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爲了找一種解脫,那句話,就這麼脫口而出,“離婚,我同意。”
…………
子衿愣住了,站在她身後的慕晨初更是意外極了,大概是對喬景蓮這個紈絝少爺從來都沒有好感的關係,她又不知道子衿已經懷孕了,這中間那麼多的彎彎曲曲都不清楚,喬景蓮突然同意了離婚,她自然是格外的震驚。
連同一旁剛剛準備要去辦手續的律師聞言,都下意識地站住了腳。
他是喬氏的法務律師,關於喬景蓮的一些情況,他自然也是需要親力親爲的,喬氏的少東要和自己的妻子離婚這種事情,如果是真的,所有的文件也是需要他經手的。
只是他非常意外——雖然知道,喬少爺和他的這個原配妻子,關係並不是算是有多好,但是離婚,卻也是所有的人都不曾想過的,因爲喬世筠對這個兒媳婦是100%的滿意,更何況在喬氏,似乎也從來沒有過這兩人會離婚的傳聞。
今天他是正好在喬氏準備一些法務上的文件,誰知道喬少奶奶突然上來,那個時候他才接了電話,知道喬少爺在警局出了事情,所以就和喬少奶奶一起過來,路上的時候,他還注意到喬少奶奶是有些緊張的模樣,當時他心裡還在琢磨着,這小兩口,估計關係有所緩和。
可是現在,怎麼有急轉而下了?
他並不算是喬景蓮的人,他是喬世筠的人,這樣勁.爆的消息,他自然不會是幹聽着沒有任何的動作。
這頭律師的心中轉了無數個彎,那頭的慕晨初也轉了不少的彎,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輕咳了一聲,伸手推了一把子衿,示意她抓緊機會,微微俯身在子衿的耳邊,低聲說:“我去外面等你,你好了打電話給我,子衿,機會難得,知道麼?”
喬景蓮突然鬆口,子衿似乎是有些意外,卻又好似是預料之中的。
她已經懷孕了,這事情,喬景蓮也是知道的,他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自己和顧彥深之間的事,可是他始終都不肯鬆手,這一次,他卻是這麼輕易的同意了,不知道爲什麼,分明是一件可以讓人覺得如釋重負的事情,她心裡卻不是滋味兒。
什麼時候開始,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感覺,都在慢慢的轉變?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可以做到無動於衷的,因爲婚姻於她,於喬景蓮而言,都是一種負擔而並非幸福,他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她找到了自己渴望的愛情,就想要勇敢地去抓住不放手。一直以來,她是真的覺得,以前的他們,彼此就是站在同一個天平上的,可是爲什麼,這個時候,她卻是有太多的愧疚?
子衿慢慢地垂下眼簾,心裡很清楚的知道,其實並不是因爲喬景蓮在b市救了自己,讓她對他徹底改觀,而是因爲,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經在自己的心裡,慢慢的起了變化。
有些感覺,不是愛情,不是親情,所以別人對你的那些好,纔會讓你有所愧疚,讓你覺得受*若驚。
“……景蓮,我們談一談吧。”
子衿終於還是出聲,微微有些暗啞的嗓音,透着幾分無奈,只是從來都是傲嬌的喬景蓮自然不會和她“談一談”。
“你想要的難道不是離婚?”
喬景蓮雙手插着褲兜,只是稍稍側了側身體,他說話的時候,字裡行間,像都染着嘲諷,“不用對我假惺惺的,我不需要這樣,也沒有什麼話可以和你談的。當然了,如果你現在不願意和我離婚了,我也不稀罕你,所以你聽好了——”
“這次是我要和你離婚,我以前就討厭你,申子衿,5年前,你就是爲了錢才嫁給我的,這5年來,讓你錦衣玉食地過日子,我們喬家也沒有委屈你,現在我不想再花錢浪費在你的身上了,你可以滾蛋了!別給我擺出這麼一副楚楚憐人的模樣,這樣會讓我覺得更噁心!”
低沉的男聲頓了頓,又繼續說:“律師不是也在麼?回去你就弄一份離婚協議出來,字我會籤的,申子衿,你也不要再拖着不簽字,現在我喬景蓮讓你滾出喬家,你賣給我們喬家5年,我雖然不待見你,但是也沒有把你怎麼着,以後你要和誰在一起,都和我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又一字一句地說:“——你可以滾了!”
