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穿着護士裝,臉上帶着口罩,只餘下一雙眼在外面,在掩映的夜色裡,根本不可能認出她是誰。
凌御風的聲音已經沙啞的不像話了,然後他還是在一遍遍的和江小魚道歉,“老婆,對不起,是真的已經知道錯了,你回來好不好?老婆……”
手提式的小音箱音質並不是很好,更顯得說話的人的聲音低啞和悲涼。
越來越近了,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坐在那裡,光線太弱,她只看得清他的身形,看不清他的臉。
凌御風,何必呢?
就此好好和柳夏過日子不好麼?爲什麼擁有的時候學不會珍惜呢?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心繫着柳夏,甚至還讓那個女人懷了他的孩子。
現在,她成全了他!他已經有了嬌妻美兒,卻又念着自己?
難道遍體鱗傷還不夠醒悟的嗎?
“啊!你這個人怎麼回事?走路不長眼睛呀?哎呀,撞得我好疼!”
江小魚一直看着凌御風,不小心撞到了人,她趕緊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魚,小魚……”
聽到熟悉的聲音,凌御風渾身一震,趕緊爬了起來,循着聲音的方向望去,除了三五個病人外,哪裡還看得到江小魚的身影!
難道是他的錯覺嗎?爲什麼小魚的聲音會那麼清晰?
凌御風沮喪的在斑駁的長椅上坐下,欣喜一點點從僵住的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哀傷和悲痛。他寬厚的肩膀一點點垮下去,雙臂彎曲抵着腿痛苦的抱着頭,因爲有力,手背上的青筋凸顯。
他不是沒有自知自明,他做了那麼多的措施,包括小魚的父親,還是他們的孩子,都在他的雙手下喪生。如果他是她,也不願意見這個雙手鮮血的儈子手吧?
她躲着自己,她分明就在附近,說不定他說的話她也是聽到的,可是她不願意見他了!
小魚,我真的知道錯了!失去你,我現在得到的這一切有什麼意義!活着對我來說,還有什麼意義?我對自己的人生規劃裡,每樁每件都有你呀!
天暗的沒有絲毫的光亮投下來,燈光經過霧靄光線也弱了很多,漸漸的,空地上只有凌御風一個人坐着,陷入痛苦的回憶裡。
哪些是她的噩夢,何嘗不是!
七月粉的雨又大又急,雨滴一下下打在是凌御風的身上,他沒有擡頭,絲毫沒有注意到天氣的變化,他沉浸在痛苦的泥淖裡。小魚一再的隱忍,他卻一再的索取,一再的自以爲是。他口口聲聲說着愛她,可是她懷孕的時候他卻和其它女人在一起,柔聲細語,而她呢?
他對不起小魚,包括自己的恨,自始至終都是個笑話。
這場婚姻,這場愛的煙火裡,她纔是最美麗的邂逅。而這個無比美好的女子,最後卻消失在滔滔江水裡,無論他如何的嘶喊也尋覓不到她的芳蹤。
在大雨裡,凌御風一點點揚起頭,這樣的雨拍打在身上,真的很痛。可,絲毫不及他的心痛!曾經,他讓那個善良的女子在醫院等了他一天,不吃不喝,晚上還淋了大半夜的雨!
現在,他只希望雨能夠再大一點,再猛一點!這樣,他也好對小魚的感受,感同身受!
一直守在醫院沒有離開的院長看見凌御風這個樣子,他在也坐不住了,舉着傘就過來勸說他進去躲雨。
凌御風扯開一絲苦笑,推開了遮住雨的傘,
“是我對不起她!她要這麼懲罰我,折磨我,都可以!但是,不要不理我呀!”
院長看見他在喃喃的說着什麼,奈何雨太大根本聽不清楚。傾盆大雨而下,他撐着傘才站一會兒身上已經全部澆溼了,現在,必須想個辦法勸他回去,
“凌先生,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來找凌太太……如果你生病了,說不定,凌太太會去別的地方,離你就更遠了……”
院長几乎是吼出來的話還是很有效果,凌御風豁然開朗,與其在這裡自怨自艾,當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江小魚,今天找不到還有明天,明天找不到還有明年!
“哈哈……老婆,老婆……”
凌御風搖搖晃晃站起來,失魂落魄的傻笑着,?他說什麼院長也聽不清楚,看他的脣形應該是在念老婆,看着他跌跌撞撞走出去的模樣。院長也深有感觸,既然老婆那麼重要,當初爲什麼不知道珍惜呢?
凌御風現在在A市有兩個住所,一個是淩氏老宅,因爲凌爺爺一直住在哪裡,他很少回去,另外一個住所就是和柳夏毗鄰的套房,住在哪裡他可以就近照顧孩子。
柳夏生的是男孩子,乳名取爲炎兒,已經快兩個月了。
如果小魚的孩子在,現在也快要出生了吧,那個他最最盼望,最最期待的孩子。竟然被他失手給……
上了樓,沖涼換好衣服就去看炎兒。敲開門,開門的是保姆,
“先生您來了,柳小姐不在家,小少爺有些發燒,我打了好多個電話也沒人接聽!”
保姆都快急壞了,有錢人家的孩子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她也不敢給孩子吃些退燒藥或者直接抱去醫院。此刻看到凌御風就像看到了救星。
凌御風擰了擰眉頭,大步走過去推開了房門,抱起了孩子,額頭相抵,的確有些發燒,但是不是很嚴重。
“量過體溫了嗎?”
