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易陽停了下來,筆桿子敲在桌面上,凝神望着她:“什麼事?”
莫蘭一咬牙,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我想……去把孩子打掉。”
陸易陽眉頭一皺,聲音意味不明:“爲什麼?”
“現在儲小姐回來了,你可以跟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以後,你們也會有你們的孩子……而這個寶寶,他……他真的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裡。”說完,手撫摸着肚子,那雙如水的明眸,又籠上了一層霧氣。
陸易陽站起來,嘆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說:“莫蘭,你沒有必要這樣想。這個孩子,我會負責。我想之前,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所以,你不要有負擔。”
“不……陽,如果寶寶生下來,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我寧願他不出生。”莫蘭咬着脣,站起來,走近他,“對不起,陽!我也想默默地躲在角落裡看着你們,但是我做不到,真的……”
她已經淚如雨下,悲傷到了極點。
陸易陽眼眸幽深,抿脣不語。
“陽……”莫蘭抓住他的手,就勢要倒進他懷裡,可是卻被他抓住雙肩。
莫蘭又悲又惱,眼淚哭花了臉妝,讓她整個人顯得滑稽,可笑:“陽,我其實是捨不得……可是,我不想寶寶出生後痛苦。而且,儲小姐必然也不容不下我們……”
陸易陽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爲以前竟然這麼迷戀這樣的一個女人而感到詫異。
陸易陽把她推到沙發前坐下,自己也半蹲在她面前,緊盯着她,一字一頓地道:“那你想要我怎麼做?”
莫蘭一呆,隨即用雙手捂住臉,不住地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現在,我的心裡好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陸易陽站起來,走到窗戶邊。思索了許久,背對着哭哭啼啼的莫蘭,他道:“也許,你說得對。這個孩子出生,確實對大家都不好!”
“什麼?陽……”莫蘭花容失色,“他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陸易陽轉身看向她,嘴角一勾,嘲笑意味盡顯:“就算是我的親生骨肉又怎麼樣?你還不是準備打掉他?”
“我……”莫蘭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我……我走了。你就當我沒來過。”
她的手已經抓住了門把手,陸易陽又輕呼一聲:“莫蘭……”
她轉身,帶着些驚喜:“陽?”
“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預備生下來,DNA檢驗報告出來後,我會全權負責。如果你覺得累,想要打掉他。營養費我出!還有,你有什麼要求,我會盡量滿足你!”陸易陽眼神冰冷,面無表情。
莫蘭咬着牙,一言不發,拉開門,跑了出去。
陸易陽快速地撥通了一個電話:“跟上莫蘭,把她的行蹤彙報給我。吩咐下去,要24小時保護好太太,不得出任何差池。”
儲夢琪開始忙起工作室的事。
這一年來,她攢了一些錢,一直存在一張卡上。現在剛好可以拿出來租一間工作室。王子聰在這之前,曾經委婉地向她提出要幫她買間門面房的意思。
但是,她拒絕了。
當時,王子聰有些受傷,儲夢琪又安慰他:“以後要真是缺錢了,我一定找你拿,行了吧?”
結婚前
,陸易陽在跟她做財產公證的同時,也贈予了她一些房產以及那百分之十五的陸氏股份。
陸氏股份,就算她現在不提,李宇峰也會找機會還給她。可是,她剛剛回到S市,對陸易陽依舊是初步試探階段。
知道他是陰險狡詐殘酷無情的同時還能揮灑自如的演戲,但是就是不知道他能做到何種程度,還有他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如果說,真的只是爲了逼她離婚,他不必非得這樣大費周章,甚至是讓莫蘭難堪,也要裝出對自己好的樣子。
這一點確實讓她費解。
不過,沒有關係!她心中冷笑,陸易陽,等我手頭的事情忙完,我就會來到你的身邊,好好地跟你“增進感情”,好好地與你演演對手戲。到時候,一定會很過癮!
儲夢琪走了幾家中介公司,都沒有找到好的房源,不過她並不急,在大街上隨意閒逛。倒是急壞了跟在她身後的一羣人。
都是接到老大下得死命令的,要是跟丟了可是要出大事的。可是,又不能讓儲夢琪知道,驚擾到了她,也是要出大事的。
這可真是一個艱鉅的任務!比衝鋒陷陣,放火擄人還要難。
這不,越是心急,那姑奶奶更加悠閒。一會拐進專賣店試試衣服,一會跑進商場看看首飾,特別是跑進廁所裡的時候,這些人,那叫一個急啊,就唯恐她進去了之後,便再也出不來。
而事實證明,這些都只是電視劇裡的橋段。
儲夢琪逛得累了,走進一個奶茶吧裡,點了杯奶茶,叫了些點心吃。
落座不久,她拿出手機正要打給李玉珍。
不想,李玉珍卻先打過來了。
“夢琪姐,你在哪兒,我有事要跟你說。”李玉珍顯得有些急,“剛纔我哥打我電話,說陸易陽想要請我去給他做助理。”
儲夢琪眼神一凝:“那你哥怎麼說?”
