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話音落下,沈南禾出聲道,“你根本就沒有給大舅機會,你怎麼知道他不會顧念手足之情?不會顧念你們跟他一起同一個屋檐下二十幾年的親情呢?”
林夕看着沈南禾,冷漠的道,“如果你真的這麼想,那我只能說你太年輕。”
頓了一下之後,林夕又道,“就像我會爲了我兒子利用你一樣,你大舅依舊會爲了利益而利用你
。”
林夕還是用赤.裸裸的現實來戳傷了沈南禾自以爲是的防備,她眉頭一蹙,強忍着眼眶中的灼熱,數秒之後,她出聲道,“一起二十年的情分……真的抵不過利益的召喚嗎?”
林夕沉默數秒,出聲回道,“如果你是我,你也一定毫不猶豫的這麼做。”
沈南禾想也沒想的斷然拒絕,“我不會!”
林夕眼中的神情,是清晰的嘲諷跟淡淡的無奈,像是在說,你終究不懂。
其實沈南禾懂,她知道弱肉強食的道理……只是,她不懂,原來這樣的方式,同樣適用於家人。
見沈南禾別開視線,林夕出聲道,“南禾,我知道你是重情義的孩子,但是對不起,江家就是這樣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可以恨我,可以不原諒我,但是我求你,求你能夠體諒一個母親的心情,幫幫祁沅吧。”
沈南禾沒有去看林夕,也不說話,她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像是一個冷漠的路人,但是事實上,她的緊繃跟視線的逃避,已經泄露了她脆弱的心靈。
林夕能夠跟在江守恆身邊這麼多年,耳濡目染,察言觀色她還是極懂的,見沈南禾繃着一口氣,她再次道,“南禾,現在只有你可以幫祁沅了,或者說,也只有你可以幫郅浩了,如今他們兄弟兩個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如果你不幫祁沅,郅浩也一定難以獨善其身,你可以怪祁沅傷害過你,可以怪我算計過你,但是郅浩沒有啊,他從頭到尾都是那麼單純一個孩子,你忍心看着郅浩也一起遭殃嗎?”
沈南禾聞言,終是無法做到無動於衷,她眉頭一蹙,出聲道,“是你們自己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從來就沒人說過,江氏裡面只能有一個老大,就算有了,那又能怎樣?難道非要讓自己的兒子坐到那個位置上嗎?”
林夕道,“是,我必須要讓祁沅坐在董事長的位置!”
沈南禾道,“那真是抱歉,我幫不了你什麼。”
林夕眉頭,她眼神一變,很快的道,“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幫祁沅?”
沈南禾別開視線,沉聲道,“我不想參與你們家族內部的鬥爭
。”
林夕道,“但是你已經參與進來了,今天是我來找你,明天可能就是你大舅來找你,你躲的過今天,躲的過明天嗎?”
沈南禾不悅的道,“我的人生難道還要靠你們來支配嗎?”
林夕道,“如果你手上沒有握有江氏的股權,那麼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但是如今你手上握着的,是通往董事長寶座的鑰匙,大家都想要,你說你要怎麼辦?”
沈南禾被林夕逼得有些急了,她不耐煩的道,“那我還是上次那句話,讓我幫江祁沅,不是不可以,那你會同意我們在一起嗎?”
林夕聞言,果然是一頓。
沈南禾見狀,她臉上逐漸露出一抹冷笑來,看着林夕,她出聲道,“我的條件就只有這麼一個,你自己看着辦。”
說罷,沈南禾就徑自站起身,邁步慾望二樓走去,在她的手搭在扶手上的瞬間,只聽到身後傳來林夕的聲音道,“你真的願意幫祁沅?”
沈南禾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沒有回頭,林夕則站起身來,看着沈南禾的後背道,“如果我讓你們在一起,你就願意幫他?”
沈南禾背對林夕,足足過去十秒鐘,她這才轉過頭來,四目相對,沈南禾眼中帶着幾欲不可置信的神情,出聲問道,“爲了那個位置,你連江祁沅都能豁出去是吧?”
林夕深吸一口氣,像是很努力的壓制着什麼,她出聲回道,“說起來,你跟祁沅沒有一點血緣關係,就算是真的在一起,也沒什麼問題。”
沈南禾忍不住勾起脣角,露出一抹濃濃的嘲諷笑容。
曾經,她用這個藉口,曾無數次的企圖誘導江祁沅,但是事實證明,每一個人,都下意識的覺得他們的這種情況,已經不是單純的一句沒有血緣關係就可以排除的,同一屋檐下二十年,從一出生就被確立的親情關係,就算是沒有血緣又怎樣?還是會被人認定爲一場豪門醜聞。
沈南禾看着林夕,半晌之後,她出聲道,“江祁沅能有你這樣一個‘能屈能伸’的好母親,我真應該爲他感到高興
。”
林夕不動聲色的道,“你願意答應幫祁沅了嗎?”
