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禾心中知道,這是她在香港跟他們吃的最後一頓飯,所以在最後散場的時候,她還是不顧阮小天的阻攔,拿起一瓶酒,出聲道:“兄弟姐妹們,這些年給你們添麻煩了,這瓶酒,我敬你們,我幹了,你們隨意!”
衆人見狀,只道是沈南禾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也都沒想其他,跟着她一人喝了一瓶酒。
今晚除了沈南禾之外,所有人都喝了挺多,這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分外的酸澀
。
一衆人出了餐廳的門之後,都是兩兩互相攙扶的,向崢的酒量尤其不好,阮小天跟湯馨羽撐着他,他看着沈南禾,眼睛都不聚焦了,只是含糊着道:“南禾,我們明天再聚啊!我請你們,我知道有個……”
沈南禾出聲道:“行了,等你醒酒了再說吧!”
看向阮小天,沈南禾道:“你把向崢跟馨羽送回去吧!”
阮小天點頭,然後道:“你回家之後給我電話!”
沈南禾也點頭,然後轉身看向連博跟陳朝揚,她走過去,分別給了他們兩人一個一個擁抱,陳朝揚很是靦腆,整個人僵直着不動,但還是對沈南禾低聲道:“南禾,沒事的,什麼都會過去的!”
沈南禾微笑着應聲。
等到她去抱連博的時候,連博也緊緊的抱住她,然後在她耳邊道:“還好嗎?”
沈南禾點頭。
連博伸手摸了下她的後腦,然後道:“別擔心,我們都陪着你呢?無聊的時候,就給我們打電話!”
沈南禾依舊點頭。
目送幾幫人依次離開之後,沈南禾這才上了自己的車,她的車不是開往南國公府的方向,而是開往了機場。
下午的時候,她已經叫人把所有的行李都拿走了,如今她只要輕手利腳的一個人撤退就好了。
開車到了機場之後,沈南禾拿出手機,給阮小天發了條短訊:我到家了,晚安。
不多時,阮小天回了一句:明天我去找你,晚安。
沈南禾拿着手機,攥的緊緊的,似是這樣才能忍住心底的酸澀。
一邊邁步往安檢的地方走,沈南禾一邊抽出手機中的手機卡,迎面走來推着垃圾箱的推車,沈南禾隨手將手機卡扔在了裡面,從此以後,她會斷絕跟這裡的一切來往……
第二天上午九點十五分,江祁沅坐在副總經理辦公室中,正在看着財務部那邊安插的自己人,給他發過來的近期資金挪動細目表,表格上面顯示,資金流動一切正常,但是昨天他已經跟財務部的人私下通過電話,他們說江宇晟果然在公司的財務部偷偷調動了二百三十億的資金,但是明面上卻讓他們弄一個假的財務報表出來,現實一切正常,他許給財務部的人,每個人封口費五百萬。
江祁沅看着面前的那份沒有任何漏洞的財務報表,但是心思卻已經飛到了別處上面。
沈南禾跟他說過的,江宇晟爲了湊齊三百億的股權買賣金,一定會動用公司的錢,果不其然。
沈南禾……
一想到她,江祁沅的心底某處,就會撕裂一般的生疼。
他從前總是以爲她笨的可以,仗着江守恆的寵愛就可以無法無天,因爲他覺得沒有一個聰明人會想要觸碰禁忌這種東西,但是事到如今,他才發覺原來錯的離譜的人,一直都是他,沈南禾不傻,她甚至聰明的可以,只是……她從來都不想把這些聰明跟算計,用在愛的人身上
。
他之前不懂,可現在懂了,卻太晚了。
以前跟司律他們一起玩的時候,江祁沅聽過他們玩笑時候的一句話,邵斌帆問:“哎,你們說女人什麼時候最聰明啊!”
麥佟峰跟江祁沅當時都但笑不語,因爲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突然被問及,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當時幾人當中,只有司律翹着二郎腿,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女人啊!只要當她們放棄愛一個人的時候才最聰明,因爲不愛了,智商這種東西,才能重新佔領高地!”
戀愛中的女人是傻子。
這是句千古名言。
沈南禾可以輕易的預測出江宇晟的下一步動向,因爲 她已經放下了對所有人的愛,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
江祁沅安靜的坐在那裡,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跟意識,已經完全分離了,他好想去找沈南禾,真的好想……抱一抱她。
噹噹噹,三聲敲門的聲音傳來,成功的打斷了江祁沅的思緒。
他停頓數秒之後,這才緩緩擡起頭來,看向門口處,他薄脣開啓,出聲回道:“進來!”