子衿,“…………”
話說的那樣的難聽,子衿的雙手緊緊地握着輪椅的邊緣,不知道爲什麼,眼淚卻是突然涌了上來,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酸在自己的心中膨脹着,她紅脣蠕動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她隔着一片迷濛的視線,看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嗓子眼裡就像是堵着一塊巨大的石頭,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心中五味陳雜。
有些東西,是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真的唾手可得的時候,纔會驀然覺得,自己到底是有多麼的自私,纔去擁有了這一切。
…………
“……少奶奶,少爺他剛剛說的事……這事,您看……”
律師見喬景蓮都走了,子衿卻還在一旁,他想了想,還是上前吞吞吐吐地問了一句。
子衿回過神來,稍稍沉澱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擡起頭來,看着一旁的律師,她只說了一句,“既然他都這麼說了,你就按照他說的去把離婚協議草擬一下,我不需要任何的東西,我可以淨身出戶,到時候麻煩沈律師你把協議書給我,我會簽字的。”
…………
電梯裡,四面都是光亮的鏡子,喬景蓮整個身體都是緊繃着,透過鏡子看着裡面的自己,眸光猩紅,瞳仁深處隱藏着太多翻滾的情緒,有些東西,就是欲蓋彌彰,你越是想要隱藏起來,卻越是要和你作對,就是叫囂着想要發泄出來。
他捏緊了褲袋裡的雙手,那隱匿在布料底下的手背上,已有青筋暴突出來,胸口隱隱作痛的,是真的難受,狹小的電梯裡就只有他一個人,他卻是覺得格外的空曠,空蕩蕩的,連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找不到,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重重的一拳,落在了電梯的壁面上,骨節上頓時泛起了一陣鮮明的紅色,他整個人,卻像是被戳破了的起球一樣,慢慢地順着電梯壁,滑在了地上,男人的膝蓋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發出“砰”一聲悶響,喬景蓮垂下的眼簾深處,有溼潤的淚水落在了自己的腿邊……
申子衿……我終於還是放你離開了。
——用了這樣一個,讓我最深惡痛絕的方法,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我會這樣難受,我曾經那樣厭惡你存在在我的生命中,後來卻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看走了眼,等我發現了你的好,你的美,我想要去珍惜的時候,你卻頭也不回地投入了別的男人的懷抱,老天爺是這樣現實又殘忍,就是不肯給我一個可以挽回的機會……
…………
感情就是這樣的讓人措手不及,你覺得自己還是討厭那個女人的時候,你卻從來沒有發現,你一直都在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你覺得自己似乎是對她改觀的時候,你也沒有發現,其實她已經慢慢地滲透到了你的生命之中,等到你終於意識到自己對於她,似乎是有感覺的時候,她卻已經在你的心中生根發芽,再也難以拔除。
慕晨初推着子衿出了警局的時候,她發現子衿的情緒並不高漲,慕晨初也不是不會察言觀色的人,剛剛喬景蓮的表現,還真是讓她意外,她原本以爲今天必定是一場“惡戰”,所以甚至都已經想好了對策,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容易就談成了離婚。
“喬景蓮今天真奇怪,竟然這麼容易就鬆口了,不過你好像不太高興?”
子衿輕嘆了一口氣,迎着微風,她感覺自己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些,“終於談成了離婚,我當然是高興的,但是喬景蓮奇怪,也是因爲我的關係。”
“因爲你?”
“……晨晨,我懷孕了。”
懷孕的事情,子衿從來沒有想過要隱瞞着慕晨初,她知道,喬景蓮的奇怪,只是因爲自己的“懷孕”,所以這件事情,她順口也就說了出來,“……我這次去b市,出了事,喬景蓮救得我,他把我送到了醫院,知道我懷孕了,他剛纔那樣的話,每個字都似乎是很難聽的,可是我心裡很清楚,那並不是他的本意,他其實……沒有那麼壞。”
慕晨初震驚了,足足呆愣了5秒,她才反應過來,迅速地繞過了輪椅,蹲在了子衿的面前,“……你、你說什麼?你懷孕了?懷孕了?!!”
“…………”
子衿點頭。
“然後喬景蓮還知道這個事情?”
