻癡情得霸道無理,癡情得讓人窒息。
“那你說我不夠包容?”他還要怎麼包容,他都已經包容她在段年瑾身邊呆了那麼多天,包容得讓段年瑾給他戴了那麼幾天的綠帽子!
他真是恨不能將段年瑾一腳踢飛!
“女孩子喜歡的是,在她無助的時候能夠給他依靠的男人,在她悲傷的時候能夠給她一個肩膀能夠替她出謀劃策的男人,他可以不帥,可以不俊,可以沒有錢,但不可以不細心,也不可以不體貼。他要經常帶她去花園散步,像情侶那樣一起吃冰淇淋……”吳媽完全沉浸在她的幻想中。
季紹風冷着臉聽着她完全不靠譜的建議。
她是幾十年代的女孩子吧,那麼清純?
在他的印象中,女人不應該都喜歡高富帥,喜歡漂亮的衣服,喜歡奢侈的化妝品麼?怎麼到她的嘴裡,就全部相反了。
“這是許小姐曾經跟我說的原話!”片刻後,吳媽從陶醉中清醒過來,一字一字非常嚴肅地闡明。
原來原始人另有其人。
季紹風不悅地蹙了眉,那個女人到底是有多純情,竟然會不喜歡高富帥?那自己豈不是完全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她果然是個瘋女人!”沒有別的解釋,季紹風不願意把理由都推在自己的身上。
“呵呵。”吳媽乾笑着,“她雖然瘋,但也可愛。”
“難道要我變成她喜歡的那樣的人?”他天生就長得那麼高那麼帥,有什麼辦法?
“你可以試試的少爺。”吳媽很認真地點頭同意他的想法。
靠!
季紹風用力敲了桌子,臉色更臭。因爲不想無所事事,許芊芊努力想要融入這個社會中,她被季紹風關得太久,都已經有些與這個社會融合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