“他當然不答應啊。”李玉珍道,“我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想玩什麼花樣。我聽我哥說,他把他的那個私人助理宋橋調到別的部門去了。”
“好,我知道了。”儲夢琪笑道,“我現在在外面逛,你要不要出來一起?”
二十分鐘後,李玉珍歡天喜地的過來了。
兩人吃好東西,邊逛邊看房子,一直到太陽快落山了。王子聰過來接了人,一起去康復中心見了南北天。
這一次,南諾竟然不在。
門口兩彪形大漢守着門,裡面有高級護理陪着南北天。
儲夢琪報出了名字,這才被放進病房。
南北天的氣色是比前兩天又好了些,見到儲夢琪來,更是精神一震。這次兩人聊得時間長了一些,儲夢琪知道南北天心中有很多疑問。就簡單地把她去加拿大遇到王家母子的事說了一遍,她也供認不諱地說,自己曾經喪失了婚禮後的一段記憶。
南北天聽了感慨良多,傷感不已:“夢琪,對不起!如果我教導好那個臭小子,也許……後面就不會出現那樣的事了。”
“孩子,讓你受苦了。”這個頭髮已經有些花白的老人,此刻悲涼而又滄桑,“夢琪,都是南伯伯害了你啊。”
儲夢琪心中也是一痛:“南伯伯,這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怎麼能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呢?”
“哎……”南北天長嘆一聲,“算了,你現在沒事,沒事就好。”
氣氛一下變得傷感,儲夢琪甚至都不敢擡頭看南北天的眼,因爲隱瞞了他一些事,而感到心虛。
南北天見儲夢琪低着頭,雙肩微微地抖動,心中愈加愧疚。
“夢琪……你別難過了,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以前的事……以前的事……”南北天說着話,忽然就變了臉,剛纔的情緒波動,讓他血壓飆升!
“南伯伯,你怎麼樣啊?”儲夢琪嚇得手腳冰涼,拼命按着牀頭的急救鈴,“快來人啊,救命啊!”
門外的保鏢跟護理推門進來,看到南北天面色發白,閉着雙眼,渾身上下只有胸膛在急促地起伏着。
“怎麼辦啊?你快點來給他看看……”儲夢琪急了,拉着高級護理的手,低吼着,“你快點啊。”
護理也是面無土色,若是這南老先生出了事,那個小南先生一定會殺了她的。
來不及多想,她抓住牀頭的氧氣套,給南北天套上去,手用力地抓住他的手,高聲喊着:“南先生,你冷靜點,呼吸……請放鬆……呼氣……吸氣……”
儲夢琪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已經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是顫抖着手,不停地祈禱:南伯伯,你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
王子聰看到一羣醫生跟護士朝着南北天的病房跑來,他這才發現那病房外的保鏢跟護理都不見了,心底一沉,趕緊也跑了過來。
等他到了病房門口,首先就是搜索人羣中的儲夢琪。
她面色蒼白,渾身顫抖,已經搖搖欲墜。
而病牀上的南北天緊閉着雙眼,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顯然又犯病了。
王子聰半摟着儲夢琪,把她拖出病房,安慰她:“沒事的,別緊張,你南伯伯不會有事的。”
“是……他不會有事的。”儲夢琪機械地道,“他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
“嗯。那你先坐一會,醫生們都來了,沒事的。”王子聰輕拍着儲夢琪的背,像哄着孩子,“一會就好,一會就好了。”
儲夢琪的手冰涼,整個身子就像秋天的樹葉,那般得蕭瑟凋零。
王子聰心中一疼,用力地摟緊她:“夢,不要怕,沒事的。相信我!”
“是我……我沒事跟他講什麼,我就該看一眼就走的。他現在的身體還不穩定,根本受不了任何一點情緒波動。是我……都是我,是我啊!”儲夢琪終於大聲哭了起來。
撕裂的哭聲劃破了整道醫院長廊,而那個悲傷到極致的女人,眼裡卻是掉不出一滴淚。
這邊人仰馬翻,那邊陸易陽的手下,早就把電話打了過去。
而南諾也接到了醫生的電話,正心急火燎地往醫院趕。
三十分鐘後,南諾先陸易陽一步跨進了康復中心的電梯。
出電梯門後,他行走如風,儀態全無。
看到站在門邊的儲夢琪,他想也不想,直接就揮着拳頭打過去:“你這個掃把星,你到底跟我爸說了什麼?”
王子聰擋在儲夢琪前面,用手掌活生生地接下南諾蓄滿怒氣的這一拳。
南諾甩開王子聰,惡狠狠地指着儲夢琪道:“你最好求神拜佛,讓他沒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