“剛纔量過37度三,屬於低燒。”
“家裡不是常備了小兒退燒藥感冒藥什麼的,拿過來給炎兒服下。”凌御風輕柔的抱着孩子,兩個月大的孩子水靈靈的,十分可愛。炎兒沒有哭,眼巴巴的望着凌御風。
“你怎麼還不去……”
凌御風有些薄怒,嘶啞的嗓音十分有震懾力。
“家裡沒有藥了。”
“怎麼可能?那些藥是我親自買回來的。”
“先生的確買過,但是被柳小姐全部都丟掉了,她還說誰給孩子吃這些買來的藥就是要毒害孩子……”保姆想起那個時候發狂的柳夏就有些後怕,如果不是薪水夠高,她纔不會來這裡做月嫂兼保姆吶。
“好了。”凌御風有些頭疼,“你準備下,對了,打電話叫司機過來,等下我們一起去醫院,”
現在的他也沒有精力開車了,就算開車也不敢載上炎兒。
回到房間換了套外出的衣服,拿上錢包,司機已經打電話說是在樓下等了。
一行人才剛乘坐電梯到地下車庫,就聽到有女人在吵架。
聽明白聲音,凌御風示意保姆帶着孩子先不要出聲,幸好炎兒此刻也很乖,沒有哭。
“我警告你,放開我,不然我就報警了!”
馬玉環扯着柳夏的價值不菲的包不撒手,柳夏扭頭惡狠狠的威脅。
“姐姐,我求你了,現在我無家可歸了,那個混蛋也要和我離婚,劉家已經把我趕出來了,孩子還被江榮華那個混蛋給搶走了。現在我身無分文,也沒有地方可以去,姐姐你一定要幫幫我!”
“幫你?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現在誰不知道你偷漢子懷了野種,還賴給了劉公子。現在你的名聲掃地,還連累我出去被人白眼。我幫你,除非我傻了!”
凌御風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糾纏不清的兩個女子,馬玉環有多噁心他是早就知道了。而眼前的柳夏,還是在他面前嬌弱善良的小女人嘛?還是那個姐妹情深的小女人嗎?爲何她的嘴裡竟然能說出如此無情的話來。
“姐姐,你不能這樣對我!這個注意可是你出的,是你讓我把孩子賴給劉公子的,現在出了事情你怎麼就不管我了呢?現在,只要你給凌御風吹吹枕邊風,憑着他的地位,肯定還會有不少有錢人家的公子趕着娶我的,到時候也是你的助力呀!”
凌御風厭惡的看着馬玉環,在她的眼裡自己就是這個作用嗎?再看柳夏,他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個不停,馬玉環說的是真的嗎?在他糾結的時候,柳夏很快給了他答案。
“是我出的注意又如何?這些年你從我身上,從大風身上拿走的好處還少呢?只要你肯踏踏實實過日子,還愁不能入豪門麼?你落到現在這個下場,都怪你自己沒用!所以,你以後離我遠點,否則,我的手段你的知道的!”
凌御風垂在身側的拳頭拽的緊緊的,鷹隼似的眼眸裡,全都是不可置信,柳夏怎麼可以這樣!
“柳夏,你不要太過分了,如果你執意不肯的話,行不行……”
馬玉環的話還沒有說完,保姆抱着的炎兒突然大哭出聲,正在吵鬧不止的兩人回頭就看到凌御風審視的眼光。柳夏瞪了馬玉環一眼,回頭在搶包的時候壓低了聲音說:“你知道凌御風的手段,不想死的嘴巴給我嚴實點。”
馬玉環自然是知道柳夏所指的,如果這些事情被凌御風知道,別說自己,就連柳夏也會被凌御風厭棄。連柳夏都被厭棄,更別說她這個遠房的小姨子,肯定更加撈不到好處。
看着有共同利益的份上,馬玉環還是決定和柳夏統一戰線。跟着柳夏的腳步走了過去,
“炎兒怎麼了?你們這裡要去哪裡?”
柳夏臉上堆滿了笑,伸手去保姆懷裡接孩子,保姆愣了一下沒給,柳夏狠狠的瞪了一眼才把孩子搶到自己的懷裡。看她抱孩子的姿勢,保姆都心驚肉跳,柳夏平抱着孩子,腳還高於頭。
凌御風陰沉着臉,一言不發,倒是保姆回答了她。
“小少爺有些發燒,先生帶着準備去醫院呢?”
“你這個保姆怎麼那麼稱職,孩子感冒了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如果小少爺出了什麼事情,你擔當得起嗎?”
凌御風淡淡的掃了她們一眼,從柳夏的懷裡接過孩子,冷淡的說道,
“你們把事情解決好再來看炎兒吧,我們走。”就算他此時再多疑惑,炎兒是他的孩子,此刻,他必須以孩子爲重。
凌御風和保姆帶着孩子上了司機開過來的車,柳夏也着急的擠了上去,親暱的挽着凌御風的胳膊,
“大風,沒有照顧好炎兒,是我這個做母親的責任!我很抱歉,但是炎兒是我的孩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孩子好!現在孩子感冒了,我必須陪着去才能安心,小環的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就算我恨鐵不成鋼氣她罵她,也不會不管她!”
凌御風狐疑的看着柳夏,隨意的嗯了一聲沒有說話,那雙漆黑的瞳眸又幽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