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勞倫的病房,除了她的那位助手外,其他諸如外交大使之類的無關人員,已經都不在了。
勞倫看到曾毅,有些不怎麼高興,昨天曾毅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毫不客氣地揭穿了自己隱瞞病情的事情,最後卻又什麼治療都沒有做,這完全就是純心賣弄,勞倫心裡很生氣,要不是曾毅鬧的這一出,那些大夫就已經開始進行治療了。
小戴維熱情介紹着:“勞倫伯母,我把曾先生給你請回來了。”
勞倫往曾毅背後看了看,沒有看到其他人,就問道:“沒有別的大夫了嗎?”
小戴維快步上前,湊在勞倫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勞倫的眼中就非常詫異、非常驚愕,她簡直不敢相信戴維的話,發了那麼多的申請,竟然除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之外,就再也沒有一個人願意接自己的病了。
戴維此時又道:“勞倫伯母,曾毅先生的醫術非常高明,曾經治好過英國女王的病,也挽救過我的一條腿,這次能夠請到曾先生,其實是非常幸運。”
勞倫在短暫的驚愕之後,就恢復了理智,她對自己的病情並不陌生,就算是在美國,也沒有什麼醫療機構願意接受自己了,大名鼎鼎的酒鬼大夫在重新看過自己的情況後,只給出一條意見:陪伴家人,好好享受平靜的時光。
這是什麼意思,勞倫很清楚,酒鬼這位世界最頂尖的西醫大夫,也對眼下的情況束手無策、回天乏術了。
“曾先生,辛苦你了!”勞倫這纔看着曾毅,臉上稍稍露出點笑意。
曾毅微微頷首,道:“辛苦倒是不辛苦,無非是多跑一趟罷了,但我希望勞倫女士以後不要再跟醫生開這種玩笑了。政治上的事情可急可緩,但治病卻從來都是如同救火,大夫們在這裡多耽擱一分鐘,就可能有其他的病人,爲此付出無法挽回的代價。”
這句話,說得勞倫的臉都變了色,她想反駁兩句,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最後只能悶不作聲。政客們整天嘴上談着人權、平等,但到了關鍵時刻,卻置他人死活於不顧,甚至對待醫生都做不到坦誠,曾毅的這句話,多少是有些諷刺勞倫的意思,勞倫心裡很明白。
戴維此時打着哈哈,道:“曾先生,你看這個病該怎麼治,都需要準備些什麼東西?”
“不忙!”曾毅擺了擺手,道:“我先摸脈,麻煩戴維先生去通知一下我師兄!”
“好,我馬上就去!”戴維點了點頭,就朝門外走去,勞倫住在南江省人民醫院,不管接受什麼治療,都需要邵海波來協調。
不一會,邵海波過來了,看起來有些焦急,今天拿到勞倫的完整病歷後,他就跟醫院的專家重新做了一次會診過,情況出乎意料地嚴重,大家的意見高度一致,都認爲勞倫的眼下除了接受截肢外,並沒有什麼好辦法了。而截肢之後復愈的概率,都不到一成,因爲勞倫的循環狀態太差了。
截肢基本是對病人求生慾望的一種安慰,但最後很可能收穫的,卻是一種失望。
曾毅昨天不是拒絕了嗎,怎麼今天又過來了,邵海波進來的時候臉色嚴肅,準備找個機會提醒一下曾毅。
“師兄,你來得正好!”曾毅此時也診完了脈,站起來說到。
邵海波皺着眉,道:“勞倫女士的病歷你看了吧,怎麼樣,複診有什麼新發現?”邵海波把病歷兩個咬得極重。
“看過了!”曾毅點點頭,“我打算試上一試!”
邵海波就急了,道:“人命關天,不能兒戲,如果沒有很大的把握,我看還是慎重一些比較好!”
戴維沒想到邵海波是來幫倒忙的,就解釋道:“現在的情況,還沒有壞到必須馬上截肢的地步,所以無論如何,都請先想辦法試上一試,哪怕最後仍然是這個截肢的結果。”
邵海波心道你小子平時跟曾毅關係也不錯,怎麼能這樣坑曾毅呢!這豈是說試就能試的,本來病情清楚明白,就是要截肢,這是共識,但曾毅這一插手,就變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瞭,最後腿壞了,誰能證明不是你給治壞的?
“就算採用其它的治療方案,那得有一定的把握才行進行,我們要對病人負責,哪能瞎試亂試!”邵海波說到。
戴維就看着曾毅,眼中帶着一絲希望,不管邵海波如何說,他對曾毅是充滿了信心的。
曾毅想了想,道:“沒關係,先看看效果吧,如果有效的話,就接着治療,如果無效,就只能是另請高明瞭!”
