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扯到人命的,還是前任高官,誰都不會放過他!
子衿完全能夠明白,喬景蓮現在的心情,那個人有再多的不是,那也還是給了他生命的男人,他現在親手把他送進了醫院,這種感覺,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承受的,其實有些時候,子衿覺得自己很能理解喬景蓮,並不是那種男女之情的理解,像是有些感同身受。
因爲他們都感受過來自那個叫喬世筠的長輩的關愛,所以哪怕知道他是真的十惡不赦,可是親眼看着他倒下去的時候,心,還是會被觸動。
喬景蓮是第一次,在顧彥深和子衿同時在的情況之下,吐露自己的心聲,大概是真的有些慌亂。子衿想了想,站起身來剛要說什麼,顧彥深卻是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男人比她快一步先開口,“人現在在裡面,肯定也不能馬上出來,你跟我過來,我有些話想和你單獨說說。”
子衿聞言,有些不太高興了,她當然知道顧彥深是有意不讓自己開口說話的,這個男人,有時候小心眼的很,比如說面對喬景蓮的時候,就是這樣。大概也是因爲上次答應了自己,單獨和他見一面,結果還是出事的緣故,他現在根本就不允許她單獨出門,今天這種喬氏開股東會議的場合,他都要讓季揚陪着自己,當然也和那個日本男人有關係,不過現在人在醫院,他不讓自己說話就算了,還帶着喬景蓮走遠了說……
她咬了咬脣,有些悶悶不樂地坐在長凳上,季揚上前的時候,正好看到子衿捏着自己的衣角,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着,他嘴角微微動了動。
“申小姐,顧總他肯定是有點比較特殊的事情要和喬景蓮說。”
子衿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所有的不高興都寫在臉上了?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她瞭解顧彥深的爲人,自然也相信他,別說現在和他離開的人是喬景蓮,哪怕是個女人,她覺得自己也一定能夠百分百相信他。
倒是季揚,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很強的,子衿笑了笑,往邊上挪了挪身體,“季揚,你也坐吧,老是站着多累。”
“不了,我站着就行。”
“坐吧,我想和你說會兒話,不過我仰着脖子和你說話太累了
。”
季揚,“…………”
最後還是坐了下來,不過當然他不敢坐在子衿的身邊,而是坐在了她的對面,子衿看着他如此拘謹的樣子,更是覺得好玩,想了想,纔開口,“季揚,我感覺我們認識了不少時間,不過倒是沒有好好說說話,你跟着彥深有多久了?”
季揚畢恭畢敬地回答,“有多年了,應該也有個5、6年了。”
子衿有些意外,“這麼久?彥深他今年不是才28歲麼?按照你說的,他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
“顧總很厲害。”
子衿點頭,這點她倒是承認,她的男人,的確是很厲害。
季揚看了子衿一眼,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又繼續說:“……其實申小姐,你很幸福,顧總對你是真的好,我跟着他那麼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他對哪個女的會如此用心,他是恨不得把你捧在心尖上,也許你知道,以前他和謝靈溪也認識,但是那時候,是謝靈溪主動找上的顧總,其實顧總對女人的需求也不是像是別的男人那樣,從小是單親家庭的緣故,加上他也感受不到父愛,但是夫人呢,對他又特別的好,幾乎是把自己能夠給他的一切,都給了他,所以顧總從小對女性就特別的尊重。其實你別看顧總這個人,表面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但是他對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就不會冷硬。呵呵……申小姐,我說多了,你本來就比我更瞭解顧總……”
“沒有。”
子衿連忙擺了擺手,她很喜歡聽季揚說顧彥深的事,雖然瞭解,但是關於他的以前,自己是毫不知情,“你說,季揚,你繼續說,我想知道,他以前在英國是怎麼樣的,這些事情,我都沒有時間好好問問他。”
季揚輕笑了一聲,“……也沒怎麼樣,顧總他在英國是做投資的,他的目光很獨到,所以從來都不會有虧這麼一說,我當年也是因爲欣賞顧總這點,所以就一直跟着他,他的確是唯一一個讓我心甘情願爲他做事的人。”
聽着別的男人,這樣誇着自己的男人,子衿承認,自己就是一個平凡的小女人,是個人都會有最正常的虛榮心,她的那點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最大的滿足,連帶着喬世筠手上進醫院的事,似乎也拋之腦後,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弧度。
“……申小姐,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想和你說,不過一直都找不到機會。”
季揚吞吞吐吐的樣子,子衿很少見到,她有些詫異,“……你想對我說什麼?你直接說。”
季揚伸出舌尖輕輕地舔了舔嘴角,“……申小姐,你大概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唐淼了。”
子衿一愣,他不說倒是還好,他一說,她纔想起來,自己的確是很有久沒有見過唐淼了,之前的確也有聽顧彥深說起過,好像季揚是和唐淼在一起了,這會兒他突然提到了唐淼,看來是八九不離十了。
“……嗯,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她了,你也知道我最近出了很多事,怎麼樣,她還好麼?”
