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知道了是不是?”柴俊然努力穩定住自己的情緒,雖然他身上的肌肉已經在微微顫抖了,放在桌下的手也是靜靜地捏在一起了。
帝君嘴角的笑意突然消失,冷硬的臉孔顯得更加讓人難以靠近和心生愜意,說道:“是啊,我已經知道了,但是我知不知道都不重要,因爲這對我沒有任何的影響。”
帝君的話就好像一支支的弓箭不斷射在柴俊然的心上,每一支都正中紅心,不偏不倚,讓他痛不欲生,他說對他沒有任何影響是什麼意思。
“你,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柴郡然問着,他滿是皺紋的臉微微抽動着,看着眼前的這個原本屬於自己卻在帝家長大的孩子,瞬間的陌生感幾乎要將他衝翻在地。
“我說,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已經不重要了,我根本不在乎,因爲……”帝君停頓片刻接着說道:“因爲我的父親只有一個,那就是,帝國風!”
他一字一句說的很清楚,還刻意加重了“帝國風”三個字的音調,帝君本以爲自己在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很難受,可是他竟然發現他根本是一點難過的感覺都沒有,本來就是這樣的,不是嗎?
柴俊然之於他,本就是陌生人,既然一開始是陌生人,那麼無論自己跟他的關係是什麼樣的,都終究無法改變一開始就已經在心裡產生的感覺了,是陌生人。
父親這種角色,柴俊然又怎麼能擔當的起,對於他來說,只有帝國風是父親,那個偉岸的好像大山一樣的男人。
柴俊然卻並不這麼想,被自己的親生骨肉否定的感覺讓他幾乎已經不能呼吸,也無法接受,就好像是被人扔進了冰冷的冰窖裡面,周圍除了冷就只是冷,根本沒有別的感覺。
又好像不斷被人鞭打着,那種疼痛感讓他無處遁形,可是眼前的人卻又是那樣冷漠地注視着自己。
“柴先生應該知道這份文件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所以,我給你一個機會。”帝君看着他,慢慢地說道。
柴郡然猛地擡起頭來,不可置信地說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他的話語裡是對帝君話語的質疑,更是對他對待自己態度的質問,可是這一切帝君都沒有放在心裡。
“我沒有威脅你,如果是威脅,這份文件就已經在檢察院人的手上了。”帝君聲音很冷漠不帶任何的感情,當然也絕對不是柴俊然口中所說的威脅,因爲他根本不需要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那,那你說的機會是什麼?”血緣關係的否認對柴俊然來說打擊固然大,但相比較保命來說,他更關注的一定是後者,從來他都是自私自利唯利是圖的人啊,這點毋庸置疑。
“離開這裡,永遠不再回來。”帝君的話簡單到只有這區區幾個字但是意思卻是表達的再清楚不過了,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的偏移,直直落在柴俊然的臉上,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離開這裡?你讓我永遠不再回來?”柴俊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現在他是在趕自己走嗎?他真的很想問你有什麼資格趕我走,可是卻深深地明白他手中的文件就是他敢說這話的資格。
帝君本以爲柴俊然會掙扎一番,但是沒有想到,他卻是點了點頭說道:“好,我消失,但是這文件……”他的目光有些貪婪地落在了文件上,那種眼神讓帝君厭惡至極。
“這份文件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管,放在一個誰都拿不走的地方。”帝君說着,薄薄的脣瓣微微向後揚起,那笑容之間帶着太多的含義。
柴俊然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種失望的感覺,他本來是想把文件拿走的,但是現在看來,是不可能實行了的。
“好,你一定要說話算數。”柴俊然咬咬牙,一時間不知該做何表情,是該喜悅他有一個跟自己一樣的兒子呢還是該痛恨他的這樣冷酷。
就在柴俊然失落地要離開時,帝君又問了一句,說道:“你到底還愛不愛我母親?這二十三年來,有沒有哪怕一個瞬間想要再見到她,想要問問她過的好不好。”
說道帝夫人,帝君的語氣軟了下來,但也沒有看向柴俊然,而是看着前方。
柴俊然也是沒有想到他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他重新做回到椅子上,說道:“對不起,恐怕殷容只存在於二十三年的我的記憶裡了,她在我的心中已經死了,從她站在帝國風身邊的那一刻起。”
柴俊然的聲音很低沉,帝君卻說道:“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因爲你對不起的人,是她。二十三年來,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你,而今天我坐在這裡給你這次機會也是因爲他,否則,你的手上早已經拷上了沉重的手銬了。”
帝君的話很淡,說完便是起身離開了,走出大門,他從西褲口袋中拿出電話,放在耳邊說道:“媽,你都聽到了吧。”
那邊的人淡淡說了句:“我都知道了……”便掛斷了電話。
柴俊然一個人孤坐在椅子上,全身的力氣好像在帝君說完那句話離開後被一起抽空了,二十三年的時間裡,他都做了些什麼,他一直記恨的人,卻從來沒有忘記過他。
“容容……”他喃喃道,可是卻再沒有人迴應他的呼聲了,孤獨是從此陪伴他的唯一。
柴俊然不敢相信,原來殷容對自己的感情那麼深厚,或許是自己錯了,二十三年前就錯了,一直把這個錯誤持續到了現在,多可笑啊,可是,卻沒有退路可以走了啊。
………
帝夫人掛斷了電話,坐在窗邊,看向窗外的景象,不知不覺,夏天已經接近了尾聲,就這樣的,秋天好像是悄無聲息地接近了。
帝夫人的臉上驀地露出了一絲淺笑,該過去的終歸是該讓它過去的,揪着過去不放,難過的只有自己,她是深深明白這個道理的。
要是問她有沒有後悔過這二十三年都對柴俊然抱有着希望,帝夫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搖頭說:“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人的一生總要用力地去愛過一個人纔可以,是不是隻有這樣,那原本充滿着苦難的時間纔會過的稍微快一些,纔會充滿希望,在這本是黑暗的時光裡,帶來點點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