邵海波看了一眼曾毅,他覺得曾毅這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就算勞倫的病歷已經公開了,那也不能掉以輕心。以前省人院就發生過一件事,省裡某位領導的老父親突然發病,送到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是迴天無力了,醫院領導心知肚明,集體商議之後,決定採取標準的急救措施,這屬於是一種“人道”性質的救治,主要是讓患者家屬可以心中無愧,覺得對自己的老父親盡到全力了。
結果有一位大夫,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跑去告訴那位領導,說是還有別的辦法,或許能救活,這個時候,任何希望對病人家屬來說都是救命的稻草,在那位領導的要求下,醫院給患者開了胸,又大大折騰了一番,最後依舊沒能救活。
事後不久,這位大夫牽扯進另外一起小小的醫療糾紛中,卻不但被撤了職,而且還被追究了刑事責任,最後進了監獄。
那位領導覺得正是由於這個大夫的愚蠢方案,才導致父親沒有按照正常的流程進行急救,被耽擱了,而且臨死都沒有得到安寧,身上劃了好幾刀,死無完屍。
此時勞倫道:“曾先生,你儘管放手去治,哪怕是治壞了,也與你無關!”勞倫也算是認清形勢了,現在只有曾毅一個人肯出手試一試了,如果自己不爭取的話,保住雙腿便沒有任何的希望了,就算是回到美國,也只有截肢一條路可走,但酒鬼也說了,截肢等於找死。
曾毅就道:“我師兄剛纔也說了,大夫要對患者負責!我能拿出方案,就是有一定把握的,雖然不能保證一定就治好,但至少不會使情況惡化。”
勞倫鬆了口氣,雖然嘴上那麼說,但她也真怕曾毅是在賭運氣。
邵海波就沒辦法了,既然曾毅說有一定的把握,那就只能是試試看了,曾毅的脾氣他也瞭解,越是難治的病,越是別人都治不了的病,曾毅就越是鬥志煥發。
“你準備用什麼辦法?”邵海波問道。
“就用蜞針吧!”曾毅說到,“先疏通一下她的雙腿血脈,緩解緩解血瘀阻塞的情況。”
邵海波想了一下,覺得這個還行,蜞是水蛭,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螞蝗,善吸血,蜞針是古代中醫使用螞蝗來吸取人體內血腫、水腫、淤血、毒血的一種辦法,現在科技發達了,已經基本不用這種方法了。
不過眼下用在勞倫身上,卻是非常合適,形成糖尿病足的最大原因,是因爲高血糖導致血管內出現凝血血栓,阻塞血管,致使血行不暢,而下肢距離心臟最遠,血液迴流時向上的,還需要克服地球引力,由此血行的情況更加不暢,慢慢地下肢的肌肉和神經組織就因爲得不到營養的輸送,開始發生壞死。
水蛭不但能吸出下肢中的血腫水腫,以及凝血淤血,而且水蛭的口中會分泌出水蛭素,這是目前人們發現最強有力的抗凝血藥物,可以極大抵制血栓的再次形成,防止傷口難以癒合。
目前研究發現,水蛭的某種分泌物還能夠破壞高血糖素,勞倫的這個病,歸根結底,還是因爲高血糖引起的,這雖然都是西醫上的解釋和發現,但總的該說,現在使用蜞針法,應該是安全無害的。
邵海波仔細斟酌了半天,最後道:“那我去準備一下!”
“麻煩師哥了!”曾毅看着邵海波出去,轉身又對勞倫道:“我把治療方案給你講一下:急則治標,緩則治本,你現在雙腿不保,所以我的第一步,是先改善你雙腿的循環狀況,會採用一些特殊的治療方法以及中藥,等雙腿循環狀況改善,機能就能恢復,那麼第二步就是採取一些手術的方法,剝離掉壞死的肌肉,再配合藥物的使用,促使肌肉新生。”
“這兩個過程,大概需要三週左右的時間!”曾毅看着勞倫,“你可以接受吧?”
“可以!”勞倫點着頭,她不會有任何的意見,這是她保住雙腿的唯一機會,而且酒鬼說過,截肢手術風險極大,一旦失敗,可能就只有兩週的生命,現在曾毅前兩步的治療,就是三週呢。
“等這兩個階段結束,最後就是治療你的糖尿病了……”曾毅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道:“算了,還是等這兩個階段結束了再說吧!”
勞倫心裡一咯噔,什麼叫到時候再說,難道是說自己有可能撐不過前面的兩個階段?
此時邵海波又回來了,身後跟着一個人,那人手裡端着一個大托盤,上面一個黑乎乎的罐子,看不清裡面是什麼,旁邊還擺了十幾根細長的玻璃試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