子衿看到季揚的臉,有些不太自然的紅了紅,這下是更確定了,他肯定是和唐淼在一起了,她笑着說:“季揚,沒想到你也會臉紅
。”
“…………”
季揚輕咳了一聲,“申小姐,有件事……我想和你說,說了之後,我希望你別生氣,你是個很善良的人,我也希望你能夠原諒唐淼。”
“原諒?她做什麼事了?”
“現在沒有,以前有。”
這問題,一直都卡在季揚的心中,很多次,他也的確是想要和子衿說一說,不過也確實是如同子衿說的那樣,這段時間,他們都奔波來奔波去,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讓他們兩個人坐在這裡,季揚忍了又忍,還是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說一下。
“……你們是在英國認識的,其實唐淼的家境並不好,按照她那個資質,也沒有可能會去英國留學,她當年是……受了謝靈溪的資助,去了英國,目的當然也是爲了刻意接近你。”
子衿眸光一閃,很是意外,這些事情,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她和唐淼的關係就算不是那麼的親密,但是也的確是曾經的好友,大概沒有想到她以前站在自己的身邊,竟然是“受人之託”。
“……申小姐。”
季揚見子衿臉色漸漸起了變化,他站起身來,對着子衿頷首鞠躬,誠懇地說:“我代唐淼向你道歉,但是人都是會有做錯事的時候,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原諒她,其實她一直都很內疚,所以當初她是主動找我,讓我幫她的,她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她並不想害你,但是她的家庭,不允許她做一個善良的人,當初你在英國,和顧總的那一個晚上,是唐淼聽了謝靈溪的教唆,一手策劃的,這件事情,她一直都很後悔。”
“……如果,你可以原諒她的話,她會放下心中的一塊石頭。”
“…………”
子衿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纔好,其實也的確不是多大的事了,畢竟都已經過去那麼久,更何況,換個思維來想想,如果沒有唐淼的設計,大概她和顧彥深也不會走到今天,陰錯陽差,她也算是自己和彥深的“媒人”,雖然這個“媒人”是真的不怎麼光明磊落,可是季揚現在都這樣說了,她哪裡還會有什麼脾氣?
“你也別這麼說。”
子衿也跟着站起身來,頓了頓,才說:“……我倒是真的很意外,那件事情竟然是和唐淼有關係的,但是不管怎麼樣,事情都已經過去很久了,我真的已經不放在心上了,再說了,當初要不是因爲那樣,我或許也不會和彥深在一起,而且我能夠體諒她家境不好,所以被逼無奈……我不會怪她的,你放心吧。”
季揚動容地看着子衿,說了句“謝謝”,其實他也不是一個很會講話的人,好聽的話更是不會說,但是心中,此刻卻是想着,終於是能夠理解——爲什麼顧總會這樣深愛着這個女人,他的身邊形形色色那麼多的人經過,最後他卻是抓着她不肯鬆手,爲了她,更是放棄了很多,也去做了很多以前都不曾想過的事。
她很善良,和善良的人站在一起,用她的角度去看待這個世界,你會發現,這個世界,依舊是很美好,人和人之間,也不會存在着永遠無法跨越的隔閡。
而顧總那樣的人,大概是真的,太需要這樣一個女人陪着他走完這樣的一生
。
…………
這頭的顧彥深和喬景蓮站在後樓梯口,兩兄弟似乎是從來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站在一起過。
顧彥深現在重新在戒菸,所以喬景蓮在他面前抽菸的時候,他雙手插着西褲口袋,只側了側身,喬景蓮心情不好,也不和他廢話什麼,直接就問:“你想和我說什麼?”