子衿還是點頭。
慕晨初終於是搖了搖頭,同樣是嘆息一聲,臉上倒是透出幾分不可思議的表情,“……我是真沒有想到,那個不可一世的紈絝少爺,也會有今天,我剛以爲他說的那些話,都是發自肺腑的,不過看他的表情是真的奇怪,現在你這麼一說,我才能反應過來。現在想想,喬景蓮這人,說白了就是傲嬌,不過說真的,別說他對你到底有沒有感覺,哪怕是真的討厭你都好,自己的掛名老婆懷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的孩子,他的心理能不扭曲麼?竟然還同意和你離婚,我……”
慕晨初一放鬆,說話就噼裡啪啦的口沒遮攔,說到最後她才驚覺自己又說錯話了,連忙伸手打自己的嘴,呸了一聲,“該死的,瞧我這張嘴巴,子衿,你別往心裡去,我絕對沒有任何別的意思,我就是……順口就說了,你千萬不要多想。”
子衿倒真沒有多想什麼,慕晨初本來就是這麼個人,有什麼話從來都不會放在心裡的,她寬慰地笑了笑,搖頭,“我能不知道你是什麼人麼?沒事,我知道你心直口快,沒有惡意,我不會生氣。”
慕晨初嘿嘿了兩聲,伸手還打了幾下自己的嘴巴,剛一站起身來,身後就傳來一道讓她熟悉又厭惡的性感男聲——
“喲,小嘴兒又說錯什麼話了?還在打自己嘴巴麼?”
“…………”
子衿視線一越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蘇君衍,男人穿着粉色襯衣,淺灰色休閒褲的男人,雙手插着褲兜,嘴角勾着一抹桀.驁又瀟.灑的笑意,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的騷.包勁。
她挑了挑秀眉,並沒有出聲。
“有你蘇大少什麼事兒?管天管地還管的着姐姐我打自己的嘴?!”慕晨初一聽到蘇君衍的聲音,就像是一隻炸毛了的貓一樣,渾身上下都豎起了一種攻擊的氣場,冷笑着反駁了一聲,轉身就去推子衿的輪椅,又低聲說:“子衿,該辦的事情都辦完了,我們去吃飯吧。”
子衿知道,慕晨初多年來一直都心儀着那個叫“李煜”的男人,青梅竹馬的愛情,都是充滿了一種美好的憧憬,時間的分離,有時候會更是讓人有所念想,之前慕晨初就對自己說過,李煜已經聯繫了她,最近自己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都沒有時間去關心一下她的感情生活。
可是不問,不代表,她不會看。
慕晨初或許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是,她每當對着蘇君衍,會展現出最真實的自己,那種囂張之中,又帶着幾分真性情的感覺,或許是連那個多年來藏在她心中的“李煜哥哥”都不能給予的。
原來旁觀者清,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吧。
子衿沒有出聲,心想着,這頓飯估計是吃不太平的,果然,蘇君衍大步上前,不由分說就拽住了慕晨初的手腕,挑眉看着她,“跑什麼?見到哥哥我就要走,是不敢面對我了?”
慕晨初臉龐陡然一紅,惡狠狠地伸手,一把推開了蘇君衍,反駁出口的話分明是帶着幾分急切,“你、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是誰的哥哥了?真不要臉!”
“你那天不是喊我哥哥了?”
“…………”
子衿心念一動,捂着脣,輕咳了一聲,插話,“……那個,我其實自己可以回去,我給彥深打個電話就行了……”
她可不想做什麼電燈泡。
慕晨初卻是急紅了眼睛,一把按住了子衿的輪椅,咬牙切齒的聲音有些惱羞成怒,“蘇君衍,你再亂說話,我把你嘴給縫了!神經病!”
“來,給我縫一個試試,讓我看看你的手工好不好。”
慕晨初,“…………”
子衿想說,不然你們兩人先找個地方好好把“縫嘴巴”的事情給解決一下,她這個電燈泡做的並不是很舒服的,不過話還沒有說出口,身後又傳來一道陌生的女聲,叫了她一聲——
“申小姐?”
警局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倒是不少,不過叫申小姐的,想必並不多,子衿本能地愣了一下,回過身去,看到的是剛剛那個站在喬景蓮邊上的女警。
“……你叫我麼?”
