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揚跟江祁沅哭訴了一會兒,江祁沅安慰她,把她哄好之後,這纔出去找沈南禾。
沈南禾一個人坐在醫院後花園的長椅上,不遠處就是一個偌大的噴水池,噴水池對着陽光,沈南禾眯眼看着,噴出的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看起來那麼的晶亮。
江祁沅站在走廊中,擡眼看到沈南禾背對自己坐在那邊,他頓了一下,這才邁步走過去。
在沈南禾身邊坐下,江祁沅沒有馬上去看她,而是擡眼看向前面的噴水池。
沈南禾哭了,即便她很快的別開視線,江祁沅還是看到了。
安靜了幾分鐘,沈南禾先開口道,“你跟我過來幹什麼?回病房陪外公吧。”
江祁沅眼睛看着前方,薄脣輕啓,出聲回道,“我看現在你比你外公更需要陪。”
沈南禾聞言,眼眶越發的紅了。
江祁沅側頭朝沈南禾看來,見她垂着視線,長髮遮擋了側臉,他出聲道,“你跟蘇揚姐就不能好好聊一下嗎?非要吵到兩個人都躲起來哭?”
沈南禾心裡面不舒服,脣瓣輕啓,她出聲回道,“我跟她沒有什麼好說的。”
江祁沅道,“是誰說要學着去原諒別人的啊?你可以原諒一個陌生人,卻不能原諒你身邊最親近的人嗎?”
沈南禾下意識的道,“越是親近,才越是不能被原諒!”
江祁沅看到沈南禾攥緊的拳頭,眉頭輕蹙,他出聲道,“也許蘇揚姐跟姐夫是有錯,但他們畢竟是你的爸媽,自古只有父母教訓子女的,哪有倒過來的道理?就算你心中有千萬個不滿,你可以跟他們說,但卻不能發脾氣,更不能指責,知道嗎?”
沈南禾紅着眼睛朝江祁沅看來,跟他視線相對,她出聲道,“如果……如果昨天外公沒有挺過這一關呢?他們口中的學術,可不可以爲他們抹去這段荒謬的不分輕重之舉?!”
江祁沅表情微變,確實,沈南禾的話,不無道理,甚至從某一個角度而言,是無可厚非的。
見江祁沅沉默,沈南禾情緒激動的道,“小舅,你叫我不要生氣,不要發脾氣,但是你心裡面就一點怨言都沒有嗎?”
江祁沅淡淡道,“我從小就把蘇揚姐當成我的親姐姐,我很小的時候,也是她帶着我玩,她做什麼,我都能原諒她。”
沈南禾的脣角勾起略微嘲諷的弧度,粉脣輕啓,她出聲回道,“也許吧,我跟她之間,怕是還沒有你跟她在一起的時間多,所以我沒辦法向你那樣的大肚。”
說罷,沈南禾就別開視線。
江祁沅心裡面說不上來的壓抑,就像是一塊千斤重的大石頭壓在了心口似的。
彷彿一夜之間,隨着江守恆的發病,所有的矛盾全部顯露出來,而且激化的愈演愈烈。
兩天之後,按照江守恆的意思,江家只有江祁沅帶着沈南禾先回去香港,而其他人則暫時留在美國。
沈南禾是百般不想走的,但是幸好身邊陪伴的人是江祁沅,所以她也勉爲其難的答應了。
阮小天,湯馨羽跟向崢是前一天走的,因爲面臨畢業考,學校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確實是走不開。
在紐約機場,沈南禾,江祁沅和蘇揚三人都在,蘇揚早一點的航班飛回澳洲,臨行之前,江祁沅擁抱蘇揚,跟她說一路順風。
而沈南禾只是拿着手機,不知道在跟誰講電話。
蘇揚的目光落在了沈南禾身上,沈南禾是知道的,但卻佯裝無意。
江祁沅對沈南禾道,“蘇揚姐要走了。”
沈南禾擡頭瞥了眼蘇揚,然後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江祁沅眼中很快的閃過一抹什麼,蘇揚則是皺起眉頭,出聲道,“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等你外公好一點的,我有必要把你接回去管教一下!”
沈南禾聞言,對着手機道,“先掛了。”
說罷,沈南禾拿下手機,冷眼看着蘇揚道,“管教我?我怕你沒時間。”
“你……”
蘇揚美目一瞪,氣得不輕。
沈南禾繼續道,“兩天的時間,你不是說爸爸會從澳洲過來嗎?他人呢?”
蘇揚道,“你外公說他已經沒事,不用叫人特地……”
“呵……外公說的,多麼冠冕堂皇的藉口啊。”:
沈南禾漂亮的臉上,充滿了譏諷。
蘇揚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對待,她當即就往前跨了一步,朝着沈南禾過去,江祁沅動作很快,他上前伸手攔住蘇揚的胳膊,然後道,“姐,南禾不懂事,你別跟她較勁兒。”
蘇揚瞪着眼睛道,“她豈止是不懂事,我看她現在就是有點渾!”