“把煙掐了,這裡是醫院。”
“…………”
顧彥深看了他一眼,他的嗓子似乎是有些不太舒服的意思,咳了兩聲,又說:“你距離我這麼近,一直抽菸,一會兒出去子衿聞到我身上的煙味,她會不高興。”
喬景蓮,“…………”
他今天倒是出奇的配合,不過嘴角的那抹笑意,卻是帶着幾分自嘲的味道,揚手就將煙丟在了腳邊,踩滅,他的聲音沉沉的,“你是在向我顯擺你對子衿有多好麼?不用顯擺,我知道你對她很好,你放心,我現在對她沒有別的想法,我喬景蓮雖不太甘心走到這一步,但是我也不是什麼胡攪蠻纏的人,更何況,以前我是不知道原來隔着我們3個人中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現在很多事情,我都已經瞭解了,我更不會對她怎麼樣,我覺得……我們喬家,對不起她,也對不起她的父母,也許我現在應該感謝你的出現,否則的話,有些事情或許會被掩蓋一輩子,我還一點都不知道,也不能確定,那時候我會對她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還一臉信誓旦旦的樣子。”
顧彥深倒是很意外,他剛剛甚至是在想着,喬景蓮估計會質問自己,其實任誰都看得出來,他之前給了他那個李睦華被關起來的地址,有點拿他當槍使的意思,最後又搞得喬世筠都進了醫院,現在的情況還不能確定,要是有個什麼好歹的,喬景蓮估計就是罪魁禍首了,當然他纔是幕後的那隻“黑手”。
雖然他必須得承認,哪怕是到了這一刻,他依舊是覺得,自己做的沒有什麼過分可言,他對於喬世筠,早就不存在任何的感情,至於喬景蓮……成長的代價,不是麼?
不過所幸的是,他倒真是沒有看錯他,換成是以前,他可能都不會有這樣一番感悟,看來經歷了那麼多事之後,他是真的長大了不少,也成熟多了。
顧彥深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我沒有想到,你還能得出這樣的感悟來,你知道了什麼?”
“你又知道一些什麼?”
“我知道的,或許沒有你知道的多。”顧彥深直言不諱,“有些事情,我一直都在想辦法調查清楚,但是沒有辦法,你也知道喬世筠做事一直都很謹慎小心,我之前就告訴過你,我只能確定,申東明也許沒有瘋,而子衿的母親也沒有死,當然我現在能夠確定的是,陶婉恬她的確是沒有死,她就被關在b市的監獄裡,而且這件事情,就是喬世筠一手促成的,但是我還沒有調查到原因。”
喬景蓮垂在身側的手抖了抖,似乎還是有些不能接受的樣子,臉上的情緒也起了變化,“……陶婉恬,真的沒有死?”
顧彥深點頭
。
喬景蓮卻是哼笑了一聲,他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頰,然後就一直搖頭,“……怎麼可能呢?她竟然真的沒有死……”
他頓了頓,最後直接坐在了後樓梯的臺階上,大概是真的心力交瘁,後面說的話,聲音很輕,卻也很沉重:“……我知道,你之前給我的那個地址,其實你就是想利用我去打擊老頭子,我去之前我就在想,如果真的找到了我媽,但是隻要她好好的,沒有受傷,只是被軟.禁,我就不會參與這件事情,我和你說過,我和你不一樣,可是我想的太天真了……我沒有想到,我自己的親生父親,竟然喪心病狂到了那樣的地步,他對我媽做的事情……我真的是沒有辦法原諒。我把我媽帶出來之後,她就和我說了股份的事情,她以前想法很自私,經過了這一次的事情,她應該也是想通了,所以5年前的事,她和我說了一些。”
喬景蓮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了錄音筆,他直接給了顧彥深,說:“她只知道了一些表面,因爲她也不知道陶婉恬竟然沒有死,只是被關在了b市,所以我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能幫你什麼,但是我想做的就是這些,現在老頭子突然進了醫院,不知道情況會怎麼樣,不過我想,現在你要帶出申東明和陶婉恬,問題應該不大,這支筆我現在給你了,如果老頭子醒了,你完全有和他談條件的資格,還有這個——”
他重新又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紙,顧彥深一看,是一份股權轉讓書,他折了起來,上面已經簽了自己的名字,“15%,包括我之前的10%和我媽從子衿那邊拿來地5%,我已經簽名了,你簽了名,這15%就是你的了。”
“喬氏,我從來都不想要,我以前是不服氣你,也不甘心你搶走了屬於我的女人,所以我纔想着要和你對着幹,其實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經商的料,也沒有那個興趣,我喜歡的是什麼,說白了,這麼多年來,老頭子從來都不關心。我現在只想帶着我媽還有婷婷暫時離開c市一段時間,她們這次都承受了很大的壓力,需要找個地方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喬氏怎麼鬥爭,以後我都不會參與。”
喬景蓮說完,推開後樓梯的門就準備出去,顧彥深卻忽然出聲叫住了他,“等一下。”
他側了側身,並沒有開口,等着顧彥深的下文。
“……你剛剛說,你並沒有用力推他?”