沈南禾道,“我可以考慮一下。”
林夕眼睛微瞪,出聲道,“你耍我?”
沈南禾道,“我還是想再聽一聽大舅的條件,也許他那邊開出的價碼,會是一個令人驚喜的答案呢?”
林夕聞言,她終是沉下臉來,出聲道,“如果你真的站在你大舅那邊,就是棄你跟祁沅多年的感情於不顧,還有單純的郅浩,這個家,如果說誰都對不起你,但只有他對得起你。”
沈南禾冷着臉道,“這個家讓我失望地東西已經太多了,我從出生開始就叫着的外公跟外婆,一個爲了權衡利弊,將我推向戰場;另一個爲了一己之私,將我推向衆矢之的;我叫了二十年的小舅,自己卻無法自拔的愛上他,如果從最一開始,就有人告訴我,我不應該固執的愛上一個本不該去愛的人,那麼今天……這麼慘的人,就不會是我。別再跟我打感情牌了,感情牌那也是有感情的人才會打的,是你自己親口說的,你從來每當我是江家人。”
說罷,沈南禾徑自邁步往樓上走去,再不去看樓下客廳中的林夕。
上到二樓,回去臥室,沈南禾使勁兒的甩上房門。
房間之中,阮小天坐在沙發上玩ipad,見狀,他出聲道,“慢一點摔門,這公寓現在可是你自己的私有財產。”
江守恆的遺囑上面有寫,只要是沈南禾如今正在使用的,無論是房子,車子還是什麼,都歸她所有,所以這棟位於市中心寸土寸金地段的高級公寓,如今也是她的了。
面對阮小天的調侃,沈南禾並沒有笑,她徑自走到牀邊,翻身躺倒,然後用被子罩住自己的頭。
阮小天嘆了口氣,他雖然沒聽清楚林夕跟沈南禾說了些什麼,但是他也不難猜到,他站起身,打開房門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往下一看,客廳中空空如也,林夕已經走了。
再折回到主臥,阮小天倚在門邊,看着牀上躺着的沈南禾,出聲道,“行了,她走了
。”
沈南禾呼一下子掀開頭頂的被子,然後出聲道,“想讓我幫她,做夢去吧!”
阮小天道,“你不打算幫小舅?”
沈南禾沉默。
隔了幾秒,阮小天又道,“其實我覺得這些人的心理,我們挺難琢磨的,你說有什麼事,好說好商量不行嗎?就算你跟騰夜幕訂婚了,但如果林夕來求你,你還能眼睜睜的不幫江祁沅嗎?這回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就連我看着她都煩得慌。”
沈南禾躺在牀上,腦中卻滿是江祁沅的影子,這些天他跟她不是一次都沒見過面,但是每一次,他都什麼也不說,安靜的……像是要消失一樣。
阮小天半晌沒等到沈南禾的回答,他邁步走上前去,見她在發呆,他出聲道,“哎,想什麼呢?”
沈南禾雙眼無焦距的看着某一處,然後輕聲回道,“我在想一個可以全身而退的辦法。”
阮小天道,“你想全身而退,其實很容易,其實你是在想,怎樣能護江祁沅跟江郅浩周全的法子吧?”
沈南禾不語,因爲阮小天已經戳中了她心底所想。
暗自嘆了口氣,阮小天道,“南禾,有時候你真的就是心太軟了,我早就跟你說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所以你目前的最主要任務,就是保護好自己,還有肚子裡面的孩子,你能全身而退已經很好了,最起碼你沒有對不起江家的任何一個人,也對得起你外公了,至於其他的……就各安天命吧。”
停頓一下之後,阮小天像是害怕沈南禾會胡思亂想一般,他繼續道,“退一萬步講,就算小舅沒有奪權,那麼江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還不足夠任何一個人揮霍一輩子的?至於郅浩,你就更不用多慮了,他本就無心參與奪權,就算大舅上位之後,也一定不會難爲他的,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退路,你只要想好你自己的退路就足夠了,真的不要再爲其他人操心了,他們……不值得你這樣對待。”
沈南禾的眼淚在眼眶打轉,二十年的親情關係,難道只有她一個人銘記於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