邁步進來的人是江祁沅的秘書,她手上拿着一份快遞件,出聲道:“副總,您的快件!”
江祁沅嗯了一聲,秘書將快遞件放在江祁沅面前,然後轉身離開。
江祁沅最近的心情一直很是低落,他早些年就有一些失眠症,只是沒有很嚴重,而如今,他的失眠症已經嚴重到要吃藥去控制的地步。
伸手揉着發疼的太陽穴,江祁沅過了一會兒之後,這纔拿起那份快件,快件很薄,薄到江祁沅摸不到裡面有任何的東西,他撕開上面的接口,打開一看,怪不得他之前摸不到東西,原來快件裡面,只有一張很薄的銀行卡,還有一張紙。
銀行卡是銀白色的,江家人才會有,江祁沅看着那張白紙上的寥寥數字:密碼是931229,股權是江家的,錢也是江家的,都還給你們。
江祁沅看着紙上那略顯張狂的字跡,除了沈南禾,還有誰會連寫字都帶着脾氣。
不知道爲什麼?當他看到這張卡和這張紙條的瞬間,他忽然心口猛地一滯,那感覺……就像是自己失去了什麼似的。
楞充了一會兒之後,他拿出手機,打給了瑞士銀行,查了下戶頭,果然,裡面是三百億。
這一刻,江祁沅再也坐不住了,他騰一下子站起身,然後快步往外跑去。
門外的助理只聽到開門的聲音,她一擡眼,江祁沅已經跑了過去
。
他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沈南禾,但是手機裡面傳來的聲音卻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江祁沅什麼都不顧,他瘋了似的一路趕到了南國公府的公寓,他說他把鑰匙還給她,但其實他還留着一把,徑自打開房門,他也不換鞋,徑自衝了進去。
“南禾……南禾……”
一路從客廳找到樓上,推開臥室的房門,牀上的牀鋪整齊的鋪好,他頓了一下之後,跨步來到大衣櫃前面,打開來一看,裡面只是零散的掛着一些衣服,大部分的,都被拿走了。
江祁沅站在櫃門前,半晌都沒有動,他大腦一片空白,其實心裡面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本能的抗拒她已經離開的事實。
阮小天打沈南禾的電話打不通,所以開車到她家來,一路乘電梯來到樓上,發現家門是開着的,阮小天推門進去。
當他上來二樓,站在主臥的門前,看着江祁沅一個人坐在牀邊,手中拿着沈南禾睡覺時經常摟着的一個娃娃時,阮小天眼神一變。
過去好久,兩人都沒有出聲,最後還是阮小天第一個動了,他轉身欲走,卻聽到屋中傳來江祁沅的聲音道:“南禾去哪兒了!”
阮小天聞言,他轉過身來,看向江祁沅,幾秒之後,他脣瓣開啓,聲音聽不出喜怒的道:“不知道!”
江祁沅安靜的坐在牀上,似是過去十秒鐘的樣子,他側過頭來,看着阮小天,一字一句的道:“我問你,沈南禾去哪兒了!”
阮小天回視着江祁沅發紅如野獸一眼的眼睛,脣瓣開啓,他面無表情的回道:“我說,我不知道!”
話音落下的瞬間,江祁沅騰一下子從牀上站起身來,幾步就邁到了阮小天身前,面對他怒氣洶洶的樣子,阮小天面無表情。
江祁沅像是要揍人一樣,但卻終究忍住了,一眨不眨的盯着阮小天,江祁沅足足過去十秒鐘,這才放低聲音道:“求你了……告訴我南禾在哪兒!”
阮小天微微皺眉,幾秒之後,他沉聲回道:“我們昨晚在一起喝酒,我還說今天來找她,但是她電話突然打不通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阮小天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在騙人,江祁沅聞言,他緩緩垂下頭去,微張着脣瓣,發出很低的嗚咽聲,就像是受傷了的動物。
他的心太疼了,已經達到不能沉默的忍耐的地步。
阮小天見狀,他皺眉道:“小舅……你不要去找南禾了,她之前跟我說過,等她把該是江家的東西都還給江家,她會離開,不過你不需要擔心,因爲她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江祁沅微垂着垂目的動作,一動不動。
阮小天的心也是深沉的泛堵,幾秒之後,他又道:“如果你真想找到她,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希望你能料理好一切,等你足夠給她一個安穩的環境時,再去找她,不要再把她拖入江家利益的爭鬥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