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琪!”
“是是是!阿琪錯了,主人息怒!”阿琪笑得更燦爛了,轉而對裴冷樞和冷玄說,“不過我家主人脾氣可是一等一的好,你們可別趁機欺負他!”
冷玄“哈哈”一笑,裴冷樞也笑着點頭:“看出來了。”
薛子壎板起了臉,卻也是頭一次扔到自己如此緊張不安的情緒,一時也無措,轉過身用手背印去額上的一些汗珠。
“你們也別介意主人他帶面具。以前不帶的時候,整天麻煩不斷,是我給他出的主意的。”
“無妨。”裴冷樞報以淡淡一笑。
薛子壎差阿琪整理琴爐等物品,自己則與牽了馬的裴冷樞冷玄走在湖畔。
“天色也不早了,冷樞不妨今夜就留宿我家,明日繼續趕路。”
“本也是打算今夜住城中客棧,那如此就叨擾了。”裴冷樞又禮儀周到地抱拳。
“哪裡!今日得遇見冷樞,我才叫感動之極。”
“那不如共飲幾杯,我做東?”
“好主意!”
最後酒卻是去了距西湖不遠的一處偏僻院落裡嘗的。院落面積不大,環境卻毫不遜色於什麼將軍狀元府,想是主人素喜靜雅之所。過了一個拱形石門,一方石臺四方石凳置於幾排新篁下。
石臺上還未來得及擺上什麼,三人入座。閒聊得幾句,阿琪便又出現在衆人面前端了些話梅花生米和一壺桂花酒來。
“這桂花酒是自己採了桂花來釀的,存了三年,還不知味道如何。這裡我不常住,因而就阿琪一人跟着來的,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哪裡。總比住客棧要舒適多了!”
薛子壎爲他斟上酒,又想幫冷玄也斟上。裴冷樞攔了冷玄的杯子,說:“別給他喝好了,等下醉了就麻煩了。”
“走江湖怎麼能不喝酒,更何況還只是小杯酌飲。”說着斟滿,舉杯道,“請!”
冷玄心裡有些疙瘩,沒表現到臉上,也是跟着舉杯,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裴冷樞便和薛子壎天南地北地聊開了。這才發現兩人可謂志趣相投,性情也頗爲相似。只是薛子壎素來少與人交往,說話也多嫌文縐,因而今日兩人相遇,則足以使其激動而無措。
冷玄坐一邊插不上話,心中更加鬱結。捻了幾粒花生米嚼了,更覺無趣,索性自己拿來酒壺一杯接一杯地喝。
裴冷樞卻沒有察覺其異樣。和薛子壎從琴棋書畫聊到武林江湖,才知道薛子壎竟半點武功也不會,不禁驚訝到無以復加。“薛兄,如今這江湖也亂得很,你一人要多加小心啊!”
“無妨,小命還不值錢!”薛子壎微微一笑。
輕雲隱去了月光,坐得也有些倦了,薛子壎差阿琪帶他們去客房,自己則還原處坐着。
冷玄大概喝得有些醉了,走路腳步有些虛浮。裴冷樞扶着他進了屋,向阿琪討了杯清茶。
托起冷玄亂倒的身體,想讓他喝些醒酒,手中的茶盞卻被一把揮開:“師兄你不用管我,難得遇上個知音啊!那個……我一人沒關係的!”語氣中是幾分委曲幾分失落幾分不安,更多的是有些目暴自棄的意味。
“好了,我不該只顧自己聊天。來,把茶先喝了。”
冷玄這才迷迷糊糊支起脖子就看裴冷樞的手抿了口,又糊里糊塗倒頭到牀上閉眼睡着。
裴冷樞嘆了口氣,起身拿了燭火坐到牀邊。冷玄的睫毛在微弱的燭光夏微微抖動,在眼下投下一片長長的陰影。
手指輕輕摩挲過那片陰影,餘下些溫熱。冷玄下意識地貼上去蹭了蹭。
這一蹭,倒像驚了裴冷樞一般。裴冷樞猛得一收手,確定冷玄是睡着了,才又將提着的一口氣松下。
“幺兒……”不受自己控制,呢喃般的聲音在微弱的燭光下格外脆弱。
次日清晨,一睜開眼,便聽見東首廂房傳來悠悠嫋嫋的琴聲,正是那首《陽春白雪》。琴聲不響,不會吵醒睡夢中的人。但若是已醒了,聽了這聲便會覺得清明。
裴冷樞坐起上身。便是這點動靜,門口也傳來了阿琪的詢問聲:“裴公子,醒了嗎?”
“是,剛醒。”
“那我就進來了。”說着端了洗臉漱口的水進來擱在桌上,“主人正說差不多該醒了,差我來瞅瞅。這不正好!冷公子那兒我遲點再去。”
果然等裴冷樞梳洗完畢跨出房門,等阿琪門前問了跟着進去,冷玄正躺牀上伸懶腰,的確一副剛醒的模樣。
“我還是頭一回這麼準地見他醒來。難不成薛兄有什麼神力?”
阿琪笑着進屋擺好洗漱用具:“說不定哦!主人說每個人習慣什麼時辰睡什麼時辰起,一看臉全都知道了!”
“當真如此!”裴冷樞見阿琪已經出去,便在桌旁坐下,看着冷玄微鼓着腮梆認真地繫上腰帶,穿上鞋子。
淺笑一聲,幫他擰了毛巾摺好地給他。冷玄接過,抹了把臉,清醒了許多,露了個笑容,又自己再絛了次。
早餐是煮得濃稠的白粥,配了各色小菜,清淡卻舒暢。兩人吃得酣暢,吃完卻依舊不見薛子壎的身形。
正想詢問,阿琪走來收拾了碟盤,對他們說:“主人出去買東西了,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交待了二位若要趕路,不必辭行,他日有緣定會再見。若盤纏腳力不夠,自與我向告,即時幫二位準備妥當。”