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明之恩手保持着虛握的姿勢,聲音也沙啞了起來。
他的芊芊,哭得很傷心。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給她一個讓她依靠的肩膀。
“我今天從天堂掉到了地獄,我以爲我找到這輩子能夠依靠的男人,可是我沒有想到從頭到尾都是我的一廂情願。”她埋在他的懷裡,一遍一遍的哭訴着,聲音低吼出來,幾乎響徹了整個溜冰場。
“我恨他,我這輩子最恨的人都是他。就算有一天他跪着求我我也絕對不會再原諒他!”
“爲什麼要騙我?”明明說好了讓她相信他,明明約定好了這輩子要一起度過後面的半生,他爲什麼要這樣折磨她,爲什麼?
冷。
身體像置於一個冰窯裡一樣,她覺得自己現在渾身都在疼,冷得抽搐。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明之恩的懷裡如何的睡着,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死了,這輩子,再也復甦不了。
冰冷的暗室裡,季紹風一遍一遍地聽着許芊芊在溜冰場裡發出來的怒吼聲。四周很靜,她的聲音很大,所以保鏢們錄得很清楚。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想要跟我共渡一生,爲什麼要給我那麼那麼多的感動,炎什麼不直接趕走我,爲什麼要讓我苦等了他幾年後再給我那麼致命的打擊?”
“難怪他失憶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記得,卻唯獨不記得我!因爲我只不過是他發泄的工具,我只不過是他的玩物!”
不是的,許芊芊,你從來不是我的發泄工具,你從來不是我的玩物。
季紹風靜靜地坐在角落裡,任由着昏暗的燈光灑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身形照得更加的孤單落漠。
她說她這輩子再也不會原諒他!
許芊芊,等我,請你等我。
饒是再好的體質的人在哭了一整夜之後都會筋力不支,許芊芊在牀上足足躺了兩天兩夜,醒來的時候她傻傻地看着視線可及的枕頭,看着冰冰涼涼的得沒有任何氣息的擺設。
不是城堡裡的牀!
似乎還是不相信一般,她低下了頭,纖細的手指慢慢地刮動着旁邊的枕頭,一下又一下,沒有任何目的的刮動。
“醒了?”輪椅聲緩緩地傳來,似乎爲了避免打擾到他,他的輪椅下安裝了防滑的裝置。
許芊芊擡頭,纔看到明之恩一直守在這個房間裡,他在陽臺上看書,很安靜地翻動着書頁,很安靜地等待着她清醒。
“之恩,爲什麼會這樣?”許芊芊坐起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腿。
自從上一次她被季紹風帶離家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明之恩,什麼東西在腦海裡閃過,許芊芊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是季紹風做的?”
除了他,她真的不知道還能有誰對付得了明之恩?
明之恩的義父是盛老,在整個歐洲,能夠與盛老敵對的人不多。
“芊芊,事情已經過去了。”明之恩輕輕笑着,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怎麼叫事情已經過去了?他曾經那麼風華絕代,他是那麼優秀的男人,爲什麼要面臨着坐在輪椅上的結局?
而季紹風,那樣一個欺騙人的惡魔,他憑什麼可以逍遙地活在這個世上。
許芊芊一雙杏目睜得大大的,蒼白的小臉已經浮起了明顯的厭惡。
“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就算沒有了這兩條腿,我依舊過得開開心心。”明之恩微笑着,臉上沒有任何的怨言。
他怎麼可以那麼豁達?
他還那麼年輕,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途。
“芊芊,有你在,真好。”明之恩認真的看着她,臉上依舊是明媚的笑意。“真的,只要有你在身邊,我就覺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許芊芊僵在牀上,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
她的身邊,有一個那麼深愛她的男人,結果,她卻被一個惡魔欺騙得體無完膚。
“之恩,謝謝你。”許芊芊垂下眼睫現在她除了一句謝謝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兩年的友誼最後以一句謝謝結束。”明之恩微笑起來,伸出手輕輕地探向她,“芊芊,生活還是要繼續過的,我現在這樣子都能夠開開心心地過下去,你不要放棄自己。”
不放棄。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放棄的人。
爲了一個根本就不愛她的男人而作踐自己,她不會那麼笨。季紹風那天晚上對她說的話就好像一把鋼刀紮在她的死穴上一樣,讓她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幻想。
從絕對的信任到現在信任完全的瓦解,她現在最恨的男人就是季紹風。
想起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許芊芊臉上的恨意越來越濃。
“你想要吃什麼,我幫你做。”許芊芊快速地從牀上站起來,之前的兩年她和明之恩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周嫂給他們做飯,然而之前在城堡裡她跟在吳媽身邊學會了很多東西。
包括織毛衣,包括做飯。
也許現在,她只有忙碌纔不會讓自己想起那一天的事情。
沒有阻止,明之恩靜靜地在身後看着她,從醒來到現在,她表現得那麼的堅強,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季紹風何德何能,能夠擁有這樣的女人?