“對,申子衿小姐是麼?我有些話想和你說,你有時間麼?大概30分鐘就夠了。”
周素言簡意賅,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小餐廳,說:“就去那邊,如果你的朋友不放心你的話,可以選個地方等你,我是警察,不會傷害你的。”
子衿很意外,這個女警找自己做什麼?她很努力地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是真的不認識這個女的,而且還是個警察,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的樣子,記憶中,好像也不存在這樣的同學,難道她找自己是因爲喬景蓮的事情麼?
可是看樣子,又好像不是。
子衿沉吟了片刻,慕晨初很快就說:“我們好像並不認識你,如果是因爲喬景蓮的事情,你來找子衿的話,那就免了,你可以直接找他的律師。”
“不是因爲喬景蓮的事。”周素說:“申小姐,你真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我就是單純的想和你說些話,而且是和你有關的。”
她都已經這麼說了,子衿想着自己也不好再拒絕,“晨晨,你和蘇君衍先回去吧,我會給彥深打電話,讓他過來接我的。”
“那倒是不用,晨晨我先帶走了,不過我有司機在那邊等着。”
蘇君衍恬不知恥地上前,親暱地叫着慕晨初的小名,又看向周素的胸口,那裡掛着她的工作證件,男人挑起一邊的眉毛,“叫周素是麼?我記住你的名字了,你有話要和她說沒有問題,不過說完之後,送她上車,我的車子就停在那邊。”
他指了指不遠處,周素倒是很配合地點了點頭。
慕晨初老大不樂意,推着蘇君衍還想說什麼,蘇君衍倒是眼疾手快,直接拽着她就走向自己的車子。一路上就聽見慕晨初嘰嘰喳喳的還在罵人,蘇君衍卻沒什麼正經地在搭話。
“申小姐,我推你過去吧。”
周素表情平淡,說完就上前推着子衿往前走,子衿並沒有拒絕,只說了一句“謝謝”,兩人很快就進了那個小餐廳,周素自己點了一杯咖啡,子衿想了想,選了溫牛奶。
等着侍者把飲料送上來之後,子衿先開的口,“周警官,我真不記得自己有見過你,更別說是認識你了,所以我很好奇,你說要和我說一些關於我的事情?具體是什麼?”
周素伸手攪拌了一下手邊的咖啡,她端起咖啡杯,淺淺地抿了一口氣,對着子衿微微一笑,道:“申小姐是不認識我,但是我認識你,而且很早,大概是在5年前。”
子衿一愣,“……5年前?”
“對,5年前我就知道你,還認識你的父親,申東明,知道你的母親叫陶婉恬,對麼?”
子衿手中的牛奶杯一抖,差點灑出來,她連忙穩住杯子,震驚地擡起頭來——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應該可以叫做女孩兒,她的年紀,絕對不會超過30歲,大概是因爲職業的關係,雖是穿着一身便裝,卻依舊是英姿颯爽,可是她是真的不記得自己對於她有任何的印象,她竟然可以說出自己父親的名字,還有母親的……
5年前……又是5年前……
到底是她多心了,還是……真的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什麼事情,發生在5年前?爲什麼這會兒,她心跳的特別的快,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申小姐,你別緊張,我真的沒有任何的惡意,其實說到底,我說我認識你的父親母親,這話也不完全正確。”
周素見子衿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她對子衿的確是沒有任何惡意,自然是不想賣弄什麼玄虛,很快就切入了正題,“……我知道你父親的名字,知道你母親的名字,但是我沒有見過她們,所以你別這樣緊張。我要和你說一些事情,當然也是我的父親親口告訴我的一些事,因爲和你們申家有關係,我之前也沒有想過要找你,只是覺得這些事情,說白了,和我是沒有多大的關係,何況我也不認識你,但是今天這麼湊巧在警局遇到了你,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你,就算是我們有緣分吧。”
子衿動了動脣,下意識地捏緊了杯壁,“……到底是,什麼事?”
“首先我想和你說的是——這件事情,也是我父親親口和我說的,他也是一個警察,而且在出事之前,他在警隊的形象一直都非常的好,而且當年……也就是5年前,他已經快要升職了,後來突然出了事情,連警察都不能當,這件事情,就是和你們申家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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