喬景蓮愣了一下,轉過臉來,“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他舉起手中的錄音筆和股權轉讓書,勾脣微微一笑,“這些,謝謝你,我不會和你客氣什麼,因爲我的確是非常需要,但是你應該要明白一件事情,5年前的案子,如果真的被翻出來,有了這些證據之後,到底是誰需要負責最多?如果蓄意謀.殺又或者栽贓嫁禍,哪怕是官商勾結,這些罪名落下來,到時候何止是商業罪案調查科的人不會放過他,牽扯到人命的,還是前任高.官,恐怕是重案組那邊也會插手。”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還是那句話,謝謝你,這次的事情,我記下了,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有任何需要,我都不會推辭。”
…………
子衿先是看到顧彥深回來了,卻是沒有見到喬景蓮,她迎上去,挽着顧彥深的手腕,往他的身後看了看,“……景蓮呢?”
顧彥深似乎是有些不太滿意,挑起一邊的眉頭,看着她,“嗯?”
有些危險的鼻音,不過某個小女人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你們不是一起去的麼?他人呢?”
“你見到你的男人還不夠,還有時間關心別的男人?”
子衿臉龐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季揚,伸手在他的腰部掐了一把,壓低聲音,沒好氣道:“……顧彥深
!”
顧彥深剛想說,我晚上回家再好好收拾你,不過那邊的急診室燈突然滅了,子衿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有醫生出來,子衿剛想問什麼情況,喬景蓮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回來了,他大概是認識這個主治醫生,子衿聽到他叫對方是“張院長”。
“我爸怎麼樣了?”
那個叫張院長的男人伸手取下口罩,對着喬景蓮微微一頷首,解釋道:“蓮少,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現在喬老爺的情況並不是很理想,他應該是摔倒的時候碰到了他的脊椎,加上之前也應該有受刺激,所以他現在還是昏迷不醒,我們不能確定人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只能再觀察看看。”
顧彥深站在一旁,聽完醫生的話,似乎是絲毫不意外,喬景蓮眸光閃爍了一下,也沒有開口再追問什麼,倒是那個醫生,分明就是喬世筠的主治醫生,解釋的時候卻很官方也很籠統,誰不知道喬家在c市的影響,他這麼輕而易舉地說出這樣的話來,彷彿也沒有多餘的擔心。
“蓮少,喬老爺我需要移到icu觀察一段時間,如果有任何的情況,我都會提前通知您的。”
“……張、張院長,請問你剛剛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有子衿,一臉茫然的樣子,還沒有理解過來,“……什麼叫做暫時要觀察?就是說人不會醒過來了是麼?還是……暫時不會醒過來,撞到了脊椎會是什麼情況?”
張院長剛準備離開的腳步一頓,猶豫了一下,又說:“……這個,我們目前也不能確定,所以還需要留院觀察一下,你們不用太擔心,我想應該是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的。”
子衿,“…………”
她還想問什麼,不過醫生已經匆匆忙忙離開了,喬景蓮一直都站在一旁,始終都沒有出聲,子衿看着他這麼沉默,還以爲他是難受內疚,想要安慰他,顧彥深動作比她更快,撈進懷裡就說:“我們先回家。”
…………
城市的另一頭,酒店的總統套房內。
男人頎長的身軀站在落地窗口,手中的紅酒高舉到眼前,那紅色的液體裡,倒影出男人一張絕美的俊容,絲毫不顯女氣,卻是妖冶的讓人移不開眸光。
“……現在人在醫院,還需要調查一下具體是什麼情況,不過喬氏目前差不多已經在顧彥深的手上,還有關於喬世筠手上的那些股份……如果他醒不過來了,卻也死不了,那些股份,還依舊是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