像他那樣的惡魔,就應該永遠得不到自己心愛的女人。
她炒的菜味道很好,有幾樣做得比周嫂做的還要好吃。明之恩一臉讚歎地看着她,豎起了大拇指。
飯桌上,許芊芊突然探過了頭,“之恩,我想回家。”
她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沒有了孩子,沒有了季紹風,她現在什麼依靠都沒有。她想要離開這裡,回到正常的軌跡中去。
“好。”明之恩點頭笑了一下,“我馬上就讓人去安排,很快就能離開這裡。”
他們的簽證手續辦得很順利,坐在飛機上,許芊芊茫然地看着外面團團成簇的雲霧,心裡被朦上了一層陰影揮之不去。
離開了那個惡夢一樣的地方,她是不是就可以自由一點,就可以快樂一點。
她哪裡會知道,在同一架飛機的頭等艙裡,還坐着另外一個男人。男人穿着深黑色的西裝,襯衫的一顆鈕釦很隨意的鬆開着,一隻手搭在沙發上,另一隻手很隨意地按響打火機。
一開一合,一開又一合。
“蘇少爺,飛機在半個小時後會降落。”黑衣保鏢們恭敬地稟報。
蘇涯勾了勾脣,致命的邪氣臉上帶了一絲期待。
從他五歲開始他就再也沒有站在這片土地上,他還以爲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回來了,沒有想到,他現在竟然有機會再踩上這片土地。
在蘇涯的對面,吳媽很順從地站着。
其實仔細看看就會知道,蘇涯這次回國,身邊跟的可全都是季紹風的手下。那個傢伙,說到底了還是怕他把她許芊芊拐跑了!
既然那麼捨不得,幹嘛話說得那狠?
讓她死心的方法有很多種,幹嘛要用那麼極端的方法。哪個女人都不希望自己深愛的男人用一個又一個無恥的謊言來結束之前的深情迷戀!
“那蘇少爺,我們是回到季家嗎?”吳媽好奇地問。
少爺不回來就算了,爲什麼要讓蘇少爺跟着回來,真奇怪。
怎麼可能回季家?蘇涯撇了撇嘴,季紹風的聖旨上寫得清清楚楚,他要住在隨時能夠監控到她而且隨時能夠出手救她的地方,那自然,他必須住進明家居住的映馬灣。
“下機後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時間,我要住進映馬灣。”
兩輛豪華的轎車快速地進入映馬灣,許芊芊怔怔地望着快速倒退着的景物,有些呆滯地轉頭盯着幾乎一直跟着他們的車輛。
怎麼回事?
許芊芊有些疑惑地想回頭仔細看清楚,明之恩微微笑了笑,一臉感嘆,“好久沒有回來了,這裡的一景一物都還跟以前一樣,芊芊,說真的,在這裡跟你在一起的兩年裡是我前小半輩子最幸福的日子。”
許芊芊有些驚愕地看着他,嘴角扯出了一絲笑。
那段時間,卻不是她最快樂的日子。
她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擔心着寶寶的身體,那一段時間,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她一直堅持要留下季紹風的血脈,結果,他的生命卻被季紹風像垃圾一樣丟棄!
女傭將明家整理很乾淨,許芊芊住的地方跟以前一樣,推開窗戶便能看到碧色的藍天,青蔥的綠樹,一川流水從假山上傾瀉下來。
這樣寧靜的景緻,的確能夠讓人的情緒稍微地平和一些。
許芊芊想要關上窗戶,一抹身影突然從她的眼底劃過。
那是一個高大的身影,俊朗非凡,帶着不可一世的高傲的氣勢。然,下一秒,那個身影突然從鄰居家閃過,再也沒有浮現。
她是不是眼花了,她怎麼可能會在這裡看到蘇涯?
她以前聽人說過,蘇涯熱衷東方姑娘,但他曾經立過誓,這輩子絕對不會跨足中國。所以,他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收起了緊張的心,許芊芊鬆了一口氣,門外明之恩輕輕地敲了門,臉上的笑意如陽光般溫暖。
他的手裡拿着一疊文件,許芊芊怔了一下,走過去掃了一下他手裡的東西,一臉疑惑,“這些是什麼?”
“沒有了孩子,你的生活應該活得更豐富多彩,這些都是我目前收購的公司,你好好看看,有什麼想去做的工作我給你安排。”明之恩將資料一份一份地給她解釋。
許芊芊木訥地看着面前的明之恩,一股暖流突然從心窩裡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