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葉千玹無事可做,就問梅若昕她一般在家吃完飯都做什麼。
梅若昕回答說:“喝喝咖啡,看看雜誌,有時候在院裡散散步,或者陪父母看電視。你也可以跟我爸聊聊天,不過要注意,別說粗口,他很反感這個。”
葉千玹答道:“這個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的。身爲一個新世紀的大學生,這點素質我還是有的。”
梅若昕說:“嗯,那就好,現在我爸爸已經知道你是誰了,所以不用擔心他說你是騙子。不過我媽媽那裡,暫時先不要告訴她,不然她會抓狂的。”
“放心吧,我不會說的。可是,最熟悉女兒的就是當媽的,要是你媽媽認出我不是她女兒怎麼辦?”葉千玹擔心地問。
梅若昕想了想說:“那就讓我爸去跟她說,別的你就不用管了。哎,我可警告你啊,你只是做我幾天的替身,不是真的代替我!”
葉千玹道:“知道了,這麼囉嗦!”
和梅若昕聊完,葉千玹決定去找梅成吾聊聊。因爲跟他在一起比較有安全感,不用擔心被認出是假貨會怎樣。而面對梅太太,她始終有些惶惶不安,總覺得有一種愧疚感。
而且,女人的心思一般都比較細,梅太太或許已經察覺出這個女兒不太對勁,只是沒有明說罷了。葉千玹害怕萬一梅太太是那種腹黑的女人,嘴上不說,心裡卻暗暗地想着法折磨她,那她就慘了!
所以,她必須在梅太太沒有付諸行動之前,先抱住梅成吾這根大柱子,好讓自己在梅太太興風作浪時有個靠山。不然的話,她在梅家孤身一人,真要有了什麼事,恐怕會毀得屍骨無存!
打定主意,葉千玹就去找梅成吾了。他一吃完飯就去餵魚,此時正在院子裡的小池塘邊,葉千玹覺得這是個跟他套近乎的好機會,絕不能輕易放過。
來到池塘邊,葉千玹還沒說話,梅成吾就說:“剛剛來,很不習慣吧?”
葉千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走過去說:“我也不知道梅若昕在家裡是什麼樣子,怕做的不對,所以,想請您指教一下。”
梅成吾笑道:“你再這麼客氣,即使長得跟她一模一樣,也會讓人懷疑的。”
“那,我該怎麼做呢?”葉千玹也覺得自己太過拘謹了些,就謙虛地問道。
梅成吾回頭看了她一眼說:“傻丫頭,你要把我當成你的親爸爸,對我親熱一點,不要那麼客氣,不要太拘謹,懂嗎?”
道理說出來誰都知道,可真要做好就不那麼容易了。葉千玹羞澀地點點頭,也不知道在面對自己的親爸爸時應該怎麼表現。二十年來,她都是在只有媽媽的家庭里長大,怎麼知道跟爸爸怎麼相處?
她試探性地朝梅成吾靠近一些說:“那,比如現在,我該怎麼跟你相處?”
梅成吾忽然覺得她很可愛,把魚食放到她的手上說:“說話大方一些,可以跟我勾肩搭背,若昕在家就是把我當朋友一樣,而不是隨時恭恭敬敬的。”
他這麼一說,葉千玹頓時明白了,將一隻手臂搭在梅成吾的肩膀上說:“嘻嘻,這樣對了嗎?有個老爸真幸福啊!”
“呵呵,記住,以後跟我在一起,要隨意點。”梅成吾叮囑說,“跟若昕的媽媽在一起,也可以像朋友那樣。不過呢,她們倆平時因爲風格不一樣,並不是像有的母女那樣親熱得像姐妹。”
葉千玹連連點頭,哦哦地應着。她無意間一偏頭,似乎看見屋裡有人在往這邊看,見她轉頭,窗簾就刷地放了下來。她的心頓時一緊,難道是有人在偷窺,看她有沒有什麼漏洞?
她緊張地小聲對梅成吾說:“哎,老爸,你看,是不是有人在監視我啊?”
梅成吾悄悄轉眼看了看說:“這個可說不清楚,或許若昕的媽媽覺得你不大對勁。你在她面前要小心點,平時若昕叫她媽媽,或者媽咪,都不是用意大利文。因爲,自從她開始學說話,我就一直堅持要她學中文,她和媽媽在家也是用中文。雖然她的意大利語也很流利,但在家裡基本都是說中文。你會意大利語嗎?”
“啊,這樣啊。”葉千玹恍然大悟,“我會一點,但不是特別好。我還正擔心,怕萬一她總要用意大利語跟我說話,我一下子接不上怎麼辦。”
梅成吾笑道:“這個你放心好了,雖然若昕的中文、意大利語和英文都很好,但在家裡基本全是說中文。”
葉千玹把手裡的魚食全部拋在池塘裡說:“哎,還是若昕幸福,從小就父母雙全,而且家境這麼好,真是叫人羨慕嫉妒恨呀!”
聽她這麼說,梅成吾不禁一陣心疼。若不是他當年犯下那個錯,她就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了!他嘆了口氣,拉起葉千玹的手,讓她陪他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
葉千玹忽然想起來,書上說過,懷孕的人不能坐石凳,因爲石凳性寒,對身體不好。於是,她笑着說才吃完飯不能坐,怕長胖。
梅成吾笑道:“不用那麼擔心,你現在的身材很好,非常標準,很迷人。”
葉千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我就怕,在你家吃得太好,沒幾天就胖了。”
“還這麼說!”梅成吾假裝生氣說,“以後要說在家裡,不能說你家我家!你這樣說,只要被任何一個人聽到,都會知道你不是若昕。”
葉千玹調皮地吐了下舌頭說:“我又忘了!”
“噓!”梅成吾提醒道,“若昕可沒有吐舌頭的習慣,這個你必須改。”
葉千玹連連點頭,又擔心地朝屋裡看了一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時刻處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梅成吾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就站起來說:“走吧,去看看我栽的花。”
葉千玹跟着他朝後院走去,這回她多了個心眼,不時偷偷用眼角的餘光四處張望。
走到拐角處,葉千玹忽然發現,一樓的一個房間裡似乎有個人影。她悄悄跟梅成吾說,想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偷偷觀察她。
梅成吾假裝做運動,伸展了幾下胳膊,又扭了扭腰,藉機朝屋裡瞟了一眼。
這一瞟,他看清楚了,是劉媽在屋子裡晃來晃去。看她的動作好像在拖地板,但頭卻不時朝他們這邊看。他笑了一下,馬上知道她這是在暗中觀察葉千玹,一定是太太有所懷疑,才叫她偷偷看着的。
“大概是你和若昕的區別被太太發現了。”梅成吾小聲說。
葉千玹很緊張,趕緊問他該怎麼辦。
梅成吾笑了笑,攬着葉千玹朝亭子走去,邊走邊說:“你放心吧,其實太太這些年身體一直有病,有時清醒,有時糊塗。只要我認定你就是若昕,她不會不認你的。”
聽他這麼說,葉千玹才放下心來,可是天性使然,她又不由得擔心起梅太太來。
“太太她,要緊嗎?”葉千玹發愁地問道,“有沒有看醫生?”
梅成吾見她這麼關心梅太太,而且不像是裝出來的,一副情真意切的樣子,很是感動。只有生性純良的孩子,纔會對一個跟她沒什麼關係的女人這麼關心,發自內心的關心。
他搖搖頭說:“她沒事,也不影響別的,只是有時候稍微有點神經質。偶爾會不記得一些東西,莫名其妙的心煩,有時候連我都不愛理。我想,她大概是得了更年期綜合症吧。你不用擔心,但是不能稱呼她爲‘太太’,要叫‘媽媽’或者‘媽咪’。”
“嗯,我知道了,爸爸。”葉千玹開始嘗試進入角色,不再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外來的人。
現在叫梅成吾“爸爸”,似乎也更加自然,不再那麼彆扭了。有過演出經驗的她,就全當這是在演一場電視劇,隨時,隨地,她都是演員,身邊全是劇中人。而經過和結局她都不知道,一切只能見機行事。
梅成吾對她的表現很滿意,又說:“這樣,明天去公司,我給你一筆錢,用來投資子公司的股份。這樣,即使有一天我幹不動了,或者出了什麼大事,你也有自己的基金,可以用來養老。”
“啊!這,這不可以,爸爸,你別這樣!”葉千玹受寵若驚,嚇得急忙拒絕。
但梅成吾說:“千玹,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但是這件事情,你必須聽我的!我不知道若昕以後會對你怎麼樣,這就算是我對你這段時間幫助和照顧我們的酬勞吧。”
葉千玹急道:“可是,即使真的算是酬勞,這也太多了!你就隨便給我個一二十萬就好了,我一定會感恩戴德的。”
梅成吾認真地說:“不,不算多。你是個女孩子,總得爲以後做打算。因爲,一個女人不能總是靠男人,還是要自己手裡有錢纔好!”
葉千玹對他的這個觀念倒是特別贊同,所以她纔想要爲自己和孩子準備一筆錢,以備不時之需。此時聽他這麼說,她頓時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一個有爹媽管的孩子了,感動得幾乎落下淚來。
“謝謝你,爸爸!”她動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