沈南禾張開嘴,剛要回過去,只聽到江祁沅道,“閉嘴!”
江祁沅臉色也不好看,沈南禾下意識的如鯁在喉,還擊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
江祁沅攬着蘇揚的肩膀,把她往登機口送,然後出聲安慰。
沈南禾就站在原地,別開臉去,氣的眼眶發紅。
許是過了三五分鐘,江祁沅這才從登機口的方向走過來。
沈南禾站在那裡,一聲不吭,江祁沅看着她道,“怎麼不說話?你跟蘇揚姐生氣,把我也算進去了?”
沈南禾氣鼓鼓的道,“我不敢說話,怕你罵我!”
江祁沅微微挑眉,然後道,“什麼意思?揶揄我?”
沈南禾見江祁沅沒有生氣的意思,這才大着膽子道,“本來就是,我又沒說錯什麼,你也明知道的事情,幹嘛站在她那邊?”
江祁沅對上沈南禾又委屈又憤怒的眸子,他索性暗自嘆了口氣,然後心平氣和的道,“就因爲她是你媽!”
沈南禾早就猜出江祁沅一定會這麼說,她不滿的別開視線,然後大步往別的地方走去。
江祁沅看着沈南禾,剛要跟上前去,只見沈南禾走着走着,忽然就癱倒在地上,真的是電光火石之間。
江祁沅看的一愣,隨即趕緊幾步跨上前去,扶起跪坐在地上的沈南禾。
“你怎麼了?”
江祁沅拖着沈南禾的雙臂,將她拽起來。
沈南禾自己也有些懵,她剛纔走着走着,忽然大腦就一片空白,膝蓋一軟,不知怎麼就倒了。
江祁沅見沈南禾臉色慘白慘白,他一臉擔憂的道,“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沈南禾足足愣了十幾秒纔回過神來,側頭看向江祁沅,她出聲回道,“沒事……”
江祁沅低頭看了眼沈南禾的腿,也沒什麼異樣啊,他開口道,“我帶你去醫院。”
沈南禾搖頭,“真沒事,剛纔不知道怎麼了。”
江祁沅下意識的道,“你不要嚇我……”
沈南禾迷茫的看向江祁沅,他眼中帶着濃濃的恐懼,薄脣輕啓,出聲道,“我不想在這個當口,再聽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沈南禾想到最近這半年,一連串發生的事情,心中也不無恐懼。
粉脣輕啓,她出聲回道,“我這幾天是有點不舒服,估計是來的時候感了冒,又沒睡好。”
江祁沅道,“真的只是感冒?”
沈南禾道,“不然呢?你以爲我得了什麼絕症?”
江祁沅當即就沉下臉,瞪着沈南禾。
沈南禾怯怯的瞥着江祁沅,出聲道,“開玩笑的嘛,不要這麼認真啦。”
江祁沅瞪着沈南禾道,“再說話不走腦子,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沈南禾嘟着嘴道,“哎呀,我都這樣了,你還兇我!”
江祁沅攙着沈南禾,出聲道,“要不是看在你這樣的份上,我都懶得理你!”
沈南禾總是在江祁沅發飆的時候示弱,只見她雙臂抱着江祁沅的胳膊,把臉貼在他身上,出聲道,“小舅最好了,你要是不理我,外公還讓你陪我回香港幹嘛啊?”
江祁沅瞪了眼沈南禾,終究是沒捨得把她推開,沈南禾就像是年糕一樣粘在江祁沅身上,跟他一起往登機口走去。
從美國飛回香港,又是十五個小時,在飛機上,沈南禾的病就越來越重了,從剛開始的說想要睡一會兒,然後暈機,嘔吐,臉色蒼白,江祁沅叫來飛機上的醫務人員給沈南禾看病。
醫生說沈南禾是重感冒加傷風,給她開了藥,沈南禾吃完藥之後,歪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沈南禾睡得很不安穩,總是在動,江祁沅出聲問道,“怎麼了?”
沈南禾微微睜開眼睛,折騰了好幾個小時,她的眼睛都是紅的,脣瓣輕啓,她出聲道,“小舅,我想躺你身上。”
要是平常,沈南禾這話都不用說,江祁沅這種人,不可能給她機會,但是現在,沈南禾跟病貓似的,江祁沅也是真的心疼,他二話沒說,擡起她的頭,讓她枕在他肩膀處。
沈南禾窩了個舒服的位置,然後閉上眼睛,沉沉的睡過去。
飛機降落在香港國際機場的時候,是當地時間的下午五點,江祁沅叫醒沈南禾,告訴她,“到了。”
沈南禾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臉色微紅,迷茫的道,“啊?”
江祁沅道,“披上外套,我們回家就叫醫生。”
沈南禾很不舒服,耳邊嗡嗡的響,聽不清江祁沅說什麼,她只是機械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