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日子沒見了?七天還是八天?或者一週多麼?不,不是,似乎很久了,久到彷彿又過了一個四年,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他們終於能夠重逢,而心,卻遠隔天涯……
蕭琰手腕上搭着的另一條領帶,隨着她手臂垂下,而無聲的滑落在地……
中間的過道上,來往無數人,而她的視線中,卻只存在兩個人——那一對挽臂相攜的佳偶!
蕭琰僵立在原地,大腦神經系統已停止運作,思維和語言,也凝固成空白,許久如雕像般一動不動……
彼時的情深,此時的殘忍。
又或者,那一晚的掠奪,只是回報他養育她五年的代價。
僅此而已。
無關感情,無關愛。
如果不見,便可以不再痛;如果不愛,便可以無所謂。
可愛斷不了,見面也避無可避,若只是他一個人,她還可以坦然面對,偏偏他在她千瘡百孔的心上,又毫不猶豫的撒了一把鹽……
他們是婚定夫妻,她則是個外人。
斜對面,許靳喬冷冽依舊,渾身上下似乎都罩了層冰霜,令人無端發怵。
他沒有推開葉美璇,或者說,他所有的感官,都只集中在那一個人身上,而忽略了周遭任何人……
導購員撿起地上的領帶,順着蕭琰的視線,眼神異樣的望過去,口中不知嘀咕了句什麼,霍柏驍低叱一句,解下頸間的銀色領帶,道:“不要了。”
然後,他掃一眼與蕭琰遙遙相對峙的冷麪男人,腦中忽地閃過什麼,他墨眸陡深……喬?許靳喬!他識於這個男人,並非兩人真是相識,只是作爲商界中人,他關注過盛橋集團總裁許靳喬的新聞而已。
一堆的疑問,在心頭翻攪,可霍柏驍是個智慧的人,或者說他喜歡尊重別人的隱私,不該詢問打聽的,他絕對不會八卦,所以他伸手拍了拍蕭琰,低聲道:“是你朋友麼?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哦,不,不用了,我們不……不太熟。”蕭琰一個激靈回神,倉惶收回視線,她心境凌亂的搖頭,逃避似的說,“霍總,今天不逛了好麼?我,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家……”
幾根髮絲垂落在頰側,她微低着頭,雙肩隱隱有些顫動,雖然她什麼也沒有說,但霍柏驍卻能感受到她此時的心酸,他心底那處愈發被觸動,等反應過來時,竟已伸手替她將髮絲撩在了耳後,他柔聲道:“好,不買了,我們先走。”
拎起已買的東西,兩人並肩走出dunhill店,直接朝公共電梯走去,只當對面的人不存在。
蕭琰沒辦法面對,只能逃開,她只希望他能給她一條活路,不要再刺激她。
可惜,她的無視之舉,竟徹底惹怒了那個人!
“蕭琰!”
“站住!”
“給我滾回來!”
許靳喬陡然幾聲厲吼,震破了蕭琰的耳膜,她被驚駭得雙腿一軟,險些一頭栽地上,幸虧旁邊行走的男人眼疾手快的捉住了她手臂!
蕭琰渾身僵硬的止住了步子,她小臉發白,氣息不勻,喘息得厲害……
心跳,也快得幾乎衝破喉嚨!
他未婚妻就在身畔,他爲什麼要喊她?爲什麼不能裝作不認識她?他就不懂得避嫌麼?
“蕭琰,你怎麼樣?”霍柏驍輕聲詢問,關切之意油然而生,“鞋跟崴到了麼?”
“沒,沒有……”蕭琰機械的搖頭,眼神空洞的很,思緒很混亂,猶如一團亂麻……
霍柏驍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緩緩道:“蕭琰,倘若你仍然決定離開,我便帶你走!有我在,你不用怕他。”
聞言,蕭琰緊咬住了脣瓣,只思索片刻,她便搖頭,很慫的垂下眼瞼說,“我不敢走……”
那個人,不是別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許靳喬啊,是將她從川北地震災區撿回來的人,是她這輩子無以爲報的大恩人,他不允許她走,她又怎麼敢違揹他?
關於那晚,關於她被奪走的清白,不算她回報他,她……心甘情願!
長長的走道上,很快便駐足了衆多看熱鬧的人,唏噓聲四起。
“蕭琰!”霍柏驍沉目,他緊扣着蕭琰的胳膊,終於難耐的問她,“爲什麼?你怕許靳喬做什麼?你與他……”
“我的事,我自己解決。”蕭琰嗓音很低,卻很堅決的否定了他的好意。
她和許靳喬之間的關係,沒有人能夠了解,就連她自己也很迷茫,外人又怎能插得了手?
哪怕他罵她、打她、訓叱她,她亦心甘情願!
不遠處,許靳喬墨眸中的火焰,愈發躥高,那隻纏在蕭琰手臂上的爪子,令他有種想剁掉的衝動!
“喬,蕭小姐她……你喊她有什麼事麼?”
葉美璇眼見情況不太對,她試圖勸阻,可許靳喬竟拿下她挽着他的手,一眼也不曾看她,然後大踏步走向蕭琰!
“喬!”
葉美璇急呼一聲,將手中的衣袋匆匆塞到倪蕊手中,踩着高跟鞋急忙追在後面!
如果,蕭琰只是許靳喬的普通朋友或者故人,那麼許靳喬斷然不可能這麼強勢的訓叱蕭琰,而且蕭琰還一副默默承受不敢反抗的模樣!
葉美璇不傻,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倆人之間,絕對不尋常!
倪蕊憂傷的看着懷中的好幾個衣袋,她跺了跺腳,也急急的跟過去。
聽着身後紛沓而來的腳步聲,霍柏驍眉峰蹙成了川字,他緩緩鬆開蕭琰,回身而望,兩個同樣出衆的男人,四目相撞,擦出的不是友情火花,而是十足的殺傷力!
雖然,還不至於達到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的地步,但許靳喬這一方,已是恨不得將霍柏驍斃了!
蕭琰緊張的直打顫,對於許靳喬的脾氣,她是再瞭解不過了,她真擔心許靳喬會出手揍霍柏驍,雖然理由是什麼,她糊里糊塗,但當年他揍江夜璟的事,至今還歷歷在目,所以她一咬牙,挺身擋在霍柏驍身前,朝迎面而來的男人,用視死如歸的語氣說道:“先生,你想揍人,就揍我好了!”
霍柏驍驚詫到瞠目,“蕭琰你……”以他的身手底子,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保護,但他萬沒有想到,蕭琰一個女孩子,竟然會……
許靳喬一步步逼近,在蕭琰面前停下,他冷嗤一聲,眸中無限譏諷,“哦?蕭琰你出息了,還是能耐了?”
“我……我沒有,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不分青紅皁白的胡亂打人!”蕭琰害怕的縮了縮頸子,唯唯諾諾的小聲辯駁道。
許靳喬眼角微掀,他冷掃一眼霍柏驍,而後勾脣,“我說我要打人了麼?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與這位先生來友好暢談的?”
“嘁,你那個壞脾氣,我還不清楚麼?你……”蕭琰脫口而出的話,在瞧到許靳喬身後跟來的人後,下意識的消弭殆盡,她緊抿住了脣,再不說話。
許靳喬墨眸倏沉,比起方纔更添了幾分寒意,他猛然伸手,將蕭琰拎了過來,她踉蹌的絆了一下,他禁錮住她肩膀,陰惻惻的道:“蕭琰,你這樣做,白爍知道麼?”
“白爍怎麼了?我又做了什麼,和白爍有什麼關係?”蕭琰被他深奧的質問,完全弄糊塗了,以她的智商,一下子根本反應不過來。
霍柏驍忍無可忍的出口,“許總,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們只是朋友而已,反觀許總未婚妻相伴,卻擺出一副……”
“別說了!”
眼見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蕭琰生怕霍柏驍觸了許靳喬的底線,把事情鬧大了,她緊急截斷霍柏驍,喘着粗氣道:“先生,我不知道你生的什麼氣,反正我沒做對不起白爍的事,我雖然不太出名,但被人盯久了總是不好,你可以先放了我,我們回頭再談這個事麼?”
“好,你跟我去個地方,我們慢慢談!”許靳喬浮了浮脣,一語畢,扯拽住蕭琰的手,強帶着她大步往貴賓電梯走去。
經過葉美璇身邊時,他只陰森的拋下一句,“倪蕊,送你表嫂先回去!”
葉美璇原本不甘的欲追,但聽到那個從他口中承認的身份後,她立刻停止了動作,繼而紅脣勾起自信的微笑,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他親口說,她是他的太太,這就夠了!
倪蕊撓着後腦勺,咂了咂嘴巴,卻不知該說什麼好,最終只能幽幽一嘆,今天好混亂啊!
霍柏驍死盯着蕭琰的背影,眸中積鬱了無數種壓抑的情緒,此時只要蕭琰開口求救一個字,他定然拼全力從許靳喬手裡搶回她,可是她……
她順從的跟那個人走了,他又有什麼權利和立場救她?
殊不知,此時蕭琰已再次被打擊,她渾渾噩噩的被許靳喬拖着走,腦子早已空白,只沉浸在他的那句“表嫂”中,